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蜷缩在岩缝里，听着山风掠过石隙的呜咽。她将《引气诀》摊在膝头，借着苔藓的微光辨认字迹。潮湿的岩壁渗着水珠，在“气贯长虹“四个字上晕开墨痕。
这已是她独居深山的第七个月。
断玉刀斜插在石缝入口，刀鞘上的第三道血槽泛着微光。自那日溪边遇仙后，她发现每当突破一个小境界，血槽就会亮起一道。此刻刀身倒映着洞外飘雪，恍若父亲临终时鬓角沾染的霜色。
“该去收露了。“她收起书卷，呵气暖了暖冻僵的手指。晨雾最浓时，那些倒悬在松针上的冰棱会凝结天地灵气，这是《引气诀》夹页里记载的偏方。
踏着未化的积雪，黎青像只灵巧的山猫穿行在林间。突然，她嗅到一丝腐臭味——是上次布下的陷阱。拨开枯枝，果然看见只冻僵的灰兔卡在石阵里。兔耳缺了半截，显然挣扎了整夜。
“对不住。“她合掌轻语，刀刃精准划过喉管。温热的血滴在雪地上，烫出点点红梅。这招是看山雀啄虫学会的，快些了结能减少痛苦。
回到岩洞时，黎青将兔皮铺在向阳的岩石上。她记得母亲制裘时说过，硝皮要趁鲜血未凝。断玉刀刮去油脂的沙沙声里，突然混进异样的脆响。
“叮“
刀尖碰到藏在皮毛里的硬物。剥开粘连的血肉，竟是枚锈迹斑斑的青铜铃。铃身刻着古怪纹路，像是无数小人跪拜圆月的图案。最奇的是，当她注入灵气时，那些小人竟然动了起来！
黎青整夜盯着青铜铃。子夜时分，月光透过岩缝照在铃铛上，那些舞动的小人突然组成一句箴言：“月满则亏，道缺乃成“。她猛然想起青衣人喂药时的情形，那人腰间玉葫芦似乎也刻着相似的图腾。
惊蛰那日，山洪冲毁了岩洞。
黎青抱着檀木盒在洪流中沉浮，断玉刀在激流中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当她即将力竭时，忽然福至心灵，按照青铜铃小人演示的姿势抱元守一。汹涌的灵气竟透过洪水灌入命轮，在体表形成青色光膜。
“原来如此！“她在水中睁眼，看清水底灵气流动的轨迹，“《引气诀》说'上善若水'，竟是教人在绝境中悟道！“
三天后，黎青在百里外的瀑布潭边苏醒。青铜铃挂在颈间，檀木盒完好无损。最令她震惊的是命轮变化——原本暗淡的闪电纹旁，多了道流水状的银色命纹。
秋分时节的野栗林里，黎青遭遇了修炼以来最大危机。
她本想采些栗子过冬，却不慎惊动蜂窝。拳头大的虎头蜂群起而攻，毒针刺在护体灵气上溅起火星。逃到悬崖边时，她突然想起玉简上那句“向死而生“。
纵身跃下的瞬间，蜂群被甩在身后。黎青在空中调整姿势，断玉刀狠狠插进岩壁。火星四溅中，她看见岩缝里生着株九叶紫参——这正是《引气诀》里记载的洗髓圣药！
命轮在这刻疯狂运转，她清晰感觉到第四道命纹正在成形。当脚尖触到实地时，断玉刀第四道血槽应声而亮。
冬至夜，黎青在雪山之巅挥出第一千刀。
刀锋卷着雪花，在空中划出玄奥的弧线。自从发现青铜铃能记录招式，她每夜都在临摹那些小人舞动的轨迹。此刻第七道命纹即将圆满，她终于看懂这些动作竟是套上古刀法。
最后一式收刀时，北斗七星正好悬在刀尖。七道血槽同时亮起，断玉刀发出清越龙吟。黎青忽然泪流满面——这声刀鸣与记忆中父亲拔刀时的声响，竟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