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院子里,马五和马贵父子俩躺在那边。
墨斗、规尺、吊线,木匠的工具散落一地,周遭浸满血迹。
陈言心里一沉,再往前两步便又瞧见跨坐在门槛上的茵茵,血淌在石阶上已是干涸……
怀里还抱着个……
不是马五给他做的木鸟,要更大一些。
陈言深吸一口气,踏进门槛去。
一路走到门槛上,抱起茵茵早就没了气息的身子……
却见她怀里赫然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县令的。
“呵呵……”
看着这肥头大耳的脑袋陈言不自觉地笑出声。
声音里的怒火更不掩饰半分。
杀县令……
这和此前陈言杀几个差役可不一样。
其实起初大乾的差役其实和贩夫走卒没什么两样,甚至很多都是临时工。
虽然现在靠着民脂民膏过得好了,可那本质上依然是没有编制的。
但县老爷可不一样,这是朝廷命官。
杀了,就是和朝廷作对。
而卫所最基础的职责,从来便是护卫乡里……
柴总旗面子还真是大,为了杀他个名正言顺,随随便便就是取个县令老爷的脑袋做脏水。
如果不出意外,很快便就会有人发现并且人赃并获吧……
也就陈言成了武卒他们害怕打草惊蛇,不然或许连演都懒得演,直接等在这房间里了。
“看来今夜……”
陈言低低念了一声。
在将茵茵的眼睛合上的那一瞬间回首!
“要死些人了!”
他声音不大,只是在吐出的那一瞬大善便已经化作了满月!
铮!
弓弦松开,发出猛烈的铮鸣!
这安静的巷道变得喧嚣,不过却多是呼吸声。
唯有那一处……
那是一个瓦缝。
莫说是在黑夜里了,即便在白天也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里……
但在陈言的箭下,一切动静都无所遁形。
咄!
箭似乎射中了什么,可瓦缝却依旧是那瓦缝,除却其间有鲜血流溢出来。
整个过程如电光火石,总共就一瞬的功夫。
可陈言已经收弓而立,而后将那县令的头颅悬在腰间,再进屋子里取了大枪背上,最后抓紧大善出了门……
蛮子已经逼近,且来得地动山摇气势汹汹。
分明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却还在搞这一套……
山巡没有,夜训薄弱,百户不在,卫所空空……
拿什么去抵挡蛮子的铁骑?
既然如此,在蛮子来之前,让他先收割一些吧!
说个笑话,刚刚那瓦缝中的人还是个武卒,不然遮掩不了这么出色。
既然大乾的武卒就是这般用的……
那杀便杀了。
不只是那瓦缝间的眼睛,他知道从他出来开始,恐怕无数双眼睛在看他。
不过也是从那一箭开始,猎人和猎物的身份……
互换了。
……
夜色如墨,陈言在街巷中穿行。
他步伐粗犷,每一脚落下都像是坦坦荡荡,看起来并未有半分的遮掩……
却又在一户人家的门扉被推开之后,瞧见了里边熟悉的场景。
三个带刀的官差,正在实施所谓的“搜捕”……
事实上这样的场景此前陈言在瞧见那巷道之后便就心里有了数。
或许之所以没直接点名他,偏要立个搜捕的名头也是为了再捞上一笔吧……
思索间官差狞笑着已经撕扯开这家妇人的衣服。
其余两人倒是眼里只有钱,在搜完财物之后还骂骂咧咧让他快点完事,完事之后还要去下一家……
却在出门迎来了自己的钉头一箭。
两具尸体缓缓滑落,最后一箭……
陈言用了重箭。
就那汉子整个胸膛都压得塌陷下去,而后再从后背被那磅礴大力撕碎透出来。
分明只是一支箭,却活生生像是被撞城柱穿过一般……
这就是重箭。
这已经是第二家了,也是陈言第三缕气血最后的组成部分……
嗡!
九轮大日散开了去,化作九道绚丽的流光。
陈言已经两次借助羿射九日成就气血了,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武卒的大日。
共有三轮,一轮来自瓦缝,一轮来自巷道。
固然和普通人和蛮兵的有所差别,却也只是更强劲一些……
蛮子那狂暴的赤红在九轮大日中,显得格外耀眼。
甚至在它一头扎入到心脏中去的时候,陈言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震颤,格外强劲!
没有第一缕那么艰难。
从第二缕开始这气血就像是一个浸淫多年的武卒,为此做足了准备,最终在一次次的捶打中自然而然流溢出来的一般。
很快,那第三缕气血便从血肉中滋生出来……
却也像是水到渠成一般,有一种嗜血之感在心间游走。
陈言却也不遏制,只任由它在经脉中肆虐……
任由它将藏在经脉中的其他气血尽皆裹挟,冲进经脉当中去!
嗜血所代表的可不只是一种是心态,而是全方位的提升。
就像是一支利箭,从弓弣弓稍弓弦,再到箭羽箭杆箭扣……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箭尖刺进别人的胸膛,撕碎别人的生命而服务的!
那嗜血亦是如此。
全身气血都在激荡,将那已经被大善煞气冲刷过多次的经脉中奔腾。
陈言现在甚至不用主动调动,每一脚都像是前所未有的强劲……
不巧的是在这时,一把锋锐的刀已经悄然跃上了他的后颈。
那个武卒在笑。
三缕气血的他,来杀一个刚成武卒几天的老棺材板……
这战果他饭桌上都不敢拿出来多讲,怕人笑!
这老东西不俗,刚刚更是连杀两个武卒,消息已经传开了。
但他隐匿的功夫可不是盖的,再如何了得的箭术,被他近了身却不也得死在刀下?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时机……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颗脑袋他也摘定了!
吼!
忽而,一声咆哮从陈言口中迸发出来。
眼睛布满的血丝却也似乎被这咆哮之声拨开一些,难得地有了一丝清明。
当然,在那武卒瞧见这一缕清明的时候,陈言已经一手卡住了刀。
另一只手……
生生捏碎了他的脑袋。
“荀适你小子,说得有些保守啊!”
陈言沐浴着满身的鲜血,胸中说不出的沸腾。
他刚刚是想要尝尝这嗜血的味来着……
只是却没想到这把燎原之火,火力这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