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一个决定,急的江漓蹦起三尺来高。
“别急,听我说。”他摆摆手,让她坐下。
一杯酒下肚,慢条斯理的说道:“原本打算,先救出王爷,了却郡主要事。然而如今的状况,已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了。”
“现在,有什么不同吗?”江漓疑惑不解的问道。
“朝廷三万大军,兵临雍凉,绝不会只是监察,这么简单。其中缘由,耐人寻味。”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又是一杯酒下肚。
“夫君说的不错,往年朝廷监察,多不过三五千人马,且都是卫队。这次直接派了三万铁甲银骑军,的确来者不善。”芷曦望着江漓说道。
“你是怕章勛,狗急跳墙?”江漓恍然大悟道。
“不错,三万大军铁甲银骑军,章勛的压力可想而知。若是我们再介入,只怕火上浇油。”龙墨轩语气凝重的说道。
听了他的分析,江漓也陷入了沉思。
“还有这突如其来的换防,是否刻意为之,尚不得知。但不可否认,胡叔叔不在,确实折了我一条手臂。”他无奈的说着,又是一杯酒下肚。
“好在胡叔叔经验老道,把他的副官留了下来。”
“胡叔叔这一走,我心难安啊。”毕这是他现在唯二的亲人,他实在不想身边之人,再有任何闪失。
“那你现在,做什么打算?”江漓追着问道。
“我想,我们还是先去一趟朔方古道。”龙墨轩站起身来,凝视远方说道。
“朔方古道!”两女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不错,郡主你还记得,我们在朔方古道所遭遇的事情。再加上,裴灏无缘无故的惨死在朔方,我有种感觉,朔方古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龙墨轩从怀里,掏出中军大帐中,找到的令牌。
“南衙禁府军!”芷曦见他手里的令牌,又是一阵惊呼。
“正是,这说明当时我们遇上的,不仅有悍匪,还有朝廷的正规军。我怀疑,裴灏的死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龙墨轩站起身来,眼神也不由得深邃了起来。
“嗯,若是没有明确的线索,这倒是一条可以追踪的线索。”芷曦和江漓对视一眼,从那眼神中,双方的想法一目了然。
即以打定主意,当夜便向李长生,做些交代。而芷曦则领着江漓,收拾些金银细软。
这边龙墨轩主意已定,那边杨勖挑灯夜战,清点着雍凉的土地居名本册,一时间不由得惕然心惊。
粗略的算一算账,雍凉此时的在册人口,居然比中原地区,还要多出三万户,差不多十万人。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人口,从来都是历代王朝,最为重视的国本。
皆因其,作用巨大,代价低廉。
历代君王,无论明君,暴君,昏君,庸君,哪一个不是将龙椅,压在了百姓的背上?
史书浩瀚,所记录无非两件事,如何夺守权力,如何盘剥百姓。
正因如此重要,每逢朝廷监察,人口和兵力,都是重中之重。然而连续几次的查勘,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最近的一次监察,也不过三年之前。
短短三年的时间,两州之地,增加三万户居民,属实有些天方夜谭了。
杨勖看在眼里,不经冷汗直流。若再这样发展下去,不出几年,雍凉的人口,势必全面超越中原。
但是人口方面,还不算什么,与之对应的,还有粮草和兵力的差距。
尤其是而立之年的青壮男丁,不仅是耕田劳作的主力,也是最优质的兵源。
如今的朝廷,单是斡旋于四方王爷之间,已是耗尽心力。倘若雍凉有不臣之心,只怕无力应对。
杨勖越想越后怕,可毕竟身处雍凉,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虽说他有军队护卫,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刻便有再多的疑虑,也只能不动声色,等到回朝再做奏报。
雍凉之地,风雨欲来。北齐境内,大兴土木。
齐王亲自出马,率领百余人,在那山腰之间,锹镐齐下,挖山不止。
那伙人,小心翼翼的神色,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王爷。”公叔髦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向齐王禀告道。
“找到了吗?”齐王坐在轿中,隔着蜀锦织就得轿帘,对他问道。
且看那顶轿子,金丝楠木制成的轿身,蜀中云锦织就得轿帘,就连轿帘之下挂的流苏,都是上好的和田玉籽料所制。
雍容华贵的轿身,没有一处,不在诉说着齐王的权势和地位。
“还没有,不过据掌握的古籍所示,位置是不会错的。”公叔髦自始至终的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回答着齐王的问话。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本王谋划了这么多年,决不允许有任何闪失。”虽说隔着轿帘,但齐王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公叔髦冷汗直流,如芒在背。
他跟了齐王十年,知道他的性格阴晴不定。要不然,那厉胜庙,怎会变成那幅人间炼狱的景象。
“是,属下明白。”除了这样表示,公叔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公叔将军,公叔将军……”远处一名士兵,高声呼喊,飞奔而来。
“将军......找......找......找到了。”只见那士兵,踉踉跄跄的跪在公叔髦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道。
“在哪里?”听得手下的报告,齐王猛地掀开轿帘,一个箭步便从冲了出来,站在了那士兵的面前。
“快说,在哪里?”齐王拽着那士兵的衣领,急切的问道。
“王爷请看。”士兵跪在地上,以膝盖做轴转过身去,丝毫不顾地上凸起的石块。
顺着他的手势望去,脸上羊脂白玉制成的面罩,在太阳之下,散发出七彩光晕,让人啧啧称奇。
只见两个士兵,双手捧着一只石匣,小心翼翼的往这边走来。
那石匣约摸三尺来长,正面不知道用何文字,镌刻着两行小字。年深日久,表面布满了青苔,已是很难辨识具体内容。
不等那两个士兵将石匣送到面前,纵身一跃,施展了个“燕子抄水”的轻功,凌空两步,便已站在那石匣的前面。
只见他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石匣。
这一盯,足足盯了半个时辰之久。
在场的众人,谁也不敢作声。偌大的北山,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终于让我找到了,不枉我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齐王悄声的说道,再加上脸上带着面罩,别说那些站在远处侍卫众人,就是面前的这两个士兵,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十二皇甲!”
“在。”随着齐王的一声令下。
须臾之间,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十二个披盔戴甲的武士飞身而出。不消片刻,便齐刷刷的跪于齐王面前。
这十二人,身法极快,在场众人除了公孙髦,谁也没看清,他们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看那十二名武士,虽说身披银甲,头戴银盔,面罩遮面,看不清长相。但从那矫健的身姿,灵活的身法,也能看出,他们各个身手不凡。
说起这十二人,在北齐那可是大名鼎鼎。
他们是齐王的影子亲卫队,直属于齐王管辖的十二皇甲,地位超然。
是齐王这些年来,将江湖中各路,赫赫有名的好手,或收编,或吸纳,或威逼,或利诱,所组成的私人武装。
其目的除了保护他的周全外,便是对付那剑道五雄。
传闻十二皇甲,穷十年之功,磨砺出一套阵法,唤作“十二天干”大阵。
此阵,依循天文历法,和术数变化,推演而来,一经使出精妙无比。此阵仅需四人便可发动,每增加一人,威力便递增一重。
若是十二个人同时出手,相当于千军万马同时出手,便是打不死你,累也累死了。
齐王给这十二人,都赐下了名字。在北齐,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就连身为禁卫军都尉的公叔髦都没有这份殊荣。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从得到名字的那一刻起,这十二人就和过去彻底诀别了。
无论之前,在江湖中,享有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也不论之前,奉行什么样的法则,现在他们只奉行着一条准则,齐王的命令。
“将石匣运回王府,放至于我的书房,命你等不分昼夜的把守,不得有失。”齐王给这十二人分派任务,眼神却是一寸不离的,盯着那石匣。
“是,属下明白。”立于十二人正中间的武者答道,此人正是十二皇甲之首“辰龙”。
虽说同是身批银甲,可他头上的盔缨异于常人,赤红的盔缨,彰显着其首领的地位。
安排停当,齐王摆驾回府。直到最后,在场的众人也不明白,费这么大人力找到的石匣,究竟有什么用处。
“王爷,三大势力已经齐聚雍凉,和王爷所料完全一样。”齐王端坐书桌前,那双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桌上的石匣,就连余光,也没向面前的公叔髦撇去。
“公叔,去一趟雍凉。不管局势发生什么变化,一定要找到马家的后人。”齐王十分平淡说着。
“王爷,卑职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示下。”一般来说,他只会遵命,万不敢有何疑问。
“说来听听。”齐王能如此回答,看来他今天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卑职不明白,雍凉一直以来是章家所督,王爷放着章家不管,却缘何对名不见经传的马家格外重视?”公叔抱拳拱手,恭恭敬敬的问道。
“你可知道雍凉最早是谁家天下?”
“卑职不知。”
“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一直以来,凉州就是马家的天下。而今的雍凉,其实就是汉时的凉州,雍州所占不过一座武威城而已。想要解开雍凉隐藏的秘密,就必须要找到马家的后人。”齐王的一番话,解答了公叔髦的全部疑问。
“现在知道了。”齐王说着,撇了他一眼。
仅仅这样一个简单的眼神,吓得公叔髦立马伏地请罪。
“罢了,你要记住,你所要做的事,就是不折不扣的完成我的命令。你此去雍凉,不管老爷子在雍凉做什么,只要找到马家后人即可。”
“是,卑职明白。”
“此行你只能一人上路,万事留心。”
“是,卑职一定办妥。”公叔髦伏在地上,便是连抬头,亦是十分困难。
“出来吧。”齐王眼见公叔髦走远,低声的说道。
只见大殿后方的暗处,闪过一个人影,隨即又消失在黑暗中。
“你即刻前往扬州,替回你的假身。如今雍凉乱局,已成定势。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齐王回过身去,对那隐匿在暗处的人影说道。
“南阳之事,由你全权做主。竹下楼事关重大,务必上心。至于老爷子那边,别让他找到秘方就行。此外谨记,你的身份,乃是绝密。便是计划有损,你的身份,也决计不能暴露。”
那人也不搭话,只是微微的点了一下头,随即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如此孤傲的态度,齐王竟然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反而放声大笑道:“高羽啊,这局棋,你该收官了。而我不过刚刚布局而已,等着吧,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呢。”
莱阳王朝,内部早已是腐朽不堪,如今烽烟又起,天下大乱,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