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了，”盯着凌翼的腕表，布丽雅总结道：“如果那电工一直留在现场，就意味着事故电灯这一次不会再坠落。
我们已经成功改变了未来，可以直接去等待因果结的出现了吧？”
“那就要先看看魔术师小姐的情况了。”凌翼说着，推了推魔术师休息室的房门，随即微微皱起眉头。
她们离开的时候，从里面拔开插销，并将门留着缝隙。
可是此刻魔术师的房间却又变成了锁死的状态。
这扇门无法从外面上锁，就仅仅只有一个插销而已。
“果然她已经醒过来了吗？”布丽雅想起之前的推论，伸手敲门。
咚咚咚……
反复尝试，却并没有人开门。
凌翼轻轻按住布丽雅的肩膀，把她拉了回来，一手按在门把上，缓缓加力。
门内的插销逐渐扭曲，变形，发出惹人牙酸的金属弯折声，最后随着房门被推开，竟然直接被扯了下来。
魔术师蒂露仰躺在地板上，还是出门前被凌翼刚翻过来的姿势，一动未动。
布丽雅连忙跑过去试探，随即惊愕地转过脸来：“她快死了。”
刚刚明明是放着不管也没关系的浅层昏迷，怎么一会儿不见，反而濒死了？
不，这一点其实不难理解，比如刚刚她们来检查时蒂露才刚刚中毒，而现在毒性才开始完全发作。
但真正的问题是，被她们从内部打开的密室，此刻究竟要怎样才能重新变成内部密封的状态？
哪怕是蒂露自己醒过来，失心疯一样把门重新插死，她也总不可能以原来一样的姿势重新躺回地上吧？
答案显而易见。
铺在地板上的床垫，工作台，煮饭用的煤气炉，堆满道具的大箱子，以及嵌在墙壁上的衣帽柜。狭小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能够藏人的地方。
布丽雅朝着她们一开始出现的衣帽柜走去，伸手摸向门把。
“她手中的枪……不见了。”
凌翼出声提醒，却没来得及阻止布丽雅的动作。
柜门被拉开，一阵粉尘腾起，一如她们出来时一样。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布丽雅的脑袋，枪柄后面，是蒂露表演时那个助手。
砰！
轰！
彩带与玫瑰自枪口射出，魔术师的小屋像煤气罐一样整个爆炸。
火焰席卷了一大片营地，被掀开顶棚的小屋中，没剩下一具全尸。
……
双手高举着大腿，膝盖上头颅高傲地眺望远方。
诸天蓝蓝紫紫的世界之光下，凌翼与布丽雅又一次站到了图腾之前。
在她们身后，血红的火焰像舞台背景的布艺一样柔软而顺服地卷动着，其中一朵不断生长出不同色彩新瓣，又不断被火舌舔舐为飞灰的花朵，自粗大的钢铁烟囱中长出。
布丽雅惊魂未定，不断喘着粗气，良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是凌翼在爆炸吞噬她之前的一瞬，拖着她离开了刚刚那一瞬的时间，又一次回到了时间之外的深渊之中。
翻舞的红布是舔着魔术师房间的火舌，金属烟囱是助手手中的枪筒。
至于那不断开放又融毁的花朵，便是从枪口中射出的玫瑰与彩纸碎片。
这便是深渊的画风。
“所以我们的行动其实是被其余时间之上的存在干涉了？对方就是那个表演助手？”好不容易喘匀，布丽雅连忙问道：
“刚刚的爆炸又是怎么回事？那把枪不是魔术道具吗？”
“还不能确定。可疑的地方太多了……”凌翼若有所思地抬首看向魔术师的图腾，逐一解释道：
“爆炸的问题是最简单的。当空气中的粉尘浓度达到一个极限，被明火引燃就会发生爆炸。
当然，更可能是房间内的煤气浓度达到了一定程度，或者两者皆有。
毕竟那把枪虽然无法发射子弹，但制造效果的火药引燃却是真的。”
布丽雅一怔，突然想起来因为出现在过于肮脏的衣柜里，下意识停止了呼吸，以至于后来她们两人这一次的旅程，自始至终都未曾呼吸过。
如果房间里已经充满煤气，她们也当然不会闻到味道。
这或许是一个巧合，又或许是唯有她们这样的神话存在才会忽视的灯下黑？
她曾经检查过蒂露的身体，并没有看到任何可能沾染毒物的伤口。房间内也没有食物或茶水，所以煤气中毒才是她昏倒的真正原因？
一位极度专注的大师，沉浸于工作时忽略了异味，并非没有可能的事情。
如果是她身边最亲近之人，在了解她锁门习惯后的设计，就更容易实现了。
“这么说的话……果然那个助手也是凌驾时间之上的存在吗？”布丽雅脱口而出，却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原本确认了舞台上吊灯的安全后，我已经倾向于认为有人对时间动了手脚，”凌翼却缓缓摇头，给出了另一个推理：
“但出问题的偏偏是助手啊……
如果是助手事先用煤气给蒂露下毒，不就不需要再去对吊灯做手脚了吗？
所以悖论成立，这次历史的改变，完全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打开魔术师密室造成的结果。
比如在我们上一次的经历中，完全有可能是蒂露自己醒过来，助手见到毒杀失败，才去舞台上方动了手脚。
如此一来，反而无法证明有我们之外的力量干涉过时间了。
至于你的怀疑，怎么说呢……我想哪怕时间之外真的藏了一个我们的对手，也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助手。
那个人在我们离开之后，见到昏倒的蒂露，完全不做干涉反而拿了枪躲进衣帽柜，显然足以说明一开始想要毒杀蒂露的就是此人。
但奇怪的是，身为蒂露的助手，她不可能不知道那柄手枪只是道具，更不可能不知道房间内弥漫着煤气。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选择躲进房间，制造密室，并且对你扣动扳机。
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说明助手看到有人识破了自己的阴谋，所以打算同归于尽？”开启侦探模式的布丽雅立即回答。
“那如果我们不回来，或者没有及时返回呢？”凌翼反问：“这家伙岂不是要自己白白死在衣柜里？
更糟糕的情况，还有可能在助手同样煤气中毒昏迷之后，有人发现了昏倒的魔术师，把蒂露救醒，反倒留下没有人知道的助手自己烂在衣柜里。
事实上，在即将开始演出的时刻，这甚至不是一个小概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