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香渡 第13章 分:真相探寻-七煞轮回渡盐冢

作者:郝砚声 分类:短篇 更新时间:2025-03-16 14:24:15
最新网址:www.diquge.com

在这古老的盐场,时间仿佛被盐卤凝固,每一个时辰都被卯时的梆子声精确切割。盐枭王二麻子,这个在盐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狠角色,独眼闪烁着警觉的光。他住在盐场边一栋破旧的木屋中,屋内弥漫着咸腥的气息,那是盐场特有的味道,混合着汗水、卤水和海风的腥气。

这日,卯时的梆子声如沉闷的鼓点,敲醒了还在半梦半醒间的王二麻子。他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咯咯作响,像陈旧的木门在吱呀。他趿拉着一双破旧的布鞋,摇摇晃晃地走向窗棂,一把推开那扇已经有些腐朽的窗户。清晨的海风裹挟着浓重的盐味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就在他准备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七号码头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件靛蓝短打。那抹蓝在盐卤里显得格外刺眼,就像一颗发霉的柿饼,软塌塌地浸在粘稠的盐卤中。王二麻子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知道,这正是盐丁们统一配发的工服。

他眯起独眼,像老鹰盯着猎物一样,仔细地数着码头上的木桩。一根、两根、数到第三根木桩时,他的呼吸突然被咸腥气掐断。他看到,那靛蓝布料包裹的躯体竟然没有头颅,断颈处盐晶凝结成珊瑚状增生,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下,宛如海底沉尸长出了石灰岩的獠牙,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王二麻子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这已经是本月第七具残尸了,盐场里人心惶惶,各种恐怖的传言像野草一样疯长。有人说这是盐场的冤魂在作祟,也有人说这是得罪了盐神的惩罚。王二麻子在心里暗自嘀咕,这盐场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有什么邪祟不成?他的独眼在阳光下闪烁着恐惧和疑惑的光,紧紧地盯着那具无头尸,仿佛想从它身上找到一丝线索。

阿牛媳妇,一个勤劳朴实的盐场女工,此时正蹲在盐田埂上筛卤水。盐田一望无际,像一片白色的海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她的十指关节被碱水泡得发白,像泡发的萝卜,粗糙而肿胀。每筛动一次卤水,那尖锐的疼痛就像针一样刺进她的骨头里,但她顾不上这些,心里全是对丈夫阿牛的牵挂。

昨夜,阿牛一脸疲惫地回到家,跟她说要去给瘫爹抓药。他把新纳的千层底布鞋整整齐齐摆在踏脚石上,那密密麻麻的针脚,是阿牛媳妇一夜未眠的心血。鞋垫里还藏着三枚铜钱,那是阿牛预备给女儿买头绳的。阿牛媳妇看着那双鞋,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着等阿牛回来,一家人又能团团圆圆地过日子了。

然而,此刻那双鞋在晨雾中微微发胀,后跟磨破的棉布里探出半截黢黑脚趾印,倒像是被什么活物啃噬过的齿痕。阿牛媳妇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牛嫂!”伙房老王端着冒热气的木甑踉跄奔来,他的脚步慌乱而急促,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苞谷面窝头的酸馊味随着他的奔跑弥漫开来,撞得阿牛媳妇喉头发紧。“码头...码头又漂着...”老王气喘吁吁地说道,话还没说完,阿牛媳妇手里的陶碗就“啪”的一声摔在盐晶覆盖的泥地上,碎成七块不规则的卦象。

阿牛媳妇突然想起前日盐神庙的老道说过:七乃阴数之极,盐场冤魂每七载必要索命。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阿牛会不会出事了?那些冤魂是不是真的来索命了?她不敢再想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李逸,一位年轻有为的盐场巡检官,表面上他就是淮安府的一个捕头。此刻正眉头紧锁地站在停尸房里。停尸房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和腐臭味,让人闻之欲呕。他戴着一副精致的手套,用银镊子小心翼翼地挑起尸体创面的盐粒。当银镊子触碰到盐粒的那一刻,指尖传来细微刺痛,就像被针尖轻轻扎了一下。

他仔细观察着这些盐粒,发现它们并非普通海盐,竟带着铁锈般的暗红色泽。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疑惑,这些盐粒为什么会是这种颜色?难道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竹杖叩击盐板的脆响。李逸回头一看,只见穿百衲衣的郎中陈风正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陈风是盐场里有名的郎中,医术高明,见多识广。他手里拿着银针,眼神专注而冷静。

陈风走到尸体旁,用银针挑开死者眼皮。浑浊瞳孔里赫然映着半枚紫色淤痕,就像一朵诡异的花朵在黑暗中绽放。“陈先生看这像什么?”李逸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倒像官窑瓷胚上的窑变纹。”老郎中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他突然扯开尸身衣襟,露出胸腹间大片龟裂状纹路,那些纹路就像干涸的河床,纵横交错。“李大人可听说过‘盐引烙’?前朝处置私盐贩子,惯用烧红的盐引铁牌烫皮肉——这纹理,和当年刑部大牢的烙铁分毫不差。”

李逸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复杂。盐引烙是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难道这些死者是私盐贩子?可盐场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私盐贩子的尸体呢?他的脑海里充满了疑问,决心要揭开这背后的真相。

盐运司库房深处,昏暗而潮湿,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二十八个青花大缸沉默伫立,像二十八个巨大的卫士,守护着盐运司的秘密。缸体上“隆庆三年造”的款识,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它们的历史厚重感。

主簿赵德汉提着灯笼,脚步颤抖地走进库房。他的手不住颤抖,灯笼里的火苗也跟着摇晃不定,光影在缸体上明明灭灭,仿佛是一双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他始终记得父亲临终前的呓语:“那些盐引不是纸,是人皮...”这句话就像一道魔咒,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荡。

赵德汉走到一扇暗门前,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暗门吱呀作响,仿佛是岁月的叹息。腐臭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让他差点呕吐出来。灯笼坠地炸开的火星里,他看见墙上密密麻麻贴满泛黄契约,每张盐引右下角都印着暗红手印——那根本不是朱砂。

赵德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的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他意识到,父亲临终前的话是真的,那些盐引真的是人皮。这些人皮盐引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罪恶和阴谋?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有人在叹息,让人毛骨悚然。他的心跳加速,冷汗湿透了后背。他鼓起勇气回头一看,只见那些盐引似乎在蠕动,仿佛有生命一样。他惊恐地大叫一声,转身拼命地往外跑。

阿牛女儿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她最喜欢在芦苇荡里玩耍。芦苇荡像一片绿色的海洋,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她蹲在芦苇荡里叠纸船,用她那稚嫩的小手,把一张白纸折成了一艘漂亮的小船。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纸船在大海里航行的样子。

突然,她被什么东西硌了脚。她皱了皱眉头,低下头,扒开盐蒿草。半块刻着“漕”字的铜牌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一颗神秘的宝石。她想起爹说过,三十年前漕运改道时,整船押盐官兵连人带虎符沉进了这片沼泽。小女孩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把铜牌揣进怀里,仿佛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就在她准备继续叠纸船的时候,远处传来老鸹瘆人的啼叫。那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让人不寒而栗。小女孩吓得脸色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惊起芦苇丛中几点磷火,那磷火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像一双双眼睛在盯着她。

小女孩不敢再待下去,她拔腿就往家跑。一路上,她的心跳得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样快。她感觉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她拼命地跑着,直到看到了家的灯光,才松了一口气。

陈风将银针浸入盐卤,那盐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像是鲜血和盐水混合在一起。针尖瞬间爬满猩红血丝,就像一条红色的小蛇在银针上蜿蜒爬行。“死者皆中‘盐蛊’,此毒需用活人养在盐窖。中毒者初时不觉,待盐晶渗入骨髓...”陈风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严肃。

他忽然掀开药箱夹层,露出半卷《天工开物》。那泛黄书页间夹着片人形剪纸,眉眼竟与阿牛有八分相似。李逸的瞳孔微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五日前他夜探盐神庙,分明看见祝祷用的纸人队列里,有个缺了半只耳朵的——那正是阿牛冬日冻伤的旧疾。

李逸意识到,阿牛可能也中了盐蛊。他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阿牛是个老实巴交的盐丁,怎么会卷入这场可怕的阴谋中呢?他决心要找到阿牛,救他一命。

陈风看着李逸,语重心长地说:“李大人,这盐蛊之毒甚是厉害,若不及时解救,恐怕阿牛性命难保。而且,这背后肯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我们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否则盐场将永无宁日。”

李逸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件事情刻不容缓。他和陈风商量了一番,决定从盐场的各个角落入手,寻找线索,揭开这背后的秘密。

子时梆子敲过三响,整个盐场陷入了一片死寂。月光洒在大地上,像一层银色的霜。赵德汉鬼使神差摸向库房,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他。他的脚步轻飘飘的,仿佛不是自己在走路。

暗室墙角的盐堆诡异地蠕动着,就像有无数条虫子在下面爬行。突然,伸出数十只青白手臂,那些手臂苍白而僵硬,指甲又长又尖,像锋利的爪子。赵德汉惊恐地发现那些“盐引”正在剥落,露出后面蜂窝状的孔洞,每个窟窿里都嵌着具干尸,盐晶在他们空洞的眼眶里折射出妖异紫光。

“隆庆三年...三百漕兵...”赵德汉的尖叫被盐沫堵在喉咙里。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他想转身逃跑,可是双腿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最后残存的意识中,他看见自己祖父的名字赫然印在某张盐引末端。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恐惧,他终于明白了,他们赵家一直都卷入了这场可怕的阴谋中。他的身体慢慢地倒下,被盐堆掩埋,只留下一双惊恐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绝望的光。

阿牛媳妇举着油灯,在昏暗的房间里翻找男人遗物。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那是阿牛留下的味道。灯花突然爆成七点蓝焰,那蓝焰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像七颗蓝色的星星。

装盐的陶罐里传出窸窣响动,阿牛媳妇的心猛地一紧。她战战兢兢揭开罐盖,半罐粗盐竟凝成个婴孩形状,心口位置插着根生锈的漕运签。盐胎突然裂开嘴角,簌簌盐粒从眼眶滚落,就像婴儿在哭泣。

阿牛媳妇吓得尖叫一声,油灯掉在地上,熄灭了。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盐胎上的漕运签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阿牛媳妇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阿牛在向她传递什么信息吗?

她摸索着找到了火折子,重新点燃了油灯。她看着盐胎,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想起了阿牛的好,想起了他们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她多么希望阿牛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一家人能够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

盐市中央的审讯持续到第四更天。审讯室里灯火通明,气氛紧张而压抑。李逸将染血的盐引拍在案上,那染血的盐引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他冷眼看着瘫软在地的盐运使,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威严。

“用活人炼盐引的法子,是跟暹罗巫师学的吧?每张盐引需浸透人血,再裹着尸体窖藏七年——难怪近年批的盐引盖着紫花印,原是尸油沁的。”李逸大声说道,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

盐运使的脸色变得煞白,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他不敢直视李逸的眼睛,低下头,不敢说话。陈风突然掀开盐运使的袍角,小腿赫然布满鳞片状结晶。“大人自己也中了盐蛊,今夜月圆时分...”话未说完,窗外传来盐工们的惊呼。

但见盐仓方向腾起冲天紫焰,二十八道火柱竟在半空拼成漕运虎符的形状。那紫焰在夜空中闪烁着妖异的光,像一条条巨大的蟒蛇在飞舞。盐工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整个盐市陷入了一片混乱。

李逸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的爆发。他和陈风立刻带领士兵们赶往盐仓,试图查明真相,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阿牛女儿把铜牌系在纸船上放入盐渠时,整条水脉突然沸腾。那沸腾的水就像一锅烧开的粥,翻滚着,冒着热气。数百具盐尸从河道直立而起,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磷火,像数百双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小女孩看见父亲走在最前头,脖颈断口处盐晶疯长成珊瑚状,手里紧紧攥着给娘抓的药包。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大声呼喊着:“爹!”可是阿牛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呼喊,继续向前走去。

晨雾漫过盐田时,人们发现七号码头的盐垛呈现出诡异的朱红色。那朱红色就像鲜血一样,让人触目惊心。陈风用银针挑起些许尝了尝,突然苦笑:“好个李大人,原来你早知盐运司用血盐平账——这咸味里掺着铁锈味,是拿人血勾兑官盐啊!”

李逸默然望向漕河,水面漂满纸船残骸。他知道这场始于三十年前的冤孽,终要在今日血债血偿。盐市钟楼传来闷响,惊起漫天红眼乌鸦,它们的羽翼掠过之处,盐晶如泪滴簌簌而落。那盐晶就像人们的眼泪,诉说着这场悲剧的痛苦和无奈。

在这漫天的盐晶中,阿牛女儿默默地看着父亲的身影渐渐远去。她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奈,但她也知道,这场冤孽终于结束了。盐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一段惨痛的历史,将永远铭刻在人们的心中。

盐市,一座被岁月雕琢、被海盐气息萦绕的古老城镇。它坐落在一片广袤的盐场之畔,日复一日地见证着盐丁们的辛劳与生活的琐碎。在这看似平静的城镇一角,王掌柜的绸缎庄宛如一颗镶嵌在灰色幕布上的红宝石,那朱红色的大门鲜艳夺目,在一片灰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阳光慵懒地洒在街道上,李逸和陈先生缓缓踱步而来。他们身形各异,气质却同样沉稳。李逸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陈先生则略显富态,眉眼间透着睿智。二人踏入绸缎庄,一股独特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樟脑味混着银票的油墨香,交织出一种富贵与奢华的味道。然而,在这一片看似平静的繁荣背后,似乎又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同平静的湖面下涌动着暗流。

走进绸缎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座博古架。西洋自鸣钟还在咔哒走动,每一声声响都仿佛是时间的脚步,在这里从未停止。那精致的钟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指针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而那个能把算盘珠拨出琵琶韵的胖子王掌柜,如今却连人带他那柄翡翠烟枪都成了传说。曾经,他坐在账房里,算盘珠子在他的手指间跳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是一首动听的乐曲。可如今,一切都已改变。账房先生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受惊的鹌鹑,身体抖得像筛盐的箩筐。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慌乱,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他指着八仙桌上半盏冷茶,声音颤抖地说:“东家卯时三刻还吩咐添水……”

茶垢在杯沿咬出褐色的牙印,那半盏冷茶,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是王掌柜消失前最后的见证。李逸的目光落在那杯茶上,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阿牛的身影。阿牛,一个怀揣着粗陶罐的盐丁。他每日在盐场中忙碌,黝黑的皮肤被海盐侵蚀,粗糙的双手布满了老茧。他的生活简单而又艰辛,或许对这命运的悄然转变毫无察觉,就像这半盏冷茶,在被忽视间,命运的齿轮却开始了转动。

“这背后定有隐情。”陈先生微微皱眉,他的目光在屋内四处游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被遗漏的关键细节。他的眼神如同敏锐的猎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仔细观察着博古架上的摆件,抚摸着桌椅的边缘,试图从这些细微之处找到线索。

李逸走到窗边,那透进来的光线在茶渍上折射出一道诡异的光影。他眯起眼睛,仿佛看到了盐场的盐渍在阳光下闪烁着同样的光芒。这光影中难道隐藏着答案?他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这看似平常的一幕与当下困境之间的联系。

“或许,我们应该从阿牛生前的一些物品入手。”李逸转身对陈先生说道。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阿牛总揣在怀里的粗陶罐。那粗陶罐,是阿牛的宝贝,里面装着他自制的酒。那酒的味道,带着盐场的苦涩和生活的艰辛。如今,那粗陶罐还躺在芦苇荡里,酒液早被野狗舔净了,但那股残留的气息,仿佛还在诉说着阿牛的过往。“这罐子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一些线索。”

与此同时,盐市中各种失踪事件仍在不断发生,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盐市这个看似平静的表面。先是在盐仓附近卖麦芽糖的跛脚张,在石拱桥下丢了他的铜锣。那铜锣,是他谋生的工具,也是他生活的希望。每天清晨,他都会敲响那面铜锣,清脆的声音在盐市的街道上回荡,吸引着孩子们的目光。可如今,铜锣不见了,跛脚张也仿佛失去了灵魂,整天失魂落魄地在盐仓附近徘徊。

随后,专给盐枭缝补衣裳的瞎眼婆子,居然带着绣绷子消失在染坊的靛青池里。那染坊,曾经是充满色彩和生机的地方。五颜六色的布匹在阳光下晾晒,仿佛是一幅绚丽的画卷。工人们忙碌地穿梭其中,染缸里的染料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可如今,这里却成了神秘失踪的现场。瞎眼婆子那熟悉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只留下那只绣绷子静静地躺在池边,仿佛在诉说着她的离奇失踪。

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东街米铺的寡妇,她晾在竹竿上的红肚兜突然变成惨白色,像被什么吸干了血色。那红肚兜,原本鲜艳夺目,象征着寡妇对生活的一丝希望。可如今,它却变得如此苍白,让人不寒而栗。寡妇整日以泪洗面,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感到恐惧和无助,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笼罩着。

李逸和陈先生意识到,这些失踪事件绝非偶然,它们与盐场之间必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看这些失踪的人,他们的出现和消失,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而这力量,很可能就隐藏在盐场的某个角落。阿牛的失踪或许只是一个开始,是那隐藏在盐渍下的秘密,开始逐渐浮出水面的迹象。”陈先生的话语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

李逸回到家中,再次拿出那幅他一直保存着的盐场地图。那地图已经有些陈旧,纸张微微泛黄,边缘也有些磨损。但上面标注的每一个地点,都凝聚着李逸对盐场的熟悉和了解。他把地图摊在桌上,仔细地研究着。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的各个地点之间游走,试图找出一些隐藏的线索。“或许,我们应该从那些盐场周围的废弃房屋、古老庙宇开始调查。那些地方,往往是被人们遗忘的角落,也是秘密最容易被隐藏的地方。”李逸喃喃自语道。

而在外面的盐市中,各种传言和猜测在无声地蔓延着。人们围坐在街头巷尾,交头接耳,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好奇。有人说这是冤魂作祟,那些失踪的人是被盐场里的冤魂带走了;有人则猜测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利益纠葛。但对于李逸和陈先生来说,他们知道,只有从那些细微之处寻找突破,才能解开这重重迷雾,找到真相。那隐藏在盐渍下的秘密,如同一个神秘的密码,正等待着他们去破解。

李逸和陈先生决定从阿牛的粗陶罐入手。他们来到芦苇荡,找到了那只粗陶罐。陶罐上还残留着一些酒渍,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李逸小心翼翼地拿起陶罐,仔细观察着。他发现陶罐的底部有一些奇怪的划痕,像是某种符号。陈先生也凑了过来,他皱着眉头,仔细研究着这些划痕。“这可能是一种标记,也许和盐场的秘密有关。”陈先生说道。

他们带着陶罐回到家中,开始四处打听这种符号的含义。他们询问了盐市中的老人们,拜访了一些懂神秘符号的学者,但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就在他们感到有些沮丧的时候,李逸突然想起盐场附近有一座古老的庙宇,据说里面供奉着一位神秘的神灵,也许那里会有关于这种符号的线索。

于是,李逸和陈先生决定前往那座古老的庙宇。庙宇坐落在盐场的边缘,周围是一片荒芜的草地。庙宇的大门已经有些破旧,上面的油漆剥落,露出了腐朽的木头。他们推开大门,走进庙宇。庙宇内部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味。墙壁上的壁画已经模糊不清,神像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他们在庙宇中四处寻找,终于在一间偏殿里发现了一块古老的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陶罐底部的划痕有些相似。李逸和陈先生兴奋不已,他们仔细研究着石碑上的符号。经过一番努力,他们终于解读出了一些信息。原来,这些符号和盐场的一种古老仪式有关,这种仪式据说可以带来财富和好运,但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他们意识到,失踪事件可能和这种古老仪式有关。也许有人为了追求财富和好运,重新启动了这种仪式,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失踪事件。他们决定深入调查盐场,寻找那些参与仪式的人。

他们再次来到盐场,开始秘密地调查。他们发现盐场中有一些奇怪的人,他们总是在深夜活动,行为鬼鬼祟祟。李逸和陈先生跟踪这些人,发现他们来到了盐场深处的一座废弃房屋。这座房屋已经破败不堪,墙壁上爬满了藤蔓。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房屋,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他们透过窗户向里望去,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巨大的盐池,正在举行某种仪式。他们的脸上涂着奇怪的颜料,嘴里念念有词。李逸和陈先生意识到,他们终于找到了真相的关键。

他们决定等待时机,等仪式结束后再进入房屋。然而,他们的行踪被发现了。一个守卫发现了他们,大喊起来。屋内的人听到喊声,纷纷冲了出来。李逸和陈先生与他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在搏斗中,他们逐渐了解到,这些人是一个秘密组织,他们为了追求财富和权力,重新启动了古老的仪式,而失踪的人则是他们仪式的牺牲品。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李逸和陈先生终于打败了这些人。他们解救了那些被囚禁的失踪者,阻止了仪式的继续进行。盐市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些失踪事件也终于画上了句号。

然而,李逸和陈先生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盐市中还隐藏着许多未知的秘密,等待着他们去探索。他们将继续从细微之处寻找突破,解开更多的谜团,守护盐市的安宁。

在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事件后,李逸和陈先生成为了盐市的英雄。人们对他们充满了感激和敬意,他们的名字在盐市中传颂开来。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骄傲自满,他们深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们。

李逸回到家中,看着那幅盐场地图,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那隐藏在盐渍下的秘密,只是盐市众多秘密中的冰山一角。未来的日子里,他和陈先生将继续携手,深入盐市的每一个角落,揭开更多的真相。

而在盐市的街头巷尾,人们依然在谈论着那些失踪事件。那些故事,成为了盐市的传说,提醒着人们要警惕隐藏在平静背后的危险。同时,也激励着像李逸和陈先生这样的人,不断地追求真相,守护这片古老的土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盐市依然在岁月的长河中缓缓前行。盐丁们依旧在盐场中辛勤劳作,孩子们在街道上嬉笑玩耍。而李逸和陈先生,也将继续他们的冒险之旅,为了揭开更多的秘密,为了守护盐市的和平与安宁,不断地努力着。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漕河在暮色里泛着青灰的光泽,二十八个铜铃铛在桅杆上突然震颤起来。老盐工张二狗蹲在盐仓屋檐下,看着陈先生青布长衫掠过结霜的盐垛,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瘸腿道士说过的话:“盐是腌魂的缸,船是渡鬼的棺。“

王掌柜绸缎庄后院的古井里捞出的油纸包,此刻正躺在陈先生掌心。盐渍将“漕运司“三个朱砂字泡得发胀,像三只肿胀的蛆虫在油布褶皱里蠕动。李捕头注意到陈先生左手尾指微微抽搐——这是他在扬州府衙当刑名师爷时落下的毛病,每逢触及关键证物,那根手指便会不自觉地叩击檀木桌案。

“您看这盐粒结晶。“陈先生忽然将油纸包举向天窗,正午的日头穿过盐晶棱角,在青砖地上投出蛛网状光斑,“寻常官盐都是雪花六棱,这些结晶却生出十二道棱刺,倒像是......“

“像是被人血喂过。“李捕头腰间的镔铁腰刀突然发出嗡鸣,刀柄上缠着的红穗无风自动。他想起三日前在盐市码头,那个被盐包压断脊梁的脚夫咽气前,瞳孔里也映着这般诡异的晶芒。

盐场东南角的晾晒区突然传来骚动。二十八个赤脚漕工扛着盐包穿过晒场,脚掌陷进盐粒的簌簌声里混着某种黏腻的响动。陈先生俯身抓起把盐粒,看着它们在指缝间渗出淡红水渍,“李大人可听说过'腌活'?嘉靖年间两淮盐商为求海神庇佑,将童男童女......“

话音被铜铃的骤响打断。西北风卷着咸腥气扑进窗棂,晾晒架上的盐布忽然齐刷刷转向漕船方向。李捕头的手按在刀柄上,看着陈先生从袖中抖出个罗盘,铜勺在“巽“位疯狂打转。

漕船吃水线在暮色中悄然下沉时,盐场灶头赵三麻子正蹲在船尾撒尿。他看见船帮上凝结的盐霜裂开细纹,露出底下暗红的漆面,恍惚间竟觉得整艘船在吞吐着河水。“他娘的见鬼了!“他提着裤子倒退两步,后腰撞上摞得两人高的盐包。

盐堆深处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

赵三麻子抄起盐铲狠砸过去,却见灰白盐粒里渗出缕缕黑丝,缠着铲柄直往他鼻孔里钻。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他连滚带爬逃回工棚,没注意背后盐堆隆起个人形轮廓。

“昨夜又沉了三寸。“陈先生指尖划过船帮的刻度线,青苔在他指腹留下道蜿蜒绿痕,“这船怕是载着比盐更重的东西。“他的罗盘此刻平躺在甲板上,铜勺指向船底某处,盘面浮着层细密水珠。

李捕头用刀鞘挑开块松动的船板,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借着暮色,他看见舱底密密麻麻堆着陶瓮,瓮口封着的油纸被盐蚀出蜂窝状孔洞。某个瓮中忽然传出婴啼般的呜咽,吓得船老大王老六一屁股坐进盐堆。

“官爷明鉴!这都是按漕运司规矩装的官盐!“王老六的独眼在月光下泛着浊黄,“就是...就是上月装船时,刘把总让在底舱多摞了三十包...“

陈先生突然蹲下身,从船缝抠出片暗红碎屑。李捕头凑近细看,竟是半片染血的指甲盖,边缘还粘着缕未褪尽的胎毛。

盐场更夫老吴头常说,晒足七七四十九日的盐会长出眼睛。此刻这些盐眼正从四面八方注视着陈先生。他站在晾晒场中央,看着月光将盐粒照成满地银钉,忽然发现盐堆的阴影在缓慢蠕动。

“来了。“他轻声说。

二十八个铜铃同时炸响。漕船桅杆上的麻绳突然绷直,将整艘船拽得侧倾四十五度。李捕头眼见船帮裂开道缝隙,浑浊河水裹着大团黑发涌出,发丝间缠着森白骨节。他拔刀斩向桅绳的瞬间,听见陈先生在背后嘶吼:“别碰!那是引魂索!“

盐场骤然刮起旋风。晾晒架上的盐布猎猎作响,在空中拼出幅诡异图案——竟是张扭曲的人脸,眼窝处两个黑洞淌着盐粒。赵三麻子瘫坐在盐堆里,看着自己白日撞见的黑丝从七窍钻入,喉头发出“嗬嗬“的怪响。

“闭眼!“陈先生将罗盘按在李捕头眉心。冰凉的铜器贴上皮肤的刹那,李捕头看见满地盐粒化作无数瞳孔,每个瞳孔里都映着艘吃水过深的漕船。最深处那艘船上,二十八个无脸船工正将盐包垒成祭坛模样。

“万历三十七年,扬州盐课御史私设魂坛。“陈先生颤抖的手翻开本残破册子,纸页间黏着的盐晶簌簌掉落,“以童男女各十四名祭海神,尸身裹盐沉于漕船底舱...“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砖墙上,那影子脖颈处分明多了圈勒痕。

李捕头摸着刀柄上新结的霜花,想起自己请调淮安的真正缘由。三个月前,那位在诏狱吞盐自尽的户部侍郎,临终前用盐粒在砖地上拼出的,正是“廿八“这个数。

盐场方向忽然传来密集的梆子声。两人冲出门时,正撞见赵三麻子四肢着地在街面爬行,口鼻不断涌出盐粒,身后拖着道蜿蜒血痕。更诡异的是,他每爬过一寸地面,青石板便泛起层白霜。

“盐煞附体!“陈先生从袖中抖出把铜钱,凌空撒成八卦阵型。铜钱落地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将赵三麻子困在阵中。李捕头趁机挥刀斩向其背心,却见刀锋劈中的地方爆开团盐雾,雾中传出老幼混杂的惨笑。

漕船终于在黎明时分彻底沉没。陈先生站在河岸,看着漩涡将最后片船帆吞没,突然轻笑出声:“好个一石二鸟的局。“他的长衫下摆沾满盐粒,在晨光中闪着冷芒。

李捕头握紧刀柄,终于明白这盐场早已被炼成巨大的腌魂坛。二十八具童尸经年累月吸饱盐精,化作操控漕运的阴兵。而船上多出的三十包“官盐“,正是用来遮掩新祭品的幌子。

“该去会会那位刘把总了。“陈先生将染血的指甲盖按在罗盘中央,铜勺突然指向盐运使司衙门方向。晨雾中,二十八个湿漉漉的小脚印正从河岸绵延向官道,每个脚印里都结着盐晶。

盐市开市的锣声就在这时炸响。李捕头望着突然热闹起来的码头,看见扛盐包的脚夫们脖颈后都粘着缕黑丝。某个瞬间,他竟觉得这些佝偻的背影与沉船阴兵重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陈先生忽然抓起把盐粒撒向空中,盐晶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李大人可知,最上等的官盐要经九蒸九晒?“他的青布衫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就像咱们查案,不把那些腌臜魂魄晒化了,怎见得天日?“

二十八个铜铃在盐场深处再次震颤。这次的声音格外清越,仿佛有无数双手在同时摇动铃舌。李捕头突然觉得腰刀轻了几分,低头看见刀鞘上凝结的盐霜,不知何时化成了水珠。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