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肺部突然灌进腥冷的河水,他像条被甩上岸的鱼般剧烈抽搐。泰晤士河在晨雾中泛着金属光泽,对岸工厂烟囱吐出的浓烟凝固成DNA螺旋状。他趴在地上干呕,指缝间渗出的却不是河水,而是带着机油味的黑色黏液。
“第三次循环的适应期总是最难受的。“
墨绿旗袍的裙摆扫过他眼前,苏离撑着的油纸伞上绘着二进制代码组成的牡丹。她弯腰时翡翠发簪闪过幽光,林夕在簪头瞥见微型摄像头般的红点。
“什么循环?“林夕撑着码头木桩起身,发现粗呢猎装变成了丝绸睡袍。怀表链子缠在手腕上,铜哨表面结出更多暗红晶体,像是吸饱了血。
苏离用伞尖挑起他下巴,这个角度恰好让林夕看见她耳后皮肤下的蓝色血管——那些血管正在有规律地闪烁,如同电路板上的指示灯。
河面突然掀起不自然的波浪,苏离拽着他退后三步。浑浊的水流中浮起无数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蜷缩着婴儿大小的林夕克隆体。最靠近岸边的瓶子标签上写着:测试体07号-疼痛阈值异常。
“别看。“苏离的掌心覆上他眼睛,体温像刚解冻的牛排,“你准备好面对真相了吗?“林夕甩开她的手,怀表盖子弹开的瞬间,他看见时针正在逆时针旋转。表盘玻璃映出自己脖颈上的黑色项圈,可抬手触摸时那里分明空无一物。
苏离的油纸伞突然转向,伞骨射出银针击碎某个漂浮的玻璃瓶。婴儿哭声撕破晨雾,林夕的胎记开始发烫,这次他清楚看到河面倒影——那个戴项圈的自己正露出诡异的微笑。
“跟我来。“苏离的绣花鞋踩过潮湿的鹅卵石,每步都在地面留下荧光脚印。他们拐进挂着“忘川旗袍“招牌的店铺时,橱窗里的蜡像模特突然同步转头。
林夕注意到最左侧模特穿着他第一次死亡时的猎装,胸口的血洞正在缓慢愈合。
店铺深处的黄铜电梯门缓缓打开,苏离按下标着“π“的按钮。电梯下降时显示屏闪过乱码,最终停在“-18.5层“。门开的瞬间,林夕看到了自己在现实世界的书房——泡面桶还冒着热气,电脑屏幕定格在退稿邮件页面。
“这是量子纠缠的观测窗。“苏离的指甲划过虚空,空气中泛起水波纹,“你每死一次,现实世界的你就会...“
她突然掐住自己喉咙,翡翠发簪迸出火花。旗袍盘扣接连崩开,露出锁骨下方植入的银色芯片。林夕想上前帮忙,却被无形的力量撞飞在书架上。
一本《脑神经科学简史》砸落在地,泛黄的扉页上浮现出血手印。当林夕拾起书时,手印突然抓住他手腕,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停在第666页。泛黑的纸面上,他看见苏离被绑在手术台上的照片,日期标注着1999年9月9日。
电梯警报骤然响起,苏离拽着他冲回电梯。上升过程中,她的发髻散开,青丝间垂下数十根光纤般的银线。“记住,“她将铜哨塞进林夕掌心,锈粉沾染的皮肤开始透明化,“项圈亮起红光时,吹响它三次。“
回到河畔时浓雾已散,卖报童吆喝着“开膛手杰克再度作案“。林夕买了一份报纸,发现头版照片里的凶器正是自己藏在怀里的钢笔。更可怕的是,受害者名单中赫然印着温如雪的名字,死亡时间却是1898年。
怀表突然发出尖锐蜂鸣,林夕低头看见项圈倒影开始收缩。对岸钟楼传来乌鸦啼叫,第一声时他的指甲盖浮现出二维码,第二声时河面升起无数数据流组成的光柱。
当第三声鸦鸣响起,苏离的警告在脑中炸开。他举起铜哨刚要吹响,却发现哨口被血肉堵住——那些暗红晶体正在生长,形成微型的人类心脏模样。
钟楼指针逆向转满一圈的瞬间,林夕看到所有行人都定格成蜡像姿态。唯有卖花女还在移动,她篮中的白玫瑰突然全部变成眼球,齐刷刷转向林夕背后的虚空。
浓雾中缓缓浮现的处刑人这次没戴面具,那张布满电路板纹路的脸,分明是老年版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