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道的风携带着黄沙，猛烈地吹进囚车，柳承宗蜷缩在草席上，手腕上的镣铐已磨得血肉模糊。他凝视着盐场的方向，那张憔悴的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笑容，袖中暗藏的锦盒被他紧紧捏住，发出咯咯的响声——盒中盛放着一套孔雀蓝釉茶具，其釉面上流转的虹彩宛如毒蛇鳞片般炫目。
“二老爷，是时候上路了。“狱卒掀开车帘，柳承宗突然剧烈咳嗽，喉咙里发出类似破旧风箱的嘶哑声音：“劳烦差爷……将这个交给天儿，权当是我的赔罪。“他颤抖着递出锦盒，琉璃盒纽在烈日下反射出诡异的蓝光。
在盐场的正厅内，林天用银针轻轻挑开锦盒，孔雀蓝茶具散发出冷冷的光泽。“二叔的赔罪礼？“他用手指轻弹茶盅，盅壁发出沉闷的声响，“越窑青瓷本应发出清越的声音，这声音……釉料中掺了铅砂吗？“
阿福凑近嗅了嗅：“甜腻腻的，就像腌制失败的桂花蜜。“
“铅丹遇热会释放毒素，这甜腻的气味是氧化铅特有的。“林天舀起沸水倒入茶壶，水面突然浮现出油星，“看，这是铅釉析出的毒油。“他用手指蘸取油星涂抹在银针上，针尖立刻蒙上一层灰色的膜，“银针无法检测出铅毒，二叔这一招真是阴险。“
三更时分，梆声响起，盐工棚内传来令人心碎的干呕声。林天破门而入，只见老盐工陈四蜷缩在草席上，身体抽搐，嘴角泛着白沫和血丝，十指关节肿胀得像乌紫的萝卜。
“中午……用新茶盅喝了碗卤水……”陈四声音嘶哑，脖颈上的青筋凸起，如同蚯蚓般扭曲。
林天撬开他的牙关，滴入蒜汁，那刺鼻的金属腥味直冲鼻腔——这是铅中毒特有的“蒜臭味”！“取牛乳来！必须是现挤的！”他撕开陈四的衣襟，只见胸口的青色斑纹如蛛网般扩散，“铅毒已入血，再晚一步，人就会瘫痪！”
盐工们搬来陶瓮时，林天已经架起了铜锅。他将紫甘蓝汁与牛乳混合，乳脂遇酸凝结成絮状，竟吸附出缕缕灰黑色的渣滓。“铅离子与酪蛋白结合沉淀了。”林天过滤掉渣滓后进行煅烧，青色的火焰窜起三寸高——这是含铅化合物燃烧时的特征焰色。
“茶具一共送了七套，六位工头都收下了礼物……”阿福翻阅着礼单，手不停地颤抖。
林天一脚踢翻药炉，炉灰四溅，釉料碎屑在炭火上熔化成银色的珠子：“熔点不到三百度，二叔算准了日常泡茶就会释放毒素！”他碾碎银珠，发现里面包裹着磁铁矿粉，“用铅毒害人，再用磁粉引雷——真是个恶毒的连环计！”
在子夜时分的敦煌窑窟，鬼火闪烁不定，林天伏在断墙上，腰间皮囊里装着那套催命茶具。白天，他追踪着釉料的线索来到这里，发现这个废弃的窑场每晚都冒着青烟。
“叮——“
在瓷片碎裂声中，两个头戴包巾的匠人抬着箩筐从窑洞中走出。林天拾起飘落的矿渣，指尖搓出金砂——这是陇西特有的含金铅矿！
“三更时分添加铅丹，五更时分更换狼毒……“匠人的陇西方言随风飘来。林天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跟随，看到他们将铅矿投入釉缸，缸中液体泛着彩虹般的毒光，与柳承宗所赠的茶具如出一辙。
窑洞深处突然传来咳嗽声，林天迅速躲进柴堆。在昏黄的烛光中，一个戴着青铜狼首面具的匠人正在研磨红丹，案上铺着的羊皮卷上绘制着盐场的布防图，朱砂标记处赫然是分池晒盐的芦苇隔！
“柳老狗倒是挺听话。“面具人沙哑地冷笑，“先用铅毒让盐工们失去劳动力，到了腊月再用磁粉引天雷炸毁盐场……“
林天背后冷汗涔涔。他早该想到，那些磁铁矿粉混在铅釉中，一旦遇到雷暴，就会成为天然的引雷针！
翌日清晨，林天在众人瞩目下摆出十口酸缸。“今天，我将向大家展示如何将铅转化为金！“他将铅矿石投入硝酸中，矿石开始冒泡并析出金丝，“二叔送来的釉料中，隐藏着陇西的金矿脉！“
盐工们震惊不已。赵铁头挤到前排，却见林天舀起酸液泼向茶具，釉面立刻被蚀出蜂窝状孔洞：“铅毒腐蚀骨质，但若如此运用——“他过滤出残渣进行熔炼，青烟凝聚成银锭，“便能成为铸币的优质原料！“
当夜，林天书房内烛光闪烁。案头摆放着熔炼好的铅锭，下面压着一封飞鸽传书——“柳承宗与突厥人合作制造雷火石，计划在腊月利用天雷炸毁盐场。“
“一石三鸟之计……“林天蘸取铅灰绘制布防图，“铅毒损耗我方人力，磁粉吸引天雷，突厥骑兵趁乱收割。“他忽然轻笑，将铅锭雕成茶宠，浸入醋坛中，“二叔可知，铅遇醋酸会生成乙酸铅，其染发效果堪比何首乌？“
腊月初八，陇西驿馆装饰一新，灯火辉煌。柳承宗对镜自照，连续三天用铅醋汁染发，白发重又变得乌黑发亮。“柳公，是时候试验雷火石了。“突厥工匠呈上一块黑石，石心嵌有硫磺晶簇。
柳承宗得意地抚过石面，突然感到指尖刺痛。低头一看，指腹上泛起黑斑，惊恐中发现黑斑已蔓延至腕部！“这石头……“
“掺入了您钟爱的铅丹。“林天的声音从梁上传来，带着戏谑。一个玄衣身影轻盈落地，磁石吸起满地的雷火石，“四氧化三铁导电，铅丹助燃，硫磺增强威力——二叔，您想亲自尝试一下自家秘方吗？“
柳承宗踉跄撞翻烛台，雷火石遇火爆炸，发出青色火焰。铅毒随着热浪扩散，瞬间充满整个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腥味。他抓挠着喉咙冲向水缸，却见水面倒影中的自己七窍流血，白发如恶鬼般疯长！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林天捂着鼻子退出火海。雪地上，柳承宗临终前抓挠出的血痕，歪歪扭扭地组成了一个“崔“字，很快被铅灰覆盖……
***********************************************************************************************************************************************************************************
化学细节注解
铅釉析毒：铅丹（Pb₃O₄）在高温茶水中分解为氧化铅（PbO），与胃酸反应生成可溶性氯化铅（PbO 2HCl→ PbCl₂ H₂O），导致慢性中毒。
蛋白质沉淀法：牛乳酪蛋白遇酸凝固，通过配位键吸附铅离子（Pb²⁺ -COO⁻→蛋白-Pb络合物↓），可清除体内70%以上铅毒。
硝酸提金：含金铅矿经硝酸浸泡，铅反应生成硝酸铅（3Pb 8HNO₃→ 3Pb(NO₃)₂ 2NO↑ 4H₂O），金因惰性不反应而析出。
乙酸铅染发：铅与醋酸反应生成灰黑色乙酸铅附着发丝（Pb 2CH₃COOH→ Pb(CH₃COO)₂ H₂↑），毒性可通过头皮吸收。
雷火石原理：四氧化三铁（Fe₃O₄）导电引雷，铅丹受热分解供氧（2Pb₃O₄→ 6PbO O₂↑），硫磺燃烧爆炸（S O₂→ SO₂↑），三者混合遇明火产生爆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