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教堂彩窗砸出密集的裂纹,林夕蜷缩在告解室里,钢笔尖正抵着写满乱码的《圣经》。苏离跪坐在三米外的烛光里,湿透的旗袍紧贴着皮肤下闪烁的电路纹路,发簪尖端垂落的水珠在半空凝结成二进制数字。
“你知道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吗?“她突然开口,声音裹着老式留声机的杂音。林夕的钢笔突然在纸面划出深痕——这是他在七年前未发表的剧本《疯帽子》里的台词,那部作品因涉及脑机接口伦理问题被全网封杀。
烛火剧烈摇晃,苏离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因为你们都爱往黑暗里填东西。“后半句台词被雷声劈碎时,林夕的胎记突然爆发出灼痛,记忆深处浮现出被烈火吞噬的手稿残页。
钢笔自行挣脱手指,在橡木长椅上刻下带血的沟壑。林夕扑过去按住躁动的笔杆,发现万宝龙标志的鸢尾花纹章正在渗出黑色黏液。那些黏液像有生命般爬向《圣经》,将乱码重组成他每次死亡的详细记录:
第四次循环:脊椎被电磁鞭击穿,痛觉阈值突破72%
第七次循环:左眼被数据虫啃噬,触发量子回溯
当前循环:脑细胞活性剩余61%
苏离的翡翠发簪突然射出一道激光,将黏液烧灼成焦黑的玫瑰纹样。“你还没发现吗?“她的声带发出齿轮卡顿的摩擦声,“这些记忆都是被篡改过的礼物。“
林夕抓起钢笔刺向烛台,飞溅的蜡油在空中凝固成悬浮的像素点。借着刹那的光亮,他看见告解室墙壁上布满了微缩剧本——每个文字都是他不同时期的笔迹,空白处用血写着“此段记忆已回收“。
当笔尖触碰到某段被涂抹的台词时,整座教堂突然数据崩塌。长椅变成手术台,彩窗化作监控屏幕,显示着现实世界里陈默正在往医疗舱输入代码。林夕的太阳穴突然刺痛,记忆闪回童年:父亲在精神病院的隔离室里,用同样的姿势给他注射不明药剂。
“这才是真正的沉浸式创作。“苏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身体分解成数据流,在空中拼凑出《循环剧本》的完整大纲——结局处用荧光字标注着:“测试体07号将成为新世界的普罗米修斯“。
钢笔突然自发书写,墨迹穿透纸背在石板上刻出深槽:“不要相信三秒后的记忆。“林夕抬头看见苏离重新凝聚实体,她的旗袍盘扣全部崩开,锁骨下的银色芯片正在播放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五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后颈植入的微型装置与铜哨的构造完全相同。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露出周远山年轻时的面容。
暴雨声戛然而止,所有雨滴悬停在空中组成血色倒计时。林夕的钢笔突然炸裂,喷出的黑色黏液在空中凝聚成婴孩形态。那团东西发出温如雪的哭声,伸出黏液构成的手指,在他掌心写下即将被系统抹除的坐标。
教堂大门被电磁斧劈开的瞬间,林夕吞下钢笔残骸。金属碎片在食道里重组为微型哨子,他听见自己颅内响起三长两短的量子频率。悬停的雨滴突然变成数据虫扑向苏离,却在触碰她皮肤的瞬间凝结成琥珀——每个虫尸内部都封存着林夕被删除的记忆碎片。
倒计时归零时,周远山的面具应声碎裂。林夕在飞溅的金属片中看清那张脸:那是由自己不同年龄阶段的面容拼凑成的怪物,每道皱纹里都嵌着《循环剧本》的手写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