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lives in a pineapple under the sea,SpongeBob Square——/
“喂?”亚瑟接通电话的动作打断了那对于小朋友来说有些幼稚,但对二十四岁的成年人来说刚刚好的响铃,“克莱尔治安官?你有什么事情需要特地拨打我的私人电话?”
手机那头雌雄难辨的声音传来:“亚瑟治安官?你处理完那起失踪案了?”
亚瑟脑中酝酿的句子是:‘不,任务失败了,我遭遇了超自然的可怕情况,汤姆·佩雷斯那混蛋也带着他的手下全部叛变了。
约翰农庄里藏了一条超自然的红色巨龙,这需要怀俄明州调查局甚至是联邦调查局的帮助,我们警局的这些小喽喽上去就是送死!
需要尽快,让那些愚蠢的官僚主义去死吧,再不去处理那条恶龙,我们都得完蛋!’
但说出嘴的话语却变成了:“啊,不用如此关心,那不是什么‘失踪案’,不过是一群越战老兵的寻常聚会罢了。
他们请了约瑟夫神父去做弥撒,告慰完天主之后,再让酒精和烤肉一起上,把可怜的约瑟夫灌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于是,这就成了一起莫名其妙的‘失踪案’。”
“喝酒?我记得约瑟夫神父是个十足的酒鬼啊,不是礼拜日的时候整天都是一副醉醺醺、随时要翻倒在臭水沟里溺死的样子,这种久经考验的家伙也是能被酒精击败的?”
‘该死,这是怎么一回事,那条恶龙居然能够控制我说出来的话?!这就是保密契约的威力吗?真是太他妈的可怕了!’
亚瑟心中惊骇无比,但嘴上说出来的语气依旧平淡无奇,大脑和嘴巴在此刻彻底分属两边,但很显然遭受魔鬼契约控制的嘴巴更加强势一些,夺过了说话的权力:
“那群老兵慷慨地将自家酿的‘私酒’分享了出来,在烤肉聚会上喝了个痛快。
你也知道,这种自家地窖里‘私酿’出来的玩意,通常来说都不是很靠谱……喝完之后头疼个两天算是很轻微的症状了。
你可以想象到,当可怜的约瑟夫神父得知自己居然没有因为喝劣酒而失明时有多么虔诚,多么感谢上帝!”
“……”电话那头仿佛在确定自己是不是正身处狠活和狠人遍地都是的佛罗里达州,“好吧,那亚瑟你查出了那群老兵购买大量物资的原因了吗?
难道他们真的在修建什么末日堡垒吗,科迪镇的食品价格都被抬高了一小节。”
亚瑟清空了大脑中的任何想法,试图用突然的沉默引起克莱尔的关注,但事与愿违,最后一个掩盖事实的补丁从他自己的嘴里说出:
“得益于我们老年痴呆总统先生最近搞出的事情,那群普遍患上了PTSD,时常需要靠某些成瘾性药物缓解病情的老兵们觉得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来了,成吨成吨的核弹头马上就要像是曾经空军误炸的航弹一样掉到他们头上。
所以,他们决定在老约翰家农场,这个偏僻的、不可能遭受核轰炸的鬼地方买一块便宜的土地,建造属于他们的‘避难所’,来躲过‘末日的审判’。
对了,老约翰同时还是个坚信‘末日审判’的‘神论撒旦教教徒’。他在喝酒聊天的时候还顺便还将几个其他的老兵也发展成为了同样狂热的信徒。
该死,或许只有上帝祂老人家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和约瑟夫‘神父’混到一起,却没有打起来的。”
“……”手机那头第二次沉默,像是在消化亚瑟提供的离谱消息,有时候事情过于离谱,反而是真实的,“好吧,真是一出闹剧。”
“闹剧?嗯,不错的形容。”亚瑟心中苦涩而绝望,但嘴上依旧平静异常,“确实挺荒唐的。
不过你也需要谅解,这些老兵们经历过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因而他们的想法有时候确实会有些偏激、古怪,所以他们才会需要一位神父主持弥撒。”
克莱尔叹了口气,不男不女如阉人一般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像是要盖过TA那头的吵闹:
“好吧,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亚瑟·梅森先生,你回到科迪镇警局了吗?我们这里正缺人手,需要你来帮帮忙。”
“嗯,我已经回到办公室了,你正处于一场游行示威中吗?”亚瑟已经放弃争夺嘴巴的控制权了,转而拿出A4纸和钢笔,试图用手写的方式记录下一些关键信息。
“是也不是,我的确身处示威游行,但不是一场,而是两场,两伙人还起了不小的摩擦,现场已经有些失控了,亚瑟治安官。虽然这是我的私事,但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受伤,所以只能拨打你的私人电话。”
“好吧,克莱尔治安官,这次算你欠我的!”
亚瑟关断电话,站起身,走向办公室的窗户,伸手拉开木质百叶窗。
窗外,科迪镇的街道依旧平静,初夏的阳光洒在石板路上,行人低头玩着手机,悠闲地走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亚瑟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表象。
隐藏在暗处的神秘巨龙,愈演愈烈的游行示威……它们都是像是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这片脆弱的宁静炸得粉碎,然后掀起狂风骤雨。
“哦,亚瑟,我的老伙计,你还好吗?”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他的搭档达奇·戴维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需要去好好的喝上一杯吗?你看上去像是被一头壮硕且发情的公牛侵犯过一样——该死,我是说,你简直像是一坨被踩得稀烂的狗屎!”
亚瑟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个礼貌不尴尬的笑容:“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达奇挑了挑眉,显然不太相信亚瑟的话,他走到亚瑟的办公桌前,将文件随手丢在桌上,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盯着亚瑟的眼睛:
“得了吧,老兄,你看起来可不只是‘有点累’,那糟糕的脸色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死人一样。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误入了邪教祭祀现场?”
亚瑟张了张嘴,想要将那条红色巨龙、汤姆·佩雷斯的背叛、以及那个该死的保密契约一股脑地告诉达奇。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什么,只是最近案子太多,有点吃不消。你知道的,那群背景深厚、做事随意的越战老兵搞得我头大。”
达奇直起身,双手抱胸,有些狐疑地看着亚瑟:“老兵?是‘退役军人协会’的那群人吗?你确定真的解决了?”
亚瑟心里一阵无力感涌上来。
他知道,无论他多么想告诉达奇哪怕一丝真相,那个该死的契约都会让他闭嘴,然后填充上一堆相当合理的谎言——简直就是他妈的恶灵附身了一样!
于是他只能继续清空大脑,但嘴巴还是像有了自己的灵魂一般灵活的运作:
“是啊,解决了,的确解决了。但他们闹得动静太大,不那么礼貌地‘请走’了约瑟夫神父,让小半个科迪镇的人都知道了。”
达奇耸了耸肩,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完全满意,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他拍了拍亚瑟有些垮下去的肩膀,说道:“好吧,老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多问了,反正这是你的案子。”
离开办公室时,达奇又把那份刚刚丢在亚瑟办公桌上的文件带走了,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该死的,又有牛失踪了?这群愚蠢的混蛋,他们应该去找保险公司!”
达奇离开后,亚瑟也准备离开,前去赴约,帮帮那位背景深厚的克莱尔。
他戴上一顶新的牛仔帽,拿上那把仅剩的左轮手枪柯尔特M1873“和平捍卫者”,转身离开办公室,留下一行写在白纸上又数次划掉的字:四月的第一个礼拜五,今日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