秦诗月连忙从袖中摸出素白手帕,指尖颤抖着掀开三层叠角,原本收集的狐毛与血迹不翼而飞,只剩几道皱痕泛着冷意。
龙羽青袍下摆扫过满地碎瓦,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入腰间皮囊摸索,“不止狐尾。”他眉峰聚起沟壑,“连斩下的广袖也不见了,那衣裙是地阶下品法宝。”
前者消失,或许还能用幻术所化来勉强解释,实实在在的法宝不翼而飞,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情况,秦霄张大了嘴巴,给我干哪去了,这还是低武世界吗?
很难想象一个大部分修士都会被飞天遁地卡死的世界,还能有这等玄妙的手段。
若是由天人强者施展出来也就罢了,这不就是个中间层次的神照境吗?
“这只狐狸不简单,回去后就发海捕文书。”龙羽后颈渗出冷汗,还好他跟来了,否则这狐狸……
“嗯。”秦霄应了声,忽然神情一滞,右手按住太阳穴,青筋在额角跳动如挣扎的蚯蚓。
他抬眼扫过众人:“我记不清那狐妖的面容了。”
空气骤然凝固,秦诗月手中丝帕飘然落地,喉咙像是被塞了团浸水的棉花,生怕秦霄下一句又是当年那伤人的“你是谁”。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疼爱自己的哥哥,难道就要这么失去了……
柳七只当秦霄健忘了,“没事,总旗,到时候通缉令我来画。不瞒你们说,我柳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保准……”
声音突兀卡在喉间,他茫然望着虚空,“总旗,属下也不记得了。”
柳七没有失忆的前科,那答案昭然若揭。
“妖术作祟,看来我们都着了道。”青龙使突然轻笑出声,紧攥枪杆的指节反而松开三分。
秦诗月长舒一口气,这才发觉后背的白袍早已紧紧贴在了脊梁上,冷汗湿透了衣衫。
秦霄闭目凝神,努力回忆着那只雪色狐妖的模样。雪练狐尾扫过青石板的沙沙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蜜桃般饱满的曲线,随着妖娆步伐扭动的柳腰……每个细节都鲜活如初,可偏偏就是拼不出完整的轮廓。
最诡异的是,他分明记得那淡金眸子里漾着的潋滟水光,以及红舌轻舐唇珠时泛起的晶莹,可当他试图勾勒那张颠倒众生的魅颜时,记忆却像被水晕开的墨迹。
“这是什么功法?”
“未曾听过这般诡异的功法,更有可能是法宝吧。”龙羽猜测道。
“会不会是神器?”秦诗月捏着帕角轻声问道。
“不可能。”青龙使摇了摇头,“万妖国没有那般底蕴,他们衰退了千年,这几十年才支楞起来。若有神器,灭国之战早该祭出。更何况,神器又不是烂大街的,怎么可能随处可见。”
秦霄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其实你刚才就看见了……
嘛,不过这种残缺神器也就有个神器级别的面板,算不得真正意义上能扭转战局的神器。
青龙使继续说道:“我曾阅过皇家典籍,先秦时期有所记载的神器共有十件,其三流传至今,皇室两件,天衍阁一件,其余皆已杳无音讯,据说是当年被天魔掠走。而这三件神器中,也只有天命剑神威尚在,现由长公主执掌。”
七件神器遗失……秦霄一时有些心虚,除了手上的霜华,仓库里还躺着另外六件,都是残缺的白板神器。
就是不知道作弊礼包的神器是原本神器的复制品,还是说……
龙羽道:“想来应该是地阶上品的法宝,狐妖的藏身之术很有可能也是品阶不低的法宝,再加上广袖长裙,这般阔绰,她不出意外是天狐一族的嫡系公主。”
“这案子看来是有的查喽。”秦霄想起白虎使的嘴脸,已经能想象到那张老脸涨成猪肝色了。
“总旗!找到了!”赵铁山捧着叠信封跑来,官靴在青石板上踏出闷响,“那小妾妆匣暗格里藏的,都是傀儡师与上级往来的密件。”
龙羽抖开信纸时带起一缕松烟墨香,秦霄偏头凑近,娟秀字迹宛若仕女簪花小楷。上峰是女人?不过有傀儡师珠玉在前,性别这块真不好说。
“两月间掳走百余孤寡流民,县衙竟成傀儡戏台!”龙羽指节捏得信笺簌簌作响,“朱雀部耳目闭塞,玄武部巡防懈怠,当真酒囊饭袋!”
秦霄指尖摩挲着剑柄,平阳县恰在玄武部巡逻辖区,朱雀部掌情报却形同虚设,如今白虎部又折了颜面……
这潭浑水里,青龙部怕是唯一的赢家。
“尸傀门抓人炼尸本不足为奇。”秦霄状似无意地掸去袖上浮尘,“但牵扯万妖国公主,此事想必没那么简单。”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狐妖一定是和傀儡师一伙的,但就局面来看,至少有八成可能。
秦霄倒是另有计较,若那狐妖当真与傀儡师同谋,游戏里又怎会只撩拨主角便翩然离去?就算放过主角等人一马,也该将证据付之一炬才是。
只是一来他没有证据为狐妖澄清,二来他也不想澄清,秦霄反倒是要借着这位万妖国公主的势将火烧得更旺些。
虽然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来这逛街是为了啥,但游戏剧情里想必若是没有她的出现,这场人口失踪案只会停留在尸傀门作乱上,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碎金般的阳光铺满黛色屋檐,无人察觉十数丈外的飞檐翘角处,斜坐着曼妙身影。
狐妖轻提裙裾将玉润的臀胯压上青瓦,被龙枪撕开的广袖在日光下竟无半点破损痕迹,唯有胸前布料随着丰盈起伏微微荡漾。
两条冰雕般剔透的**从冰蓝绸缎里探出,足尖悬在檐角铃铛旁轻晃,每当铃舌欲撞向铜壁时,雪白脚踝便灵巧地勾起弧度——这般闲适姿态与半刻钟前的狼狈模样判若两人。
尽管觉得应该不会被发现,但刚才被青龙使一顿暴打,让她不敢靠得太近。
“好可怕……”白狐妖女抱着蓬松的狐尾心有余悸,这截曾被龙羽挂在枪上的狐尾已完好无损回到主人身上,只是被亮银龙枪撕碎的记忆还在骨髓里震颤。
“早有预料不是对手,只是没想到差距竟这般悬殊。”
纤指无意识抚过颈侧,那里不久前还被寒芒切开,右腕经脉挑断时的酥麻,左臂将断未断时瞥见的森白骨茬,还有被亮银枪尖活生生扯下的狐尾,这些幻痛还历历在目。
交手三十合,已身披四创。
只是她虽然还带着惧意,却没表现出任何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后怕。
“险些在这里丢掉一条命呢,虽说妾身有所保留……”四条方才并未显现的狐尾忽如孔雀开屏般舒展,“但那个男人也没动真格。不愧是……”
她把玩着手中的狐尾,偏头望向庭院中裸衣青年,春水般的眸光瞬间漫过英挺背脊,“只是想找你打个招呼,就被捅了几枪。”
舌尖缓缓润过下唇,在日光里牵出晶亮银丝,响起蜜糖般黏稠的声音:“作为补偿,以后要找我练枪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