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适张了张嘴。
陈言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再推辞倒是显得他矫情了。
挣扎着跪下,而后……
五体投地。
“这份恩,荀某记下了。”
陈言的年纪本就是他太爷辈的,现在先是救了他的命,再给了他未来……
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就算直接改口叫太爷他爹都不敢放半个屁!
这一礼不重,只是他现如今拿得出的只有这一礼。
能现场拍板给陈言拿大善,能当机立断带陈言闯蛮山,荀适也不是那扭捏的人。
礼毕之后便再也就不再拘谨,大大方方地把玩起手里的碧藕……
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这藕啊……”
他也不藏着掖着,毕竟这都算是陈言赏赐给他的东西。
但刚想要开口便又话锋一转,抬头看向陈言。
“陈老您这么长寿,想必定然听说过甲子之前那场剧变吧?”
陈言点点头,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有所耳闻,但对于我们平头百姓来说太过遥不可及,所知道的就只是那之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甲子之前那场剧变,对于别人来说已经久远到足以用传说来形容了。
可陈言回忆回忆……
那时候的他还年轻。
三百年国祚,对于一个封建王朝来说很漫长,但对于这样一个武国而言……
太过短暂了。
但其实大乾的气数本不该于此的。
大乾太祖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至于为什么崩殂的具体原因……
几乎所有矛头都指向妖僧国师。
但都说妖僧国师如何如何,却也让这天下太平了近三百年时间,只是风波不断。
直到一甲子之前,被尘封三百年的太祖幼子出世。
却刚一出世便惹下了弥天大祸,听说大乾那时候便已经有了覆灭之危……
那陈年的记忆便是这样,像是被尘封了一般。
若是无人提及或许就会被遗忘,但那档子事当时可是让真格大乾都以为到了末日。
以至于现在荀适只是稍稍提了一嘴,陈言便就记起。
甚至到现在还依稀能在记忆中看到那苍天陨落的场景。
或者说不是他记得,但凡见过的……
无一人会忘却!
最终幼子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只身面对那大劫。
这才解了危局……
荀适见他目光里的深远慢慢收回来,神秘兮兮的地上前告知陈言。
“但我却在一本古籍上瞧见过只言片语,讲的是幼子只余下魂魄,却遇见一老仙翁……”
他说到这的时候眼里绽放出光芒,颇有几分期待地瞧着陈言。
“陈老,我此前听您说过您也遇见过仙……”
“呃……”陈言一时语塞。
事情又不远,就是昨天的事。
那时候他只是将自己那一身与年龄与气血严重不匹配的实力归咎于活得久。
也归咎于见过仙人得到过指点,还刻意说得云里雾里让他们去猜测……
这世界存在太多的不可思议,关于仙的传说自然也不可能少了去。
而陈言活到八十四,若是真要说这清水县谁真见过仙人……
再就是现在不但炼出了气血,还又有如今这本事。
那本事可样样不一般!
不一般到如果不用仙人来解释都没法去解释的地步了。
故而陈言在说出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点透但众人已经是默认了,甚至深以为然……
唯有陈言没想到回旋镖这么快就打了回来。
他皱起眉头还在思索该如何说……
却差点忘了现在他是被尊敬的长辈。
还没开口就见荀适连忙道。
“陈老陈老,不便说就不说了,我们莫要忤逆了仙人!”
“我只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话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也更笃定了陈言必然是见过仙人的。
他见过拿此当做吹嘘的人,从来都是张口就来的,哪有半分顾虑……
陈言也乐得如此,只是摆摆手。
荀适点头,便也就继续说那事了。
“老仙翁取过两枚仙藕,按天、地、人三才方位摆定,将幼子魂魄推入其中。”
“须臾间,藕节生莲,化作人形!”
他说得唾沫横飞,而陈言只觉得这故事似乎有些熟悉。
他上一世,似乎也听过这个故事……
荀适说完,将那小截宝贝碧藕举起来。
“用的啊,就是这地慈藕……”
“的祖宗。”
他语气明显有了停顿,挠了挠头才继续开口。
“嘿嘿,扯远了……”
“这地慈藕顾名思义,算是大地母亲之仁慈。”
“虽然没真有传说中能重塑人身这般厉害,但确实给了我们这些冲关失败的人再一次机会……”
说着他的气血澎湃而起,不过却只是为了将经脉的状况展现出来。
其上全是细密的裂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直接崩散开,因为此前全力战蛮现在还带在皲裂,看得陈言心头发颤。
“所谓的皮关,在寻常武卒看来就只是以气血覆以肌肤,铸造一层铠甲。”
“那岂不是说,普通武卒穿一套好的铠甲就可以匹敌皮关了?”
他问出的问题并不准备等到陈言回答,只是稍作停顿便又重新开口。
“但实际上是将存续在四肢百骸的气血收拢……”
“气血是一切武途的根本。”
“当身体和气血这一盘散沙被关联,你身体、力量、反应、精神,都将拥有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提升。”
“这是再如何坚韧的铠甲都比不了的。”
“但想要将这一张大网一丝差错都不出的编织出来,再达到密不可分的地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身上那浑身的皲裂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我当初便是因为急功近利,最终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他说完这些重新抬头看向陈言。
“陈老,这东西即便您自己今后不用,只要拿出去,千两银钱都会有大把的人来抢……”
“他们不会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陈老。”
但陈言却只摆摆手随口这么说,很明显心思不在这上面。
“你刚刚说气血是一切武途的根本,那这个根本……”
“会不会因人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