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站起身来,对曹操和冷寿光道:“明日我就启程去往汲县,寻找失踪女子的下落。这里的事情,还请曹公和冷先生多费心了。”
冷寿光点头道:“多谢顾小友仗义相助。”
他取出一块玉牌递给顾昭。
“汲县县令,亦曾随刘大人学习术数,持此玉牌,他自当全力配合你行事。”
曹操忽然也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顾昭行了一礼。
“顾兄弟,你心怀天下,曹某委实佩服,只恨身有要务,不能陪顾兄弟前往冀州追凶。我为顾兄弟准备了两匹快马,只愿顾兄弟能逢凶化吉,早日破获此案。待顾兄弟回转洛阳之际,你我兄弟再开怀畅饮。”
顾昭知道他们两人估计还要商议如何配合调查,便也不再多言,冲两人一揖,告辞离去。
他先去了趟鳞角堂,把那本甘陵古卷,拿给郭桓。
“郭世叔,这是奉孝要的甘陵古卷,能否也抄录一份给我。另外之前整理的古册,您这里是否还有副本?”
郭桓见了甘陵古卷,大喜道:“之前的古册早已整理好了,我这里正好有抄过一份。至于这甘陵本,我马上命人抄录,最迟今晚便可抄完。”
顾昭点头,从最近的事情来看,这黄巾起义,似乎并没有他原本想象的那么简单。故此,他对这个古本的太平经也起了好奇之心。
回到客栈,顾昭让楚翔帮自己把风,这才开始搜索张伯的尸体。
一番忙碌之后,顾昭自张伯身上发现了一张上好的左伯纸,纸上抄录着不少名字。
他粗略看了一遍,除去两个名字之后以朱砂做了个记号之外,并没发现什么其他的异常。
“这是什么东西?”
只凭几个名字,他也推断不出什么,便将纸张收好。
然后又将尸体收进玄天戒,溜出客栈,跑到城外。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在张伯的尸体上绑上石头,扔进了洛水之中。
干完这一切,他不由得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这个法医有朝一日干起了毁尸灭迹的勾当。
转瞬又想起冷寿光那一手法术,真是方便,看来有机会自己还是要多学点法术。
等一切忙完,天色已然黄昏,他又跑回鳞角堂,拿了抄录完成的古本太平经,这才返回客栈休息。
第二天一早,两人离开洛阳,直奔汲县。两地相距足有四百多里,两人心系失踪女子,也顾不得体恤马力,一路狂奔。
好在曹操送的两匹马虽然不算绝世良驹,但也都是膘肥体壮,能跑长路。不过半个多时辰,两人已然赶到了孟津渡口。
顾昭和楚翔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条大河。放眼望去,只见滔滔河水裹着龙门山的融雪奔腾而下,在渡口十二道石砌渡槽上蒸腾起白茫茫的水汽。
来到渡口,几个士兵正在查验过往行人的文牒。纤夫们裸着酱紫色背脊,一步一步的拉动漕船。汗珠坠在岸边的土地上,很快就化作了一丝水气,消失不见。
忽然,一阵呼喝之声,打破了渡口边的平静。
百余名玄甲骑兵飞马而至,在渡口处齐齐勒马,扬起漫天的尘土,周围的百姓纷纷避让。
顾昭眉头一皱,自己正要急着过河,这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这阵势,似乎还不是什么小事。
他顺着骑兵的来处望去,远远看到一辆马车。马车双辕四马,车厢覆盖着黑色的车盖,四个角上各垂一面赤色流苏的幡旗。
那马车速度不慢,很快便来到了渡口之侧。顾昭眼光一凝,那车轮毂的青铜轴头上,刻着河内两个铭文。车前的横木上,则镶嵌着错金银的虎纹浮雕。
马车缓缓停稳,两名持戟侍卫先行分立左右。早有侍从上前,从马车之中,搀扶出一位官员。
这官员看年纪四十岁左右,身穿一件黑色的宽袖绢质长袍,领口、袖缘处都绣有暗红色的花纹。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黑漆竹制成的冠冕,前面立着三根横梁,两侧垂着黑色的缨带。
楚翔一拉顾昭,问道:“这什么官,这么大排场。”
顾昭低声道:“他头上戴的那个,叫三梁进贤冠,那是太守才能戴的。这位应该就是刘大人那位学生,河内太守王越。”
楚翔哼了一声:“本来觉得那刘大人还不错,不过看看他这个学生……这种时候还讲究这些排场,恐怕跟那些混蛋官也都是一丘之貉。”
两人在一旁低声议论,就见一队侍从,抬着猪牛羊等各色祭品,来到渡口之侧。
“太牢?”顾昭心中一动,这可是最高规格的祭祀了,什么事情这么隆重。
此时,玄甲骑兵们已经开始驱赶民众,在岸边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有人给太守递过一个匣子,就见他打开匣子,从中取出了一块黑色的玉珪。那玉珪上尖下方,长约九寸,在阳光下闪烁着黑青色的光芒。
玉珪的底部有一个圆形的孔洞,上面拴着黑色的丝绳。太守捧起玉珪,快步走到河边,高声道:
“维大汉光和七年,岁次甲子,仲夏朔日。
河内太守王越谨以三牲醴酒、玉帛五谷,敢昭告于河神:
伏惟尊神,应龙之胤,镇守沧波,吞吐云霓。
今岁亢旱,赤地千里,黎庶焦唇,禾黍萎黄。
闻神威震于九渊,灵魄摄于百川,特献牺牲,以酬神飨。
昔者禹王疏瀹,尊神导洪流以东逝;
周武渡孟,灵祇息怒涛而安澜。
今奉天帝敕命,以玄圭为契,祈神暂敛雷霆,收摄风波。
若飨此祀,当岁岁血食,春秋无绝。
若尊神佑我四境:
春播时甘霖润土,秋收日嘉穗盈畴;
夏不泛洪涛毁庐,冬无凝冰凌舟楫。
则当建祠立庙,塑金身于河渎。
若违此誓:
雷斧劈角,天火烧鳞。
金鹏啄目,铜柱锁魂!
伏惟尚飨!
乘云车兮驾蛟螭,镇河渎兮永绥四方。
收怒气兮化慈雨,庇苍生兮垂祚无疆。
谨告。”
他这一篇祭文念罢,对着滔滔河水行了一礼,将手中的玄珪掷入河中,随即退开。紧接着随侍从人便将三牲等祭祀物,一样样地丢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