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私人会所,一间小包厢。
绳绒窗帘,内套通天接地的冷白色幻影纱帘,外头橘黄路灯影影绰绰。
中间人约的晚上七点半点见面。
祁星驰赶到时,差不多九点半,故意晚到,好让她知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他也没有余欢喜联系方式,之前王品娥给的电话,早被她拉黑了。
停好车上楼,服务生领祁星驰去包厢,小包名字挺诗意,叫“今朝醉”。
-
他第一次来这家私人会所。
装修别致,设计师巧妙用棱角分隔墙面,扑面而来机械生硬的冰冷质感。
每处细节都透着尊贵与奢华。
不对外,只为极少数人开放,会员制,每年会费2万美金。
美金。
哗众取宠!祁星驰冷嗤。
余欢喜能约在这里大有深意啊。
他攥了攥裤兜里的手机,提步前行。
-
走廊把头。
两个身影勾肩搭背一闪而过,其中一个穿不合体的宽大黑西装,另一个寸头。
他好奇地停下脚步张望。
寸头是秦北望,黑西装叫陈克己,昆仑饮料和唛斯啤酒,垄断凤城。
本地娱乐新闻头条的常。
一对纨绔。
祁星驰收回目光,因为服务生已经替他推开了包厢门。
-
一进门,冷场几秒。
祁星驰险些以为走错,忙后撤半步,探身瞟一眼门牌,正瞥见服务生异样的眼神。
是“今朝醉”没错。
他尴尬笑笑,颔首进去。
未见其人,薄膜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
余欢喜半张脸被屏幕遮住,幽兰电子光衬得她眸中凌厉。
倏地。
打字音戛然而止。
余欢喜头连抬都不抬,对着空气发号施令,“来了,你先坐会,我还没忙完。”
“……”
祁星驰噎了一下。
本想给她个下马威,结果,倒让人家把他杀个措手不及。
他讪讪坐到旁边,预备观摩。
屁股尚未挨着。
“那谁,周星驰,麻烦你离我远点儿,商业机密。”余欢喜冷不丁蹦出一句。
她正在开视频会议,新导游每周上团复盘,晚上九点线上,谁让他姗姗来迟。
“……”
祁星驰怄得直抠眉角,只好从品茗沙发区挪去就餐区,借挠额角掩护,偷觑。
余欢喜工作状态简直像大变活人。
专业,冷酷,不近人情。
看着看着,他嘴角忽地按捺不住一阵抽搐。
她到底几个意思。
掏出耳机插上,还不忘顺带调整笔记本的角度。
至于嘛!
祁星驰无语,手撑下颌,低头刷手机。
-
期间,有服务生进来倒茶和换果盘。
祁星驰等了十五分钟,余欢喜敲敲台面,提醒他,“好了。”
她近在咫尺,他偏头深呼吸。
原本脸上那抹冷厉不见,她笑容再清朗,也像故意染上笑意,矫揉造作。
她简直可以登上北影教材了。
于是。
祁星驰薄唇紧抿,手肘担着桌面,甩她一张趾高气昂的侧脸。
趁他不备,余欢喜狠翻个白眼。
缩肩转到他面前,声调一软,“那天我态度不好,利益为重,恳请您高抬贵手。”
余欢喜双手捧着递来一杯温水。
-
她不是知道自己姓什么嘛。
祁星驰哂然,没有接。
佳途云策副总竞聘,圈里早传遍了。
比谁更会画饼只是初级阶段,不择手段拉业绩,才是终极目的。
见她表现一反常态,祁星驰不由付之一哂,笑叹调侃:“余欢喜,为了上位,你还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
来的并非心甘情愿,余欢喜银牙紧咬,反复深呼吸,强忍下怼他的话。
她低头看着地面。
“庄继昌让你来的?”祁星驰斜睨。
不然呢!
余欢喜眼皮一掀,抬眼假笑,再次放低姿态,示好表示:“我狐假虎威。”
闻言。
祁星驰盯着她手里那杯水,一摸下巴,“那我得想想看该怎么刁难你。”
-
他妈我扇死你。
余欢喜舌尖抵着门牙,抿嘴别过脸去,吸了一口气,缓缓吁出,然后转过脸。
回味金句——
不得不吃屎的时候,不要细嚼。
他爸的!
豁出去了!
余欢喜添上笑,轻轻搁下杯子,手背青筋因发力而狰狞凸显。
“不想喝温水,那咱换个果汁儿?”
祁星驰只看她一眼,没应声。
然后独自提壶倒了半杯熟普,却不喝,指腹假意摩挲杯沿。
“……”
他的沉默,像清脆扇向她的耳光。
打得她耳内怔忡,眼前一黑。
余欢喜心底犹如活火山,一个接一个爆发,只得借挽袖管,攥拳泄力。
我是来公关的,不是来吵架的。
“原来祁总喜欢喝普洱,疏忽了……”余欢喜咧嘴假笑,恨不得劈头盖脸骂死他。
-
祁星驰拿腔作势品茶。
余欢喜能再来,必然是庄继昌授意。
谈判阶段嘛,大BOSS总作为底牌最后亮相,怎么可能上来就贴脸开大。
庄明知拒绝还硬派她来,挺耐人寻味。
爱与利用真的明显,看样子,庄继昌对她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名利场上,哪有那么多真心惺惺相惜。
精英果然只爱自己。
想到这一茬。
祁星驰长吁一口气,今晚首次痛快。
他不吃回头草。
他睚眦必报。
他纯粹处心积虑蓄谋已久地恶心她。
他不爽,不爽她,不爽她妈王品娥,害他大庭广众社死,丢了那么大的人。
他一向心高气傲,只看照片连面儿都没见,一次性转20万彩礼,根本势在必得。
结果。
不争女人争口气。
他从不想驯服一朵玫瑰。
-
“祁总,您想好了吗?”余欢喜柔声。
她的话打断祁星驰思绪,回神,“想好什么?”
“想好怎么刁难我呀!”
听罢这话。
祁星驰又来劲了,挑衅一笑,瞟她领口,“我想好不重要,你想好了吗?”
不等她回答,他单手卸掉眼镜,直勾勾盯着她眼,起立欺身近前。
呼吸潮热洒在她耳畔。
“……”
余欢喜屏息。
仓皇间。
一想到庄继昌化用大玉儿劝降洪承畴,她胃里如同被人拧毛巾似的,抻掐绞捻。
陡然一阵翻江倒海。
反胃。
余欢喜哇地几声干呕,双手扶膝,猛捶胸口,脸颊憋得通红,眼球血丝乍现。
祁星驰大吃一惊,跌坐椅上。
还想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