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着台下莺莺燕燕、轻歌曼舞的秦淮八艳。
李瑜不由感叹男人为什么热衷于权势。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古人诚不我欺。
看着环肥燕瘦的诸美,他盘算着要不要今夜翻一翻牌子。
就在李瑜浮生偷得半日闲,尽情享乐之时。
张巡正带着一百多重甲士卒,在孙成、祁安两个建筑工匠的引领之下,潜行在恶臭的下水道。
口中咬着长剑,张巡耸了耸鼻子,极力压制住翻腾的胃液。
“孙成、祁安,你二人不是说这水道分为进水、出水二道么?怎么带本将走了这污水一路?”
张巡语气很平淡,但若是李善长等熟悉的人在,就会知晓他动怒了。
孙成二人皱着眉,心悸得慌。
让堂堂平西将军像老鼠一样,爬行在漂浮着黄白之物的臭水沟。
真让将军心生不满,捏死他二人不会比捏死一只下水道臭虫难。
祁安胆小,带路的步伐被浑水搅动,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牙齿忍不住打起了颤。
孙成也是怕极,但面对将军的问话,不敢不立即回答。
“将军,我和祁安参与了水道修建,不过是出水道。那进水道,我们只知道大概是从后山引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不过将军且放心,咱们现在已进入瓮城内部,距离出口不到百丈。”
看着孙成如丧考妣、颤颤巍巍的神情,张巡用力按捺下心中不快,只想着赶紧冲出下水道,将武承嗣、武三思等人拿下,狠狠出一口钻下水道的恶气。
“这就是你俩说的出口?不是说在洗衣房么?怎么是个大茅坑。”
看着越来越多的黄白之物,张巡感到胃中酸水在无限的翻腾。
“哇”,重甲士卒中,不知是谁,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有了领头的人,其余人等,包括孙、祁两位师傅都吐得一荤二素。
惟有张巡不动声色,表情凝重,从他暴起的青筋可以想象得到,此刻他忍得多么的艰难。
“爬上去。”
茅坑上敷着各种颜色的便便,还有蛆虫在爬行、密密麻麻,张巡咬着牙,身先士卒。
忍人所不能忍、行人所不能行。
张巡发起狠来,一往无前。
刚从茅坑爬上地面,张巡就发现,这是一个武家下人聚居的公共茅坑。
此时,茅厕里竟然有人......还是个女人。
女人见到满身沾满粪便尿水的张巡,直接愣了神,还来不及发出尖叫,就被张巡一剑封喉。
并不是张巡好杀,更不是他要用杀人来出钻下水道的恶气。
既是潜入,必须隐秘,若是让女人尖叫,引来关注,不利于接下来的斩首行动。
有了张巡做表率,重甲步卒一个个从茅坑鱼贯而出。
不用张巡命令,身边亲卫刚一爬出坑看见女人的尸身,立即就守住了茅厕入口。
此时,但凡有人入厕,就是主动撞向剑下。
一百多条大汉,簇拥在拥挤的茅厕里,气氛很怪异,嗯,味道更怪异。
本想着立即组织人手,发动对武家内部的突袭,但看着吐得脸色苍白的下属。
张巡挥了挥手,指着茅厕角落清水渠。
“都去洗洗,伺机抓两条舌头,问明武承嗣、武三思所在,再随本将军去捉拿首脑。”
得到了张巡的授意,重甲卒们不由舒了口气,终于可以洗洗了。
急归急,士卒们却不敢乱了规矩,他们是张巡一手训练的亲信,深知将军治军极严。
“你们先洗,本将最后洗,一个个来,别弄出太大响动,给你们一刻钟。”
这就是张巡,身先士卒、敢为人先,又能和下属同甘共苦,可谓是爱兵如子。
如此将领,怎不被士卒爱戴?
在张巡清洗甲胄上的粪便之时,就有士卒抓住了两个武家下人。
威逼之下,张巡得知,此时此刻,武承嗣、武三思兄弟和武元庆正躲在武家祠堂,作最后的挣扎。
祠堂之前,护卫的只有一百三十多重甲卫,其他五十多人都抽掉去做翁城步卒的督战队了。
这群重甲卫也是张巡一手训练的,和潜入的士卒有着袍泽之情。
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是武家支脉子弟或姻亲。
张巡起事之初,就隐瞒着那群士卒,只悄悄地知会跟着他钻下水道的这些心腹亲信。
至于近两千普通步卒,和武家没太大的关系。
对于那群士卒,张巡根本没放在心上,只要拿下武承嗣几人,那些普通士卒就会放下武器,就地接受他这教官的改编。
老师对学生,袍泽对袍泽。
张巡略微感叹,终于要兵戎相见,这是他极力想避免的一幕。
然而从投靠李瑜追求更高的功名开始,他这个私兵将领一跃成了一国大将。
为了报效国家、建功立业,张巡那时候就预测到了这一幕。
立场不同,代表不了正邪。
于公于私,他这个老师不得不选择踏着学生的鲜血,昂首阔步走进唐国的朝堂。
机不可失,下了决心后的张巡不可能有半分退缩和犹豫。
身边这群亲卫,从进入武家第一天,张巡对他们就尽力的训练和栽培。
对于他们的战力和忠心,张巡信得过。
同样是他的学生,武家子弟姻亲养尊处优惯了,训练起来,远不如这群平民出身的士卒努力和用心。
三年时间积累下来,同样的重甲卫,高下早就拉开了。
张巡笃定,双方人数相当,会是苦战。
但,胜利的只会是自己。
在刀剑的压迫之下,武家下人不得不引领着张巡等人向武家祠堂进发。
一路上转过门廊、跨过假山。
凡是遇见人,重甲卒没有半分怜悯,直接手起刀落。
要突袭,自不会让人尖叫泄露半点风声。
这是战争,战争自然残酷。
短短不到一里路,就撞上了二十多人,其中还有两个四五岁的小孩。
没有人去怜悯枉死的冤魂,对重甲卒来说,这些人是军功而已。
从君上发出《讨武檄文》那一刻,武家诸人的命运早已注定。
他们不过是早死半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