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图书馆里关于兵法的书有不少，我闲着没事就会和同学们一起翻看。”卫闲诺说：“这些年，图书馆里的书我差不多都看过了。”
殷淮点点头：“我小的时候，父亲请了我的启蒙老师，他给我上的第一课就是告诉我，‘读书能让人变得聪明，不用亲身冒险就能洞察人心的复杂；不用走遍万水千山，也能见识世间的各种形态’。”
卫闲诺眼神一亮：“我刚进书院时，老院长也是这么说的。”
两人相视一笑。
卫闲诺又说道：“我打算再把这些书复习一遍。”
“为什么？”殷淮有些好奇，早上和恩师聊天时，恩师提到闲诺这孩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般看过的书，几乎一遍就能记住。
卫闲诺冷静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母亲：“娘说过，我读书没用心。所以我想把以前看过的书再复习一遍。”
殷淮也看向了繁空：“用心？”
话题突然转到了她身上，繁空想了想，自己确实说过这两个字，那时候二儿子性格自私，只考虑自己，根本不在乎家人的感受，她告诉他，他读书是为了考试而读，为了争第一而读，为了名声和面子而读。
“这是什么意思？”殷淮好奇地问。
繁空笑了，看着两人说：“孩子他爹说过，看书可以分为浅阅读和深阅读，浅阅读只是打发时间，心里并不会有任何成长，只有深阅读才能滋养心灵，提升自我。”适时地搬出老学究来增加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老学究：别再让我出场了。）
殷淮愣了一下，然后说：“说得真好。”
可不是嘛？这话是她在大学时，一位博导说的，那位导师几乎看完了整个大学图书馆的书。繁空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也曾梦想着有一天能像那位导师一样读遍所有的书，看样子这辈子是实现不了了。
卫闲诺总觉得，每当娘说“孩子他爹说过”这样的话时，总有些奇怪，毕竟读书的是他和天曦，如果父亲要讲这些，也应该直接跟他们俩讲，娘连字都不愿意多认几个。
“恩师提起过闲诺的父亲，说他是他教过最有天资的学生。”殷淮心里有些遗憾，要是换孩子那件事早点查清楚，说不定他还能见到这位表姐夫。
老院长连这事儿都告诉殷淮了，不用猜，肯定还会补充说这么好的一个学生，结果被原来的翠罗给耽误了。
因此繁空笑了笑，免得再多说一句又引出更多的话题。
还好，殷淮也没再继续追问，接下来的路上，三个人随意地聊着天。
这一整天的相处下来，繁空发现殷淮其实并非难以接近的人，或许只是因为他那威猛高大的身材和冷峻的气质，让人初见时心生敬畏罢了。但只要找到了共同话题，交流起来也能十分融洽。
如果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坦率地表达出来。
当他们抵达东王村时，天色已晚。
毅松正在院子里劈柴，方蔷则在厨房里忙活着，整个院子弥漫着饭菜的诱人香气。
丝柔今天回到了绣铺工作。
“阿蔷，娘，表舅，二弟回来了。”毅松一见到他们三人，便冲着厨房里的妻子喊道，随后放下手中的斧头站了起来。
“回来了？那我们赶紧吃饭吧。”方蔷从厨房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转身就开始端菜上桌。
餐桌上摆满了新鲜的菜肴，还有今天新买的兔肉，香气扑鼻，真是诱人。
“天曦老是念叨着他大嫂的手艺。”繁空边坐下来边笑着说：“说阿蔷做的菜比酒楼大厨的还要美味，还说将来阿蔷要是去了越城，他就要阿蔷开家酒楼，生意准能火。”
听到小叔这样的夸奖，方蔷心里甜滋滋的：“我哪有那么好，不过是会做几道简单的农家菜罢了。”
“我倒是相信天曦说的话，将来真要去越城，如果你对烹饪真的感兴趣，我们就去学。”繁空说。
方蔷眼睛一亮：“谢谢娘。”她从小就喜爱烹饪，尤其是婆婆身体好转后，家里气氛和睦，她就更爱为家人烹调美食了。
“娘，我们陶窑的工人知道我二弟是状元后，都跑来问我有没有妹妹，他们都想做状元的妹夫呢。”卫毅松笑着说。
繁空忍俊不禁：“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亲生女儿是没有的，干女儿倒是有一位，但现在不适合提，免得破坏了这和谐的氛围。
全家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殷淮默默地品尝着桌上朴素却美味的菜肴，的确可口。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家的氛围，格外温馨，表姐和她的几个儿子之间的相处，不像传统的母子关系，更像是朋友一般平等融洽。
看到大哥和娘聊得正欢，大嫂也不时在一旁附和，卫闲诺思考片刻后说道：“大哥，大嫂，我今天去了书院。”
“我们知道啊。”卫毅松点点头，“早上不是一起坐着表舅的马车去的吗？”
“那些以前笑话我穷的同学，今天对我特别好。”卫闲诺又说。
繁空有些惊讶地看着二儿子，以往都是旁人问起，二儿子才会说自己的日常，今天居然主动分享了。
“什么？他们，他们以前居然笑话你？”卫毅松听了一脸不悦：“你之前怎么不说？”
“说了又能怎样？”卫闲诺反问道。
“当然是替你出头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二弟能专心读书，不是为了让他被人取笑的。
繁空满意地看向大儿子，不错，很有做大哥的样子。
卫闲诺低头轻轻扒了一口饭，嘴角微扬，抬头时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们不过是嫉妒我能跳级考试，我向来不理睬他们。但今天他们主动来和我说话，我也没给他们脸色看。”
繁空点了点头，二儿子这么做是对的，同窗之间，除非是特别过分的行为，否则能宽容就宽容吧。
晚餐结束后，殷淮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吃了满满两大碗饭，怪不得感觉肚子有点胀，再加上今天体力活动不多，消耗自然有限。
回乡探亲的最后一天，村长和族长天刚亮就上门了，告知了方蔷娘金家那位的情况，正如村长早前讲的那样，金氏被发配去了遥远的漠北，这辈子无缘再踏足烈城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