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轻抚过指尖,如同晨露滑过叶尖,转瞬过去几个月。
九华山脚,走来两人。
一人身穿红衣,十五六岁,面容极其俊美,但全身上下都透着随性懒散的气质。
一人身穿白衣,二十来岁,容貌俊秀,身上透着一股温暖的气息,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抵指的就是他。
“花七童,要是苦瓜大师的素斋没有你说的那般好吃,你觉得我该怎么找你算账?”
“你成天不是躺就是睡,也该动一动了,所幸风头也过了,正好带你出来走一走。”
花满楼笑容满面的称赞道:
“放心吧,吃过苦瓜大师的素席的人,都言天下无双,就连他自己也常说,他做的素菜就算菩萨闻到,都会心动。”
“我正因吃过,才特意带你过来,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红衣少年突然感知到什么,淡笑道:
“这些时日,你时不时就出门,也不跟陆小凤一起,且来到我小楼时,气息隐有春意,你不去找时常跟你相会的女子去吃素斋,强行拉我来作甚?”
花满楼的脸色难得一滞,好一会儿才道:
“我已经与她约好在九华山汇合。”
“啧啧,我虽喜欢种桃树,但没想到桃花在你身上开了。”红衣少年悠悠道:
“让我想一想,上一次以贵宾之礼接你离开的女子,应是你的情窦初开,这才过去多久,竟又碰到一个心上人。”
“花七童,是我小瞧你了,玩的挺花啊!”
“花小八,慎言!”花满楼脸色一正:“我如今与人家只是谈得来罢了,算是知己好友,等会相见,你可别像家中那般没礼数。”
“行行行,谁让你是我兄长呢。”红衣少年耸了耸肩:
“等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带一张嘴上山吃斋,眼睛又什么都看不到,你二人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
“你啊,还是如此不着调。”花满楼很是无奈的道。
两人来到半山腰,迎面走来一位脚步轻快,细腰长腿,身姿曼妙的少女。
她把目光转移到花满楼身边的红衣少年,猛地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
“石姑娘,我为你介绍一下,这是舍弟花满心。”
“小八,这位是峨眉派高足,四秀之一石秀雪石女侠。”
花满楼互相介绍完,庄不染脸上懒散笑意不变,礼数周到的抱拳:
“满心见过石女侠。”
石秀雪一看红衣少年谦逊亲和的姿态,不禁嘴巴微张,双眼倏地睁大,穿衣打扮明明跟当初一模一样,可哪里还有之前一丁点恣意妄为,生杀无忌的气质。
若不是觉得自己没在做梦,只会觉得今日所见的红衣少年,跟先前所见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可看他嘴角懒散的笑意,还有自己的怦怦直跳的心跳声,便已对说明,是决计没认错人的。
“石姑娘,你这是?”
“呃......只是没想到你家弟弟也有眼疾。”石秀雪回过神,赶紧找了一个借口。
花满楼含笑道: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家中也就我和他德行有些浅薄,以致目不能视。”
“若是按你这么一说,我这是先天目疾,岂不是我的德行最浅。”庄不染随口说了一句。
花满楼一听这煞风景的话,只感到头痛,略显无奈的笑道:
“小八,你是不是忘记方才跟我说了什么?”
“哦,那我走前头,你们慢慢聊。”红衣少年大步向前走去。
“石姑娘,走吧,他一向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还请你不要见怪。”
“没事,花满心应该就是你此前说的喜欢足不出户的幼弟吧。”
“不错,这回劝了许久,才把他劝出来。”花满楼温声道:
“主要是家慈有所吩咐,让我定要多带他出来走一走,晒一晒太阳。”
“原来如此,那他的武功一定很好。”石秀雪望着前方逐渐远去的身影:
“行动之间,就能看出他的闻声辨位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花满楼笑道:
“他性情疏懒,我也不知他的武功是高是低,不过前段时间,倒是说论武功高低的话,要比我高一点点,也不知是说笑,还是事实如此。”
“那他最近就没有出过门?”石秀雪神情莫名。
“倒是并未出过江南一带。”花满楼似是发现了什么,道:
“先前听你谈论过,打伤你家师父的人,身穿一袭红衣,莫不是他与满心有些相像?”
“不......不像,怎么可能像呢。”石秀雪忙不迭摇头,又补充了一句:
“那人姓庄,方才我只是觉得你家幼弟,长的真是过目难忘,有些讶异,因为眼疾,又有些可惜,觉得老天不长眼。”
她说到这,便不由地催促道:
“花大哥,赶紧走吧,不然都要赶不上苦瓜大师的素宴了。”
竹林,一间禅院内。
几人端坐于此,庄不染百聊无赖的开口:
“吃苦瓜大师的素斋规矩真是多,不但要沐浴熏香,还得要有耐性。”
“花七童,我后悔了,不该跟你出来,有此闲心,我舒舒服服的躺在桃树下,岂不是更显自在。”
“小八,稍安勿躁,今日的食客,既有黄山古松居士,又有号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木道人,都是德高望重的高人前辈。”
花满楼低声道:
“他们都等得,你怎么就等不得了。”
“无趣。”
庄不染眉梢微挑,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起身走到院中央,在众人变戏法一般,用一根蔓藤搭在院子两边,再轻轻纵起,四平八稳的横卧在藤上。
“我突然不想吃什么素斋,只想躺一会儿,等你吃好再来叫我。”
此刻,院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花满楼觉得情况有异,马上向身边的石秀雪询问:
“石姑娘,满心是做了什么失礼的事吗?”
“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失礼,像是施了什么术法,手里长出一根蔓藤,然后攀附在院子两旁,他自己则睡在蔓藤上。”石秀雪一脸呆愣的开口。
木道人语气中充满惊异:
“花居士,没想到你家幼弟有如此奇技,单是能四平八稳的睡在一根细藤上,便可见轻功高绝,更别说这让人看的一头雾水的变藤术。”
花满楼忍不住的走上前,抚摸搭在院子两边的蔓藤,再道:
“小八,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想学吗?”红衣少年抱着肩膀,悠闲躺在藤上:
“我可以教你,只需叫一声兄长。”
“没大没小。”花满楼摇了摇头。
这时,院内已然嗅到一阵阵无法形容的香气,足以引起任何人的食欲来。
花满楼嗅到香气后,当即问道:
“素宴多半已经好了,你真不准备进去吃?”
“呵呵,今日到了九华山,才知所谓的苦瓜大师,没佛门一点众生平等之念。”
“对一些人是一种态度,对一些人又是另外一种态度,这就是我为何不喜欢混江湖的缘故,双标的很。”
红衣少年双手枕在后脑: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又跟苦瓜大师没什么交情,管他是真大师,还是假大师,与我何干。”
“花小八,不得无礼。”花满楼深怕他得罪主人家,赶忙低喝一声。
“不说便是了。”红衣少年笑了笑,道:
“等你进门就知道了,我保证你没有半点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