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不得违背。
根据新兵队伍的脚程来算,这会儿走,也相差不了几日。
“如果他们那边路上发生意外,那就再制造意外拖延队伍的脚步,阿慈,这次我们是真的要走了。”
宋逸站在营帐外,望向长安城的方向。
黑夜里只看得到周边青山轮廓,无法瞧见那繁华的京城灯火通明。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
宋逸倒是没有离乡的感伤,单纯是想到从今往后,没有人陪他一起凑热闹。
无法亲眼看到申帝他们,为了自己惹出来的事急得跳墙的模样,多少有些遗憾罢了。
慕容慈见他笑容满面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潜龙入海,这长安城可困不住世子,世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用挑时候吗?”
这倒也是。
别说他到了驼城,事成之后,能够掌握十万宋家军,足以让申帝忌惮。
光是目前征召的五十万新兵练一练,那也是能够和大申抗衡的存在。
兵权在手,天下我有。
再和申帝相见,大小王该怎么分,还得由他来说了算。
“回长安城之前,还是要先收复失地,不能给外敌侵害大申百姓的机会。”
“世子说得对。”
慕容慈主动环住他的胳膊,两人在众人收拾行李的空间,安静地站了片刻。
等到完颜翰派儿子完颜真亲自来催,宋逸这才不紧不慢地坐上马车。
“出发!”
上千人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北挺进。
宋逸挑起车窗帘子,看着初阳升起,淡黄的光芒洒在青青草地上,焕发着旺盛的生机,心情一阵舒爽。
新的征程,新的开始。
“啾啾秋——啾啾!”
山间传来三长两短,重复三遍的鸟鸣声。
宋逸循声望去,眯起双眼,隐约能够看到声音来处的方向,有树影在晃动。
那是宋勇和金姑娘他们的队伍。
自从送至使团至渭城的禁卫军留在当地,襄助赵无稽和陈烨运送粮草,仅剩蒋青率领的一百侍卫,充当大申使团的护卫。
宋勇带的队伍,似乎越来越逼近这支队伍了。
完颜翰急着赶路,加上觉得他是人质在手心不慌,看似不理会围追堵截的宋家军,实际上是何想法,还要提防。
兵者,诡道也。
大意容易失荆州。
“阿慈,让慕容迟去撒泡尿,告诉宋勇他们离远一些,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危,只要路线和预计差不多就行。”
慕容慈急忙让坐在外面车板上的慕容迟,找个机会把事情办了。
只是完颜翰队伍挺进太快,周围路形没有合适的接头时机。
直到傍晚时分,埋锅做饭,慕容迟吃完饭,借口解手同仆铎等人一起去了小树林。
不久后跑回来禀报。
“世子,我和接头的将士说了,他们会按照地形慢慢地远离,潜伏得更深入一些。”
“嗯。”
宋逸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炊饼。
北梁军营里的伙头兵做的饭,实在难以下咽。
哪怕热过一次,但依旧硬梆梆的,口感粗糙到让人怀疑里面是不是掺了观音土。
虽说行军途中有热食吃就不错了,但宋逸的这个身体享受了十八年的荣华富贵,由奢入简还需要一段适应期。
“阿慈,带的糕点还有吗?给我来一口。”
宋逸话刚说完,踩着夕阳走来的刘政文,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开始嘲讽上了。
“宋逸,你自请为质的时候那么潇洒,没想到刚上路就这么难熬吧?”
“想到了。”
宋逸三个字,把想要长篇大论的刘政文噎了个半死。
他有些愕然地看着淡定自若的宋逸,感觉眼前的宋逸,还京城那个点火就着,扛剑就杀的宋逸,好像两个人似的。
居然根本不中他的激将法!
刘政文只得重新组织了一下言语,放弃了继续嘲讽,转而朝着长安的方向拱了拱手。
“以前多亏陛下照拂你,才有了你金衣玉食的生活,哪怕你往后远离国土,也要记得感念陛下的恩德。”
这话好险没把宋逸给听笑了。
感念申帝的恩德?
“刘主使说得对,我不光要感谢陛下,还要感谢他祖宗十八代,毕竟没有陛下就没有镇国公府的今日。”
论起阴阳怪气的话术来,刘政文还真不是宋逸的对手。
刘政文又被噎得哑然失声,紧皱眉头思索着什么。
宋逸不知道他突然凑上来尬聊是图什么,干脆开门见山的问:“刘主使有话可以直接讲,你也知道,我是废物脑子,听不懂太高深的话。”
“呵,宋逸你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刘政文心想:如今京城谁不知道宋逸废物世子,掺了水分。
正因如此,他才担心宋逸背叛陛下和大申,特意前来告诫宋逸要忠君爱国。
“宋逸,不,宋世子,你可是作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宋将军的儿子,前往北梁为质的,你不能忘了,你曾拿列祖列祖发过誓,绝对不会当逃兵!”
话说到这步田地,宋逸终于知道刘政文是来干啥的了。
合着是怕他投敌逃生啊!
以前他是废物的时候,认为他蠢不会背叛申帝,没想过这个发展,如今知道他变聪明,所以害怕了是吧?
尽管在宋逸的人生选择里,从来没有这个选项。
但看着刘政文急得抓耳挠腮,斟酌用词想要和他话聊,连想在路上趁机折辱他的心思都没有了。
宋逸合理的怀疑,这是申帝交托的任务。
“宋世子,一旦你当逃兵,十万宋家军马上背弃你而去,到时候你可就没有任何作用,下场比你当质子还要惨!”
刘政文生怕宋逸一时糊涂,北梁方面再鼓动一下。
宋逸就真的投敌了。
干脆把此事的利弊摊开了讲。
宋逸不以为然的笑了:“十万宋家军现在又不是我的,什么叫背弃我而去?倒是刘主使,到了驼城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害怕,做出有伤大申颜面的事情来。”
趁着这个机会给刘政文立人设,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本来是打算劝宋逸忠君爱国的刘政文,反被宋逸嘲讽了一把,他顿时恼了。
“我又不是吓大的!”
“是吗?可我记得当初在承恩殿时,二皇子污蔑我奸杀宫女,我一剑就把刘主使吓尿裤子了,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刘政文回忆起那不堪的一幕,顿时脸色铁青,看着宋逸的眼神里透露出憎恨之色。
他刚想找个借口,转移话题时,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此事当真?刘主使的胆量当真只有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