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二种呢？”
“那可就有些麻烦了，”凌翼苦恼地挠了挠头：“第二种情况，就是有第三方势力，像我们一样从时间之上插手了这个世界，这段历史。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的行动就会变得难以预知且岌岌可危，因为任何一点对时间的改动，都有可能造成未知的影响。
而当我们所了解的其余因子同时进行扰动，事情往往会发展到超出任何人预料的领域。
更麻烦的一点是，通常天使并不具备时间之上的位格。
我们需要面对的，必然是更加强大，更加古老，更加危险的对手。
辨别的方法倒也不难，只要确认出现了在原本历史上，不可能因我们的干涉而产生的变化即可。
举个极端的例子，比如一会表演开始，驯兽师与杂技演员全都变成了陌生人。
世界因果的修正，是不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化的，唯有其它干涉者出手才有可能造成类似的情况。”
凌翼刚刚讲完，布丽雅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倾向。
“于绽放之时凋零”这是凌翼所遗忘的，唯有她才知道的因果结线索。
也就是说，魔术师之死与因果结的存在有着密切关系这一假设，几乎可以确定是成立的。
至于另有他人插手……虽不能直接排除，但目前的情报还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想……这些我们完全可以验证，”她沉思着：“我们去检查整个马戏团，如果还有直接相关的死者，就说明有反噬增强的可能。
然后我们等到表演开始，就可以确认到底是历史被改变，还是晕倒的魔术师自己醒来，强撑着完成表演，最后真正死在舞台之上了。”
“或许不需要那么麻烦，”凌翼径直走到房门口，拨开插销：“我们现在直接去舞台。
你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吗？”
布丽雅歪了歪头，并没理解凌翼的意思。
凌翼也没有更多解释，只是挥挥手指，带着布丽雅出门朝舞台大帐篷走去。
开演前一小时，很多人在舞台前后做着各种准备。凌翼从人群中穿过，攀着支架爬上帐篷顶部的空间。
“等等！你们……”穿着电工服的酒糟鼻大汉喊住了两人，一脸狐疑地打量着：“这里禁止观众入内的。”
他并没有像演出骚乱时的观众们一样无视凌翼两人。
事实上先前那种让周遭人下意识回避的效果并非能力，而是一种生命位格上的自然压制。
除非不惜侵蚀世界认真使用力量，否则凌翼也无法在引起特别注意的情况下，仍旧迫使凡人对她视而不见。
这就好像在人头攒动的集市，被高明的小偷不动声色摸走钱包是很寻常的事情。
但若是正在从钱包里数钱买东西，却有一只手在你眼皮底下拿走钱包，就不太可能忽视了。
于是问题来了。笑意缓缓爬上凌翼的脸颊。她们究竟做了哪些特别的事情，才触动了这位大叔的神经，迫使他注意到自己呢？
“我们不是观众，”哪怕并没有使用任何力量，只一开口，那惹人心醉的声音便令电工大叔一震：
“我们是节日管理单位派来，做演出前安全检查的。”
“你们？”大叔满脸的狐疑，攀着安全绳沿钢板支架绕到两人前面，伸手拦住去路：“我们没有收到需要检查的通知，这里的安全检查都是我负责的。”
再怎么看，两位少女华丽丽的打扮也不像是工作人员啊……
“你负责吗？”在电工大叔的视线之外，一条软趴趴的触手从凌翼身后的裙摆下垂落，周遭的空气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那么你有没有检查过……那盏灯？”
凌翼指着电工大叔脚下，正是位于舞台正上方，之后会松动坠落，导致魔术师死亡的吊灯。
“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大叔阴沉下脸：“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演出开始。你们必须立刻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凌翼既不后退，也没有逼上前去，就这么眯着双眼直勾勾盯着大叔。
后者被看得毛骨悚然，竟是半响也没敢真的掏出电话报警。
空气中不和谐的气氛越发浓郁，隐约有幽蓝色的光点闪动，仿佛有什么一触即发。
布丽雅打了个寒颤，表情僵硬地贴住凌翼，在背后扯住裙摆下的触手忙往里塞回去，苦笑着告辞道：“那抱歉打扰您工作了，我们会先回去取文件的。”
就算这电工真有问题，非要在这里解决，叫她把人直接推下去不好么？不至于非得用那种会玩坏整个世界的办法吧？
不得不说，哪怕已经荣登天使归于凌翼的国度，她也再也不想见到世界被深渊侵蚀的场景了。
那绝对是心理阴影。
却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扯，凌翼便乖乖跟着她转身离开了。周遭逐渐变得诡异的空气也缓缓恢复了正常。
待到两人的身影离开帐篷，电工大叔才瘫坐在钢梁上，扯紧安全绳不断喘着粗气。
刚刚那种奇怪的压迫感，实在太过诡异了……
“不是他。”刚一出门，凌翼便笃定道。
“哎？”布丽雅反而一愣：“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危险人物，害得主人不得不和他开战呢……”
“如果是他有意谋杀魔术师，那在我提问那盏灯的时候，他大可以说没查过。
这样如果之后出了问题，他也有足够脱身的借口。而我们执意要检查的话……”凌翼略微指了指自己眯成两道弧线的眼睛：
“也不会查出任何问题。因为那盏灯确实被安全固定，绝对不可能坠落的那种。”
“所以他执着于把我们赶走，不为自己留下人证，反而证明他根本没想过谋杀的事情？”布丽雅瞬间了然。
否则的话，他也更没有道理留下自己会一直留在篷顶的话柄。
当然，真正的原因还在于凌翼的观察与判断。
她终于知晓凌翼故意散发出危险的气场，点破可能有问题的关键，就是为了刺激阻拦她们的电工大叔。
哪怕对方只是动过一丝要对那吊灯动手脚的念头，都不可能瞒过凌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