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方蔷和卫毅松正打算出门。
一听到这个消息,方蔷愣了一下,神色变得暗淡,苦笑了一下,说道:“这都是她自己作的。”接着又转向繁空说:“娘,我先去店里了。”
“行。”繁空轻轻点头,见大儿媳这样一副释然的样子,心中也就踏实了不少。
“娘,我走了啊。”卫毅松边说边紧跟妻子出门,打算路上好好安慰安慰她。
待毅松夫妇离开后,族长在一旁提醒道:“毅松娘,去漠北的路途遥远且气候恶劣,许多人还没到漠北就已经撑不住了,这些话你自己心里有个数。”
繁空默默点头,金氏这是咎由自取,她丝毫不觉得同情。
一旁,殷淮和卫闲诺静静地听着。虽然殷淮没问起过去发生了什么,但从金氏那天的行径来看,卫家过去想必受了不少金氏的苦,再加上路家在烈城的所作所为,这一路走来确实不易。
村长和族长又与殷淮、卫闲诺聊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开。
殷淮原以为两人走后,表姐母子会跟他说些什么,毕竟金氏背后肯定有人支持,不用猜,那肯定是永昌伯爵府的袁家,可表姐却什么也没说,反而搬出了一张小桌,摆上了茶具和暖着的茶壶。
繁空落座时,发现殷淮正望着她,便微笑着说:“天气这么好,坐下喝会儿茶吧。”
卫闲诺已坐在了母亲旁边的位置。
殷淮坐下来,接过了繁空为他斟的茶。
和煦的阳光下,茶香四溢,这份悠闲自在的生活,正是繁空初入职场时幻想过的退休时光。人生匆匆,从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壮年几乎一闪而过,直接进入了老年,有了儿子,孙女,生活也就圆满了。
品了一口茶后,殷淮问道:“表姐,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繁空想了想:“没有。”
“对于金氏的事情,表姐怎么看呢?”
“怎么看?事实明摆着,肯定是永昌伯爵府袁家拿她儿子作为交换条件,她才敢如此大胆。”繁空说道,这事不是之前就讨论过了吗?
卫闲诺瞅了表舅一眼,他明白表舅想要表达的意思,遇到这种事情,表舅或许觉得他们应该向国公府求助寻求保护,但那种权衡利弊的庇护并不能给人真正的安全感,最终还是得依靠自己的力量。
殷淮所指的并非事件本身:“回越城之后,我会让父亲去敲打永昌伯爵府的袁家,如果他们再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举动,就是与整个国公府为敌。”
“好的。”繁空点头表示同意,她相信殷淮说到做到。
殷淮在心里轻叹一声,看得出,表姐只是在敷衍他。之前的风波肯定让表姐一家人心中不快,其实父亲和大哥他们心里一直很挂念表姐,慢慢来吧,时间能治愈一切。
方蔷和毅松中午就回来了,还带上了丝柔,一家人只剩下半天的相聚时光,下一次见面恐怕要等到几个月之后,所以下午就不去工作了。
方蔷从镇上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比如榨面、笋干菜、豆腐皮、香榧,还有一些零嘴,比如香糕和茴香豆,打算带到越城去。
卫毅松从厨房一角端出一坛自家酿的黄酒,这可是足足陈放了五年的佳酿。
“从越城带回这么多,这会儿再去越城又要带这么多东西?”繁空笑着打量着大儿子和大儿媳准备的一大堆行李。
“这些都是娘和二弟喜欢的,自然得多带上点儿。”方蔷解释道。
丝柔一直依偎在奶奶怀里,舍不得奶奶离开,也舍不得二叔。她偷偷瞄了一眼总是板着脸的二叔,小脑瓜转了转,身子悄悄挪过去,抱住了二叔。
卫闲诺低头看着侄女主动亲近,侄女似乎特别喜欢贴近他,而且每次都悄悄地来。这时,她睁着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笑容中带着几分羞涩。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没想到小家伙立刻笑得像朵花儿,软软地叫了声:“二叔。”
卫闲诺轻轻应了一声。
这一晚,全家人在厨房聊到很晚,殷淮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第二天清晨,礼部的几个手下带着人一早就等在村口了。
全村的人都来送别,连隔壁村的也不少,几位族长也到场了。
“闲诺啊,你当了大官,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乡亲啊。”村民们说。
“闲诺不是那种人。”
“闲诺,万一在越城那些大官欺负你,你就捎个信回来,我带着乡亲们,一人一把锄头为你撑腰。”同龄的伙伴说。
族长走过来叮咛:“闲诺,要做个好官,为百姓办实事的好官。”
“对,闲诺,你得做个清官,让百姓都爱戴的清官。”
望着眼前近百人的送行队伍,卫闲诺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激动,他不太习惯大家这样嘱托他,感觉像是背上了一个担子。他读书是为了有朝一日高人一等,至于之后做什么,倒没细想,但肯定不会是围着百姓转,哪有那个精力呢?
尽管听着乡亲们的絮叨,看到他们关切的眼神和期盼的表情,心里某个角落似乎也在劝他答应下来。
繁空见卫闲诺有些发愣,刚才宴席上的圆滑全不见了,连忙打圆场:“这孩子,快离开家了,心里难受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大家对闲诺的厚爱,大家放心,闲诺一定会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临行前,繁空又抱了抱丝柔和还在熟睡的团团,慈爱地望了眼大儿子和大儿媳,然后和二儿子分别坐进轿子,殷淮则骑上马。
随着铜锣声响:“状元郎回京啦!”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达烈城驿站,换乘马车前往越城。
有殷淮在身边,不管回到越城后情形如何,繁空知道这一路上可以完全放心。
一踏上回越城的路,繁空发现自己十分想念小儿子,不知道这些天他是怎么过的?
“表姐何事这么高兴?”殷淮见翠罗表姐脸上洋溢着笑意。
“有点想天曦了。”这些天小儿子应该总在外面吃饭吧。
正低头沉思的卫闲诺抬头看见母亲嘴角那抹愉悦的笑容。母亲对着大哥时总是慈祥的,对小弟时最为放松,就像现在这样。唯独面对自己,说话似乎总是斟酌再三,虽不明显,但他能感觉到这份细微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