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夫人神色却是一紧。
“卫夫人别自谦，凭你的姿色，若生在越城的富贵人家，定能入选宫中，或许还能和贤妃并驾齐驱呢。”皇后话虽随意，眼神却不经意扫过贤妃。
此话一出，贤妃面色微变，虞夫人也是不易察觉地变了脸色。
黎夫人诧异地望向皇后，皇后向来端庄温和，是越国所有妇女的楷模，这话是否说得不合时宜？
皇后这言外之意，繁空觉得皇后怕是已隐约猜到了调换身份的事。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开个小玩笑，特别是贤妃，怎么如此严肃。”皇后心情颇好。
贤妃心中恨得牙痒，这世上她最厌恶的便是皇后，如今又添了个蒙翠罗，她巴不得这二人立刻消失在眼前。
这时，宫人端茶上来。
就在宫人走近繁空，欲为皇后奉茶时，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热茶向着繁空洒去。
众人皆是一惊。
繁空身形一侧，轻松避开茶水。进了宫，她就是钮祜禄·繁空，时刻保持十二分警惕，怎会轻易被水溅到。
只听“哐当”一声，茶杯落地碎裂，侍女也跌倒在地，旋即她慌忙爬起，跪在皇后面前认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混账玩意儿，连杯茶都端不好。”贤妃正被皇后的话气得无处发火，顺手抓起刚泡的茶壶，砸向跪在地的侍女。
那滚烫的热水正中婢女的额头，随即泼洒在她脸上，那是刚煮沸用来泡茶的水。婢女痛得连呻吟都不敢，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哀求着：“贤妃娘娘饶命啊，求您大发慈悲。”
皇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安静地旁观贤妃处理这一切，她和贤妃争斗十数年，对贤妃的心性了如指掌，深知贤妃绝不会轻易放过蒙翠罗。
能在宫中递茶的宫女，都是经过两三年严格训练的，手脚不灵活的人不可能被派去伺候嫔位以上的后妃。今日这卫夫人进宫，是个难得的好机会，皇后自然不会放过。
她打算插一手。
繁空静静地立在一旁，观看这场戏码。按照寻常的剧情，自己被水溅湿衣物后，或许会被安排去更换衣服，到时候房间里会不会有被下药的侍卫躺在床上，等她一进门就被锁住？
这种桥段多见于那些狗血小说里。
现实里，应该不至于如此荒谬吧？
这时，皇后微显疲态，说道：“本宫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们继续玩吧，彦芝、香萱，陪本宫回宫。”说罢便站起身来。
皇后要离开了吗？贤妃心中窃喜，面上却不显露：“恭送皇后娘娘。”
繁空正欲言说自己也该告退了，皇后却已来到她身旁，眼神含笑微微上挑：“卫夫人，接下来就由贤妃娘娘带你游览这园林吧。今日状元郎下班不会太晚，你们母子稍后一同出宫，也好有个伴。”
繁空不笨，看出皇后此举是有意为之，既然话已至此，她只能应承下来。
虞氏和殷香萱都不愿随皇后离开，虞氏犹豫半天，最终在姑姑（皇后）投来的冷漠目光下，终究没有开口挽留。
整个虞家都依赖着这位姑姑，她能嫁入国公府，与心爱之人成婚，也全是姑姑的功劳。
见母亲没有表示，殷香萱自然也不敢多言，只是每走几步就回头望向亭子。
穿过月牙形的园门，皇后忍俊不禁地看着这对母女：“不过是见个状元郎，至于这样上心吗？”
“姑姑，您不知道，把卫夫人和贤妃放在一起，贤妃肯定会对付卫夫人的。”虞氏心中焦急，蒙翠罗不过是个乡下女子，哪是贤妃的对手。
“哦？为何这么说？”皇后故意问道。
虞氏不能说，因为她的公公，国公爷，曾多次叮嘱，此事绝对保密，哪怕是对娘家人，哪怕是皇后。
看到侄女面露难色，皇后轻哼一声：“你不说我也明白了，近来发生的这些事，还有陆氏竟敢在宫中谋害人命，若不是藏着天大的秘密，她怎敢如此大胆？不在宫外而在宫内下手，无非是怕外界察觉。”
“姑姑已经猜到了？”虞氏小心翼翼地问。
“国公府的小姐和秦舒之死，贤妃宫里那些资深宫女集体失踪，能做这些的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再加上蒙翠罗和国公府小姐有几分相像，再串联些细节，你们以为我会察觉不到？”皇后冷笑一声。
“彦芝不敢隐瞒。”见姑姑动怒，虞氏连忙解释：“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没告诉姑姑。”
皇后轻轻用食指点了一下虞氏的额头：“你呀，自从嫁进了国公府，就把国公府放在了第一位，我这个姑姑，还有整个虞家，在你心里都快排不上号了。”
“姑姑，我没有那样想。”
殷香萱听着皇后和母亲的对话，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直到皇后说：“你放心，姑姑以后一定会给香萱找个比状元郎强百倍的夫婿。”
这时，殷香萱脱口而出：“姑婆，状元郎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呢。”
“哦？看不出嘛，这卫闲诺动作挺快，这么早就能攀上昭明太子了。”皇后并不在意，毕竟想巴结太子的人多了去了。
“不是的，是太子殿下看中了状元郎，而且，关于姑奶奶的事，太子殿下一直在帮着状元郎。”
“你说什么？”皇后微微一愣，这些事情太子从没跟她提过。
其实殷香萱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弟弟景澄多嘴说了几句。但她不想卫夫人出事，就拣着姑婆爱听的说：“太子小舅很看重状元郎，常私下会面讨论朝政，他们的想法和理念都很一致，所以太子小舅说过，卫闲诺将来必定是他的得力助手。”
当然，殷香萱自己并不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却意外地接近事实。
“这孩子，怎么从来没跟我这个母后提起过？”皇后皱了皱眉，转身回亭子，她倒不怀疑从小就听话的香萱会说谎。
殷香萱暗暗松了口气，抬头看到母亲无奈的眼神，脸一红，连忙跟着皇后姑婆走进亭子。
然而，三人回到亭子时，贤妃她们早已不见踪影。皇后连忙让人去找。
而她们要找的人，此刻正位于御花园的另一头。
贤妃一面和身边的宰相夫人交谈，一面用余光留意着距离她两米开外的蒙翠罗。
唐莹华站在她们中间，一前一后。
贤妃停下了步子，满脸笑容地对后面的繁空说：“翠罗，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