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一次算是亏大了！”
玲珑珍宝阁，年老的掌柜抱着个瓷瓶，时而叹息，时而摇头，面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说不出的惆怅。
“老掌柜，这瓶子……可是云水天青瓶？”
就在这时，忽有年轻的声音响起。
掌柜随之望去，便见一个高大少年，正含笑望着自己手中的青白二色交错的瓷瓶，目中满是好奇。
云水天青瓶？
老掌柜心中虽然疑问，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生意人特有的笑容来：
“公子也懂古物？”
赵易腼腆一笑：“不敢说懂，只是先父尚在时，爱研究些老物件。”
事实上，忙于生计的便宜老爹哪有余钱把玩什么老物件，那点银钱养活兄妹俩便已够呛。
多亏前世爱好不多，唯有鉴宝开箱修驴蹄三大神器，可堪下饭。
这云水天青瓶，便是前世偶然看过的某件瓷器的名字。
不知赵易心思的老掌柜却来了兴致，笑容都热情了许多：“这物件亦是本阁珍藏的宝物之一，但老头子看的出来，公子是爱宝之人，若是感兴趣，老夫可以做主，折价三百两银子让予公子。”
话音刚落，便见赵易摇头失笑：“老掌柜说笑了，告辞。”
老掌柜却急了，忙招手：“欸！公子！何故这般啊！价钱都好商量。”
赵易停下脚步，看着老掌柜的目光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不满来：“老掌柜莫非欺我年少？这瓶子——”
他指着老掌柜手中的瓷瓶，定声道：“分明就是赝品！”
掷地有声的话语惹得老掌柜面色一变，左右看了看，见并无人看来，忙招手示意赵易且先回来。
待赵易近前，面色略沉道：“小公子可不要胡说，这瓶子……”
“这瓶子，是接过的。”
赵易一句话堵得老掌柜剩下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
好在老掌柜到底是见惯了风雨的老生意人，很快便反应过来，讪笑着拱手：
“未曾想小公子竟当真是此中行家，实在失敬、失敬！”
老家伙腆着脸，似乎全然忘了方才打算将赵易当冤大头之事。
赵易却不吃这套，略显不快地拱了拱手：“好说，不过是继承先父所好罢了。”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老掌柜手中的瓶子，指着瓶子底部的某一处道：“这瓶子，底部胎质一摸便只是老物件不错。但瓶身画风与釉色，与底部却有所隔，实在不似一体。不过，不得不说，将二者拼接在一起的那工匠，手法着实不错。”
他笑着虚指自己的眼睛：
“若非在下这双眼睛，嘿嘿……”
本打算坑人的老掌柜尴尬地笑了一声：“公子确实慧眼如炬。”
如炬个屁！
赵易心中暗笑，他看着说得头头是道，实则是因为目中所见，唯有那瓷瓶的底部才有香火萦绕。
再结合老掌柜方才那副模样，以答案反推解题，自然看起来像个行家。
但那老掌柜一时之间，竟自觉碰到了个中行家，满肚子忽悠的话，最终都化作一声轻叹：“唉，今日在公子面前闹了笑话，实在不该。但小老儿其实也是无奈，谁能料到，终日打雁，却被雁给啄了眼……”
原来，此物老掌柜亦刚收上来不久，原本是个邻县的破落户所有，称是家中传了二百多年的宝贝。老掌柜自言看他可怜，花了三十两收了。
谁曾想，待仔细研究一番，却是越看越不对。
“唉，让公子看笑话了。”
老掌柜又是一番长吁短叹，这亏损，可得从他月钱里扣！
就在这时，把玩着手中之物的赵易，忽而随意道：“要不这样，此物虽是赝品，但手法着实有值得称道之处。四两银子，我要了。”
“公子说笑了……”老掌柜好似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三两银子。”
“三十两。”
“二两银子。”
“十五两。”
“一两银子。”
……
最终，这件赝品以七两银子成交。
老掌柜唤来似女仔细包好，满脸的肉疼，心中却笑开了花。七两银子，虽不能彻底回血，但终究能少亏一点，而且既已售出，也不算砸了自己这块金字招牌。
赵易状若随意，撰着瓶子的手却有些发汗，这玩意儿，可是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钱货两讫，各生欢喜。
赵易与老掌柜拱了拱手，便揣着那瓶子向门外走去。
行进之间，他人难见的青烟，已遁入他的眉心之中。
【香火 120】
虚无的文字现于眼前，赵易心中一动，这青烟的来源，似乎是这瓶底内部？
其中尚有蹊跷？
不过香火既已到手，此时不是探究的好时候，赵易瞟了两眼货架上的另两件宝贝，压下大手一挥全部拿下的幻想告辞离去。
“谁家的脏狗，赶远一些，凭白坏了我珍宝阁的名号。”
正当赵易踏步至门口，便见等在门外的大黄夹着尾巴远远跑开，站在街道的另一头等他。
循着呵斥声的来处看去，便撞上了一副略有些眼熟的面孔。
对方此时似也认出了赵易，皱起眉头：“是你？那个求着入我玲珑轩的小子？”
没来由的，赵易竟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他自然认出了此人，当日他欲入玲珑轩学武，算是与这玲珑轩的管事稍有一面之缘。
但话说回来，除了那事，二人应该再无交集才对，对方为何对自己有这般重的恶意？
此时坐在柜里的老掌柜亦迎了出来，满脸恭敬道：
“原来是林管事，您今个儿怎么得空过来，快里面请。”
那一身锦衫的男人瞥了赵易一眼，语气微讽道：“这不是听说何老您老人家打了眼，今日特地过来看看。”
老掌柜面色一僵，讷讷不知如何作答。
男人皮笑肉不笑，似是安慰道：
“不过无妨，人嘛，总有打眼的时候。我玲珑轩家大业大，差不了那点银子。
听闻那逍遥阁前些日子收了个高徒，宣扬是什么武慧惊天的大才，结果十余日过去，竟连入境也未入，这才叫打眼，这才叫丢人。”
赵易闻言，面色却半点不变，自顾自向外走去。
吹了声口哨，将大黄唤至身边，轻笑道：“走了大黄，别四处乱瞧，难不成还要和同类打个招呼不成？”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