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裹挟着冰雹砸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但那些冰雹还没来得及滚到地上，便在升腾的热气中化为一滩水渍。
约瑟夫用汤姆留下的匕首挑起科迪镇**官布莱德·哈德森的照片，雨水正顺着仓库的裂缝渗进来，在**官虚伪的笑容上晕开一片污浊的水渍。
“汤姆那个白痴非要自己出马吗？”
虽然被那个混蛋贬低得一无是处，但名为“兄弟”的情义还是让约瑟夫忧心忡忡，害怕汤姆遭遇什么意外。
“豢养了那么多的手下，到头来还要自己亲自动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汤姆·佩雷斯？”
约瑟夫知道汤姆这家伙骄傲自负、胆大妄为，但却是个敢于带头冲锋的老大。重要的事情、危险的事情，总是由他亲自出手搞定，不会叫手下的小弟送死。
也许这就是这家伙能够纠集一大堆失意者组建起“佩雷斯帮”的原因。
但这一次不太一样，这次是躲在阴暗地沟里的老鼠第一次正面对抗起了那些“光明正大”，站在科迪镇明面上的“大人物”。
‘会赢吗？’约瑟夫不禁发出内心的疑问。
“说不定汤姆先生只是想要试试自己刚刚从克姆贝大人那里预支来的超凡力量呢？实话实说，如果换作是我，也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那股力量。”
小约翰扭过头来说道，手上的工作也没停下，一罐罐的辣椒粉和硫磺粉撒在汽车轮胎大小的超级牛排上。
“不错，人类，非常不错，”克姆贝两三口就吃完了这份可以让整场小型聚会上的人都吃到撑的牛排，“你，或者你父亲的手艺又进步了一些，相当不错，比我曾经的那个食人魔大厨手艺还好一些！”
红龙忽然间有了兴趣，表现得像是一位专业的美食家，将小约翰料理的牛排与那些流行在红龙之间的、听名字就很惊悚，还具有异域风情的“美食”做比较。
比如吟游诗人声带刺身。
这道菜需要用爪尖挑出歌者的舌头，在火山岩板上炙烤至三分熟，外焦里嫩，却保留其喉部神经的活性。
在吃之前撒上岩盐，就着凄惨破碎的声音吃下嘴，这是一道餐前小甜点，不要期望能吃饱。
又比如炭烤圣武士。
用充满技巧的龙息精准灼烧那穿的像是罐头一样的圣武士，在金属熔化的尖啸声与血肉沸腾的嘶响声中，像人类吃螃蟹一样撬开那烧得通红的甲片，品尝里面的嫩肉，就着满溢的光耀能量一块吃下去，颇为刺激。
这是一道硬菜，颇受红龙们的喜欢，就是吃多了之后容易被牛皮癣一样的教会盯上，未成年红龙严禁尝试。
再比如矮人铁匠火锅。
将那些年老的、被矿石和金属腌入味的矮人铁匠丢进火山口或者岩浆湖里，掐好时间捞出来，最理想的情况是刚刚好烫掉了那些碍事的胡子，而没有让紧实的肉块过度炭化。
“谢谢您的夸奖，克姆贝大人。”小约翰微微鞠躬，但后脑勺泌出了不少细汗，大概是被吓出来的。
或许是为了照顾自己手下几位仆从的感受，克姆贝很贴心的没有给出人类的烹饪方式，但小约翰感觉那一定是有的。
所以，为了防止哪天自己的地位从“厨师”滑落到“食材”，小约翰不得不每天挤出一段固定的时间在tiktok上学习新的菜谱，变着花样地准备各种肉食，以满足这位既宽容又挑剔的“食客”。
宽容在于红龙的口味显然更偏向于高热量、高脂肪、最好再加上高辣度的食物。
这些在费伦大陆上，能让一位国王都感到头疼的离谱要求在现代社会却都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而挑剔则在于克姆贝对于食材的新鲜度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反正这头红龙能够很明显的吃出冷藏肉和鲜肉之间的区别。
“那些泡在沼泽里的黑色骷髅或许会喜欢这玩意，但在我尝起来这玩意就是一块恶臭的腐肉！”
老约翰订购过来的那些冷藏肉类，克姆贝总是能尝出其中的差别，再一口龙息将剩下没动过的“垃圾玩意”统统烧成渣渣。
如果再叠加上心情不好带来的耐心缺乏，红龙可能直接拍着翅膀起飞去“狩猎”了，到时候邻居家的牛棚又得遭殃。
“克姆贝大人，您觉得今天的牛排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小约翰小心翼翼地问道，态度和当初见到红龙时一般恭敬。
红龙硕大而猩红的眼睛瞥了小约翰一眼，似乎对于他今天突变的态度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将其抛诸脑后。
随爪抓起一根磨尖了的铁棒，剔了剔牙，克姆贝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喷出一股硫磺味的辛辣热气：
“嗝~改进的地方？嗯……今天的火候掌握得不错，肉质鲜嫩，辣椒粉和硫磺的比例也很好，几乎不能再完美了。
不过，下次必须要加入一些红宝石粉，嗯，那一定会让味道更加丰富、更加具有层次的！那些法师说这种现象叫做什么‘矿质回甘’……总之，必须加上红宝石粉！”
小约翰默默记下红龙的额外要求，红宝石虽然有些昂贵，但红宝石粉可不是，合成红宝石粉甚至是以“磅”为单位贩卖的。
‘既然克姆贝大人不介意用合成宝石铺床，那么大概也不会介意用合成红宝石粉当调料的……吧？’
小约翰心中暗自盘算着那位已经成为大家经济支柱的汤姆·佩雷斯先生的家底，他的兜里还能掏出来几张本杰明·富兰克林？
暴风雨的势头似乎更猛了，冰雹砸在铁皮屋顶上的声音愈发密集，仿佛一支磕嗨了的重金属乐队在表演暴躁的间奏。
约瑟夫站在仓库的角落，手中的匕首依旧挑着那张被雨水浸湿，快被泡烂了的照片，布莱德·哈德森的笑容显得愈发扭曲，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不自量力。
“Tomás，ese idiota……（西班牙语，汤姆那个白痴）”约瑟夫还在小声咒骂着来自家乡的语言，也许这是他缓解紧张的方式。
“约瑟夫，别太担心了。”运用曾经撸猫的经验，将吃饱喝足的红龙哄睡着之后，小约翰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汤姆先生可是个十足的硬汉，再说了，他还有克姆贝大人赐予的力量呢。”
约瑟夫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他当然知道汤姆从红龙那里得到了某种超凡的力量，但那种力量究竟有多强大？能否对抗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敌人射来的枪弹？他心中依旧充满了疑虑。
“哼，超凡力量……”约瑟夫低声嘟囔着，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照片上，“希望那家伙别太得意忘形，然后浑身血淋淋的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