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以文当然惊诧。
甚至还有几分惶恐不安。
明明计划天衣无缝,怎么会让云弘钻了空子。
“你死不死,跟本官没有关系。”刘以文强作镇定,并且再次下令让衙役拘捕云弘,但这回衙役们都学精了,一个个杵在那儿,跟王八似的不敢动弹。
刘以文气得半死。
又对马远兴说道:“县令大人,此子喧嚣公堂,目无王法,已经把大晋的法度踩在脚底蹂躏!您若是不制裁此獠,与谋反有何区别?”
一顶大帽落在马远兴头顶。
这位钱塘县令呆若木鸡。
从前怎么没发现刘以文扣帽子的本事这么强?
跟无赖似的!
气得马远兴吭哧吭哧呼气,道:“刘以文!!今天你若是不跟我解释清楚,这件事情没完!”
“今日本县令亲自升堂,为钱塘县百姓伸张正义!”
“升堂!”
刘以文脸色黑得跟锅灰似的。
心底已经把马远兴视为必须要除掉的异己。
稍微思索过后,刘以文心中大定。
无论怎么看……
胜算都很高!
县衙外,人群乌泱泱的,唐宣瑶差点没挤进去。
幸好唐甫及时赶到,让兵丁开辟通道,使得二人能够进入县衙。
唐甫脸色更加愤怒。
云弘的身份他很清楚,而且前不久云弘才被册封为秦王,若是在余杭郡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余杭郡的官场都会被清洗一遍!
谁都不能例外!
马远兴和刘以文上前拜见,唐甫摆摆手让二人不必多礼,紧接着又说道:“兹事体大,本郡守亲自过来坐镇,马县令尽管去办。”
“明白!”马远兴心中振奋。
反倒是刘以文心一沉。
唐甫只勉励了马远兴而忽略自己,显然对自己存在不满。
又一个异己!
刘以文不动声色,思忖如何应付。
唐宣瑶向云弘投去担忧的目光。
刚才她得知云弘差点被群情汹涌的百姓杀死的时候,唐宣瑶差点昏了过去,幸好悲剧没有发生。
看着堂中镇定自若的云弘,唐宣瑶感到万分踏实。
云弘察觉到唐宣瑶的目光,遂回以令她安心的眼神。
悬在唐宣瑶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马远兴神色肃穆,重重拍下惊堂木,“堂下何人,为何来县衙?”
云弘正欲开口。
没想被刘以文夺了先机,道:“回禀县令大人,下官乃是钱塘县尉,今日还真有一事想状告云弘。”
“刘家庄有女名为刘淑尔,是我家中小辈,前些日却惨遭云弘玷污,还请县令还我刘家一个公道!”
刘以文心底冷哼。
只要他先声夺人,云弘就没开口的机会。
云弘压根没有理会刘以文的话,趁马远兴还没反应过来,说道:“县令大人,在下云弘,乃钱塘县人士。我要状告刘以文唆使刘家庄的农汉欲行杀人灭口之事,草民差点葬身农具之下,还请县令大人明察秋毫。”
刘以文乐开了花。
这些事情想要抓住证据真的太难了。
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又让马远兴先审讯玷污良家妇女之案。
若能证实云弘有此行为,说明云弘是作奸犯科之人,所说的话不足为信。
马远兴面色凝重。
刘以文这番话得到不少人的呼应。
但他清楚,呼应刘以文的人都是刘家庄的农汉。
刘以文说什么,他们都会响应。
马远兴拿不定主意,只好偷偷瞄了眼太守唐甫,唐甫又向云弘投去征询的目光,直至云弘微微颔首,唐甫才让马远兴应下。
“刘以文,你口口声声说云弘玷污了刘淑尔,可有证据?”马远兴开口。
刘以文满脸悲色,“回禀大人,人证物证俱在!刘淑尔人可以当堂作供,就是不知道云公子敢不敢对质?”
众人哗然。
人群里开始有人煽风点火。
“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会用自己清白去诬陷别人?”
“若是刘淑尔当真敢出堂作证,就能证明云弘百分百做过那些事。”
“是啊,这可是女子的贞洁,谁敢开玩笑?”
“……”
云弘淡然说道:“那就把刘姑娘请到公堂上对质。”
人群里的高裕不禁摇头。
暗道云弘真是失了智,怎么能答应这种要求?
但凡刘淑尔上了公堂哭哭啼啼,云弘的嫌疑又重了几分。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曹溪没有开口。
只是好奇打量着云弘。
总觉得云弘有可能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反转。
不远处。
李如意踮起脚尖,心急如焚。
一听到云弘答应了刘以文的条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怎能如此?”李如意叹道。
裴清秋不知何时出现在李如意身旁,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不了解云公子,我相信云公子这么做自有道理。”
李如意欲言又止。
她可不像裴清秋这般盲目相信云弘。
云弘定会栽跟头!
公堂上。
马远兴下令传刘淑尔上来。
没过一会儿后,刘淑尔就已经被人带到二人中间,要知道刘家庄距离此地足足有二十几里地,一来一回只怕要一个时辰。
这只能说明刘以文早有准备。
马远兴询问刘淑尔,当日云弘是否真有越界行为。
刘淑尔还没开口。
她身旁的丫鬟便已经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说起那日小姐被云弘玷污的过程,甚至将二人的姿势说得一清二楚,跟坊间流传的话本描述无异。
这是刘以文早就布置好的一步。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当一个谎言被说了成千上百遍,那么就是真实的。
马远兴皱眉,仍旧盯着刘淑尔,让她自己开口。
刘淑尔低着头,双手拧巴在一起,一时间竟然没有开口。
刘以文皱眉。
这丫头今天的状态怎么有点不对劲?
云弘上前一步,走到刘淑尔身旁,“刘姑娘完全可以将当日的情形说出来,如果刘姑娘当真指认我做了那些龌龊的事情,云某不说二话引颈受戮!”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云弘这番话未免太过武断,竟把性命维系在一个女子身上。
高裕再度失笑。
还以为云弘是得罪不起的对手,现在看来顶多是个没头脑的皇孙。
不值一提!
刘以文最为高兴。
云弘终究还是太年轻,做事容易上头。
譬如说这一次……
只要刘淑尔亲口指认云弘,那么自己就赢定了。
生怕云弘反悔,刘以文上前一步,对马远兴说道:“县令大人,这些话您可是亲耳听见,不是小人胡诌。”
马远兴心情正烦着,再次询问刘淑尔是否发生过那些事情。
刘以文笑眯眯望向刘淑尔。
时间一点点流逝,刘淑尔始终没有开口,引得人群议论纷纷。
“淑尔,你不必担心!县令大人在这儿,他会为你主持公道!”刘以文见刘淑尔迟迟没有开口,只得开口催促。
马远兴也不耐烦了,“刘淑尔,本官让你现在开口!”
话音落下。
刘淑尔仿佛从梦境惊醒,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地上,啼哭道:“回大人,那天云公子并没有玷污我。”
一时间。
县衙内外万籁俱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