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去鲜艳的红色礼服,穿上朴素的日常服装,戴上被仔细打理好的金色长发,然后是熟练地用魔法改造体型,最后再化上淡淡的妆。
“果然还是这副样子比较安心。”伊利亚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稍稍僵住。
「呃,为什么这副样子会很安心,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吧」
伊利亚沉吟了一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先不管这么多顺其自然吧。
而在这时,圣约翰学院内,本该在夜里被寂静环绕的一座白色建筑现在却灯火通明,不停有人员进进出出。
在月夜舞会上的事件发生后,学生们被各自安顿回了宿舍,负伤的人被紧急送去治疗,魔族也被巡逻老师的魔法轰了个灰飞烟灭,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已经是白发老人的学院长不得不在这么晚的时间赶赴学院,偌大的会议厅内,学院的高层被迫聚集于此,不停有相关人员受到盘问与问责。
默克即使勉强算是解决了这次危机,学院方仍是剥夺了他的自由,等待着他的应该是一夜的情况描述及汇报。
“学院长,本次魔族事件并没有造成重大死伤,夜已经深了,为了您的健康,或许可以……”
学院长没有回话,只是瞪了开口的人一眼:“要是真的有学生牺牲,我连坐在这里等待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们这一代的人,是真不清楚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啊。”
学院长摇头叹息,年轻的学院管理人员只是不解地望着窗外的夜幕,不过是个魔法课老师都能处理的事件,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像是要把学院都掀个底朝天一样吗。
而且学院长贵为这个国家的主教,即便真的有学生因为突发事件过世,学院长被问责,顶多只是失去学院的这个职位,他仍是一个地区教会的最高领导人。
在圣国这个国家,一个主教确实可能比整座学院都要高贵,可偏偏遇上了一个非常时期,学生里还藏了几个非同一般的人。
远处传来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闻声的学院长立刻候在了大门口,学院里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在他们眼里已经高不可攀的人如此毕恭毕敬的样子。
大门被推开,一个头上已经夹杂了白发,但身材依旧魁梧,此刻正眉头紧锁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率先进入。
背后跟着一队步伐整齐划一的武装人员,统一的服饰表明他们来自于同一个派系,而学院长则是在为首一人面前低下了头。
“伯德大主教,劳烦你这么晚赶到,因为我的失职……”
伯德摆手,示意不用多言:“你是附近城邦的主教,并不在我的教区内,我没有权利对你进行处理。”
“现场我的人已经赶过去,我来这里是为了见目击者,以及拿到这所学院近期全部的情报,希望你们不要遗漏任何一点地全部交代。”
伯德的声音并不大,却让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伯德手下的将整个厅堂团团围住,今晚学院所有的相关人员都将是审问的对象。
大主教,这是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的存在,整个国家也不过数人的顶点,面对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人只会陌生得连基本的敬畏都很难生起。
“不过是一只魔族而已,至于……”
学院方的某个人不小心脱口而出了一句抱怨,换做平常,他一定在家里享受着美好的夜生活呢。
平日总是一副慈祥面容的学院长此刻却像是换了个人,转头恶狠狠地瞪向刚才发出声音的人,看来这个人在学院的职位很难保住了,但比这更可怕的是,他将受到一个德高望重的主教的敌视。
学院长的一个眼神,就让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惶恐地倒进身旁伯德的手下臂弯中,不过即使失去意识也逃不过今晚的审问。
伯德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但接下来的话语中明显蕴含了更多的力量感,不大的音量却震得人耳膜颤动:
“魔族这种东西,一旦发现了一只,那就说明在不可见的暗处早已泛滥成灾。”
强大的教皇坐镇,和别国积极外交,急于选出原本只具备象征意义的圣女,这一切在一般人看来顺理成章的事件,其实早已彰显了当下风雨欲来的前景。
“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几十年前那样的和平与安定了。”
学院长很清楚眼前这位话语的分量,伯德,一个平时很难见到的大主教,圣国特别作战力量的实际领导者。
而所谓的特别作战,主要就是对魔族,这帮已经不知道在圣国沉寂了多少年的家伙们的战斗。
“本次事件的伤亡情况如何。”
伯德的一句话,就让学院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特修斯,第一个出手抵抗魔族,受重伤。”
伯德点了点头:“周克的二王子,坚持要留在圣国,底细很干净,没想到他面对魔族竟有如此气概,还以为是个贪图玩乐的纨绔子弟。”
学院长看了伯德一眼,再接着往下说:“菲狄娜,出手抵抗魔族,受轻伤。”
伯德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沉着声音说:“非但没有消灭魔族,反倒让自己负伤,看来是锻炼的还不够。”
学院长清楚,菲狄娜是伯德这一派的圣女候选人,因为她的受伤学院长一直在担心伯德会为此不悦,没想到他却说出了这种苛责菲狄娜的话。
但学院长并没有乘着伯德的话往下说:“菲狄娜不仅在当时的情况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还勇敢的出手保护学生,所以……”
学院长又看了伯德一眼:“我认为菲狄娜的表现十分优异。”
伯德没有多言,只是哼了一声,但学院长还是发现了藏在伯德嘴角的小骄傲,这些圣女候选人都是你们一整个派系的心头肉,他还不清楚这些。
「你现在在下属面前的严苛形象是树立了,别到时候看到人受伤又心疼得跑来找我麻烦」
……
与此同时,学院的湖畔边,一只小小的身影正背着手低头踱步。
碧翠丝被人接出了学院,菲狄娜在接受治疗,慕可选择逃出了空荡荡的宿舍。
正走着,忽然撞上了一个人,慕可仰起头,原本心里一直想着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头顶月光,声如微风。
伊利亚看着眼眶泛红,目光黯淡的慕可:“怎么了,慕可,发生什么事了?”
终于,终于能不顾一切地扑进一个人的怀里,慕可将全身都埋进了伊利亚的怀抱中,微弱的哭声透过衣服的面料,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额外清晰。
一直在湖边停留了好久,慕可的身子才止住了恸哭的颤抖,银色的发丝因被泪水打湿黏在了脸颊上,声音也因长时间的哭泣而断断续续:
“姐姐大人…慕可…好讨厌自己。”
在那个时候,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而她却什么也做不到。
讨厌这个没用的自己,讨厌给别人添麻烦,更不想看到别人因为自己而受伤。
“要是那个时候我直接走过去就好了。”
「要是直接被魔族杀掉就好了,这样他们就不需要强行与魔族战斗」
其实当时就在现场的伊利亚很清楚慕可话中的含义,只是看着这个心仿佛沉入死寂大海的慕可,伊利亚连安慰的话语都不知如何表达,只能紧紧抱住她。
积极也好,消极也好,这都是属于慕可自己的体验,之后该如何抉择,也只能看她自己。
“好不甘心,我也想变强,不要再躲在别人后面,而是站在前方守护大家,我不甘心。”
「当被选中成为圣女候选人的那一刻,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把它丢掉了,其他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我就不行吗」
“我想变强,我想变强,我想……”即使声嘶力竭,慕可也要拼命呐喊,仿佛如果不这样做,明天一早她就又会变成过去那个软弱的自己。
“嗯,慕可的话一定能做到的。”伊利亚温柔地将慕可因为拥抱乱掉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理好,想战胜过去软弱自己的人,可不止你一个而已呐。
在夜月最亮的那一刻,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以粼粼的湖面做布景,以点点的萤火做灯光,伊利亚把手伸到慕可身前:“今夜的第一支舞……”
回握住,十指相扣,搭上肩膀,用力到锁骨处泛红,今晚的慕可,不会再犹豫地不敢向前。
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两个少女在湖畔边演绎了完美的舞姿,一切又仿佛现在才要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