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乐曲稍罢,八名舞女退了下去,上来了一位怀抱琵琶的宫装少女。
只见这少女亭亭玉立,纤腰盈盈一握,秋波如水,娇靥似花,面上笑容,足可令铁石心肠的人都为之心动。
诸葛神算微笑道:“此女琵琶弹奏甚妙,大人可用心一听……”
萧战凝目看去,正巧那少女秋波微转,也向他这边望来。
两人目光相接,萧战只觉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心口不由猛地一震!
忍不住再转目去看,那少女却已垂下头,春葱般的纤纤玉指,轻捻慢拢,开始弹奏起来。
乐声一起,帐内立即寂静无声,众人无不屏息而听。
琴声“叮叮咚咚”响了起来,先如飒飒秋风吹来,四野的林木萧萧作响,一片凄清肃杀之像;
继而如彤云密布,朔风怒号,白雪纷飞,更夹杂着失群的孤雁在黑夜中哀鸣着飞过,远处传来胡儿时断时续的哭声;
渐渐雪停风住,云开日现,积雪缓缓融化,小溪流水潺潺,小鸟儿欢叫着飞来飞去,一派大地春回的景象……
萧战环顾四周,只见众人已完全沉浸入美妙的琴声中,随着琴意忽喜忽悲。
他也精通音律,禁不住暗暗惊叹:想不到在这边陲绝域之地,竟有如此琵琶高手!
琴声渐渐欢快,仿佛春堤柳绿,桃花盛开,远处有人在娶亲,欢笑声、锣鼓声响成一片,喜飞洋洋……
众人无不面露微笑,暗赞:妙极!
萧战却忽然发现那少女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这样欢快的乐曲,她为何要流泪?
难道她在感怀身世,还是她另有什么伤心事?
萧战微微皱起了眉,想再仔细看看。
琴音却已轻轻巧巧地转了个调,变得轻灵飘逸起来,宛如山泉在岩上飞泻,野鹿在山中呦呦长鸣,再而如屋檐下清脆的滴雨声,越滴越轻,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琴声停顿良久,众人才如梦初醒。
纵是最粗鲁、最不解音律之人,也都听得心神俱醉。
四下掌声雷动,采声不绝……
......
第二日清晨。
风已停,雪未住。
中军大帐外守卫森严。
帐内只有三个人,萧战,郭达,诸葛神算。
他们面色严肃,诸葛神算正在向萧战陈述事件的来龙去脉,
“早在半年前,郭大帅和老朽就已发觉,大都护佟雷行动异常,似暗中与胡人有所勾结,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为防万一,郭大帅在老朽的建议之下,找了个适当的借口,将他手下兵马慢慢从轮台城中调到城外。
一个月前,部下在城外捉到一人,那人叫陈刚,是佟的心腹。我们从他身上搜到一封信,是佟雷写给胡人首领哥舒射的。
佟在信中说,他正加紧准备,先设法消灭郭大帅的人马,再与胡人联手,大举挺进中原,共谋霸业。
郭大帅知道后,十分震惊,与老朽仔细商议之后,决定一方面将消息飞报朝廷,另一方面决定先下手为强,命本部人马立即包围轮台城,以防佟忽然发动袭击,并切断佟与胡人的联系和佟军队给养……”
萧战听完,沉思了半晌,道:“那封信呢?”
诸葛神算道:“在郭大帅手中,大帅!”他示意郭达取出信件给钦差大人过目。
郭达没有反应。他呆呆地坐在那儿,好象根本没有听见诸葛神算的话。
他今天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仿佛心事重重,话也很少说。
诸葛神算连唤了他三遍,郭达才如梦初醒,慌忙在怀中一阵乱掏,总算把那封信取了出来。
萧战一边接过信,一边仔细看了郭达一眼,问道:“郭大人今天好象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郭达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
诸葛神算忙笑道:“萧大人请勿见怪,郭大帅这一个月来,为了佟雷这件事日夜操劳,所以难免有些精神不济,还请萧大人多多见谅。”
萧战又看了一眼郭达,淡淡道:“哦,那郭大人要多注意休息啦。”抽出信纸,仔细看了几遍,脸色阴晴不定。
他忽然抬起头,道:“萧某要见一见那个送信人陈刚。”
诸葛神算有些迟疑,道:“那个陈刚十分顽固不化,拷打多时仍只字不吐,即使开口也是满嘴胡说。刚才之所以没把他提上来,就是怕他胡言乱语,让萧大人生气……”
萧战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解释:“快将他提上来,萧某倒要看此人如何的顽固不化?”
诸葛神算无奈,只得让郭达命心腹将送信人押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人五花大绑地被押了上来。
只见此人满头乱发,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口中还塞着团破布,神情显得愤怒至极,不住地拚命挣扎,侍卫使劲才能摁住他。
诸葛神算苦笑着,看了看萧战道:“萧大人见到了吧,他就是这么冥顽不灵。”
萧战道:“拿掉他口中的布团,我有话要问他。”
诸葛神算点点头,喝道:“陈刚你可仔细听清了,这位萧大人是圣上派来的钦差大臣,他是专程来调查佟雷通胡叛乱一事的,萧大人现在要问你话,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明白了没有?”
陈刚呜呜而叫,也不知是抗议还是同意。
卫士依言除去他口中布团。
萧战举起信,问道:“你见过这封信对吗?”
陈刚道:“是,可……”
萧战打断了他的话:“这封信,是不是大都护佟雷让你去送给胡人首领的?你要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陈刚神情有些奇怪,他定定地看了萧战半天,又看了看一旁的郭达与诸葛神算。
看得出这两人也相当的紧张,尤其是郭达,双手握拳,脸色更苍白了。
这一切萧战都尽收眼里,他不动声色,蔼声道:“陈刚,只要你说实话,本官可以免你一死。”
陈刚使劲咽了口唾液,道:“真的?”
萧战道:“不错。”
眼角余光中,只见郭达更紧张了。
陈刚咬了咬牙,深深吸了口气,好象下定了决心,突地大声道:“大人,我说实话,我根本没有给胡人送信,这封信其实是……”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他永远没有机会说完这句话了。
因为郭达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抢过侍卫手中的钢刀,一刀就插入了他胸膛,刀尖穿透了他的心脏!
陈刚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郭达,鲜血大口大口从他口中流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一点声音也没能发出来,然后他就突然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