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梅森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这趟“十拿九稳”的调查会出现超自然情况，亚瑟就该把局子里的同事都叫上——
虽然那些非裔美国人治安官起到的作用可能不如一群训练有素的警犬，但至少还能通风报信，将这鬼地方的实际情况传出去。
不像现在，被汤姆还有他的狗腿子们牢牢地控制住，连发个求救信息的机会都没有。
亚瑟高估了自己的勇气，也低估了汤姆·佩雷斯的野心，使得他现在不得不签下一份写在“魔鬼契约”上的保密协议——天知道这玩意会不会顺便收走自己的灵魂？
亚瑟无力反驳这份据说是由龙神担保的魔鬼契约，连龙都出现了，那么再来一位神又如何呢？反正都是他亚瑟无法反抗的存在。
“签吧，亚瑟·梅森，这是属于你的命运！”汤姆温和的语气中带着威胁的尖刺，同时，冰冷的枪口顶着亚瑟的后心。
将一起来到老约翰农场的“老朋友”作为投名状，汤姆攒下了第一份功劳。
“我能够选择不签订这份契约吗？既然是‘契约’，那么双方都同意才是成立的基础，不是吗？”
亚瑟梗着脑袋，试图辩论，但即使是曾经面对过的帮派份子的枪口，也没有给他带来过如此沉重的压力。
红龙已经趴在地上睡得打呼噜了，但他的威压却迟迟没有散去。
而已经成为红龙走狗的汤姆·佩雷斯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冰冷得像是冬季的苏必利尔湖。
放下手中的步枪，汤姆轻轻拍了拍亚瑟的肩膀，将一些刚刚沾染上的灰尘掸掉，仿佛在安慰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但亚瑟能感觉到那只手的重量，仿佛有千磅重。
得到了恶龙的支持后，亚瑟与汤姆之间持续了数年的明争暗斗已经决出了胜负，而赢家带走了一切，败者只能成为尘土，被无情的掸掉。
“哦，亚瑟啊亚瑟，是什么让你对于克姆贝大人如此不敬？那可笑的自尊吗？这真是太可笑了，强权面前，尊严毫无价值，况且——你的名字已经不是在那张契约上了吗？”
亚瑟低头看向那正泛着诡异金属光芒的羊皮纸，其上的文字扭曲而陌生，仿佛在蠕动，如同某种活着的虫子一般扭曲变形。
随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原本像是装饰用的华丽图案逐渐变形、放大，最终变成了一串亚瑟看不懂、但能够理解其意思的文字：
当缔约者以强烈的情绪说出“签订”后，该契约条款即刻生效，不可逆转，且由“不朽之后”提亚马特冕下担保契约的执行。
羊皮纸上的文字继续蠕动，在末尾的“缔约者”一栏后面，亚瑟的全名缓慢浮现。
太经典了，太刻板印象了，简直和亚瑟以前读到过的各种奇幻故事中的“魔鬼契约”一模一样——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欢迎加入，亚瑟治安官，你会越来越喜欢征服一切、塑造一切的感觉的！祝愿你能早日获得克姆贝大人的赏识，成为大人真正的仆人。”
汤姆说完，再次轻轻的拍了拍亚瑟的肩膀，并将那只能够直通科迪镇警局的无线电又送回到了亚瑟手上。
“这算什么，胜利者的余裕吗？汤姆·佩雷斯，你变得如同那条红色的恶龙一般骄傲自大了呢！
呵，小心点，这不是结束，这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这只是开始的结束！总会有勇士来击败恶龙的，就和所有流传至今的传奇故事一样。”
亚瑟的指尖还残留着契约烙下的灼痛，那些扭动的符文早已钻进他的皮肤，在灵魂的某处形成一道无法理解、无法破解的枷锁。
只不过，无论这份魔鬼契约如何强大、无法抵抗，它终究只是一份保密契约，无法阻止亚瑟口吐垃圾话。
亚瑟不担心遭到攻击，恶龙打着音量惊人的鼾声，睡得跟死猪一般。
而汤姆，这个混蛋享受着强者羞辱弱者的快感。在亚瑟被彻底玩坏前，这个混蛋是不会打算用一发子弹潦草的解决问题的。
“我讨厌你们这种理想主义者，太年轻、太简单，有时候甚至于幼稚。你作为一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说出这种话，难道不觉得好笑吗？
怪不得那么多年了，你还是只能成为一位小镇的治安官，甚至不得不请求我的帮助，来维护那座小镇上岌岌可危的和平。
山巅之城已经腐朽、堕落了，而像你这种真正的好人，一定无法被他/她/它/祂/虵/他们/她们……所容忍——抱歉，这种乱七八糟、每天还在更新的人称代词实在是太具有代表性了！
总之，祝你好运，亚瑟治安官，希望你能找到几位愿意帮帮你的‘朋友’。”
将这位“相爱相杀”的老朋友贬低的一无是处，顺便讽刺了一番如今美利坚的乱象之后，汤姆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依旧还有些刺眼的夕阳瞬间涌入有些昏暗的仓库，亚瑟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抬手来遮挡。
等亚瑟的眼睛重新逐渐适应了光线，透过指缝，他看到了外面的景象，老约翰农场的荒凉景象依旧，只不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但只属于他的压抑。
一切都不同了，超凡的世界向亚瑟打开了大门，但，并不友善。
“离开或留下，这是你的自由，亚瑟·梅森先生。”
“哼，没得选的自由吗？”
亚瑟喃喃道，但还是踏上了被夕阳染得血红的土地，脚下的泥土似乎比以往更加松软些。
亚瑟没有回头，他的目光盯着远处的地平线，那里是科迪镇的方向，但现在，世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
“汤姆，你觉得你已经是永恒的胜者了？”亚瑟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你以为你得到了恶龙的庇护，就能成为新大陆的凯撒？
哼，不过是一个棋子，一个被利用的工具。当工具钝了、破损了，或者划伤主人的手之后，就是被丢掉的时候，会有那么一天的，塞扬努斯先生。”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看到远处的那块木牌的字没有，赶紧滚！对了，不用再找约瑟夫·佩雷斯那个蠢货了，他在这里过的很开心。”
“好好好，再见了，野心家！”亚瑟大笑着离开了。
治安官离开后，红龙睁开了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竖瞳聚焦在汤姆身上：“想用这种方式搅动风云吗，汤姆·佩雷斯，你真是让我感到期待啊。”
“我的荣幸，大人！”汤姆再次鞠躬行礼，这次动作流畅优雅，如同一位长期接受礼仪教育的封建贵族，“混乱是上升的阶梯，我必将为您攫取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