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观音菩萨于水陆大会显圣后,空中飘落一简帖。
唐太宗览帖方知西天存有大乘佛法,欲待取经后再办水陆大会,遂谕群臣:“且收胜会,待取大乘经归来,再秉丹诚重修善果。“百官无不遵旨。
而后在寺庙中,唐太宗又问一众僧人:“谁愿意领朕的旨意,上西天拜佛求得真经?”
众僧沉默,唯玄奘法师上前,施礼道:“贫僧不才,愿往西天求取真经,祈保我王江山永固。”
唐太宗大喜道:“朕果然没看错法师您,如此朕情愿与你结为兄弟!”
于是拉着玄奘法师在寺里佛前,与玄奘拜了四拜,称呼他为“御弟圣僧”。
玄奘亦是被其真诚感动,遂发誓:“不到西天,不取得真经,愿永堕沉沦地狱。”
唐太宗甚喜,又以这大乘佛法三藏经书的名头,替玄奘取了个雅号,号作“三藏”。
玄奘拜谢之后回寺,准备往西天,诚心求取真经。
在玄奘出发前,唐太宗本想邀李修安、三藏再在宫里佛道交流一番,顺便解惑他心中的一些疑问。
但李修安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唐太宗此前在地府已见过李修安,又见观音菩萨主动与其打了照面,知其乃是得道的高人,来去自由,故也不强求,只是暗道可惜。
李修安已解决因果,那水陆大会看也看了,听也听了,观音菩萨亦见过了,于是打算就此动身离开长安。
这一趟长安之行,比预想中住的要久一些,李修安回到住处,算了下,还差货郎几天的饭钱,于是找到货郎。
不曾想货郎却是一脸歉意的拿出一个钱袋,欲要把此前的房钱全退给李修安。
货郎诚惶诚恐道:“小民此前有眼不识泰山,竟认不出人间行走的活神仙,岂敢再收道长您的房钱,此前小民多有冒犯,望道长多多担待。”
虽这样说着,货郎却是心虚的不敢看李修安,就连递钱袋子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见此,李修安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这是哪里的话,如若不是你租房给我,只怕贫道也只能栖身在城外的破庙了,再说了公平交易,贫道这些时日多有打扰,住房给钱,此乃天经地义,何来冒犯之说。”
听到这话,货郎安心了些,但依然不肯收回钱袋子。
无奈,李修安只得道一声告辞,出门而去。
出了长安城,李修安看了眼天空和远方的山头,当真是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
尘缘已断,该是回五庄观了。
嘶,好像还有一件事,这把七星剑得还给人家道观,李修安想了起来。
不过此事按那只母狐的说法,已然过了一百多年,也不知开封的那清泉观变作什么样了,也罢,顺便走一趟吧。
李修安自离开长安,刚到开封,那立志求道的货郎儿子便匆匆跑了回来。
原是他在半途中,听那长安过来的客商提到:水路大会观音菩萨竟现了真身,还有一个道士似乎也是下山的神仙,听闻就住在神课先生旁边的货郎家中。
李修安走的果断,其实也早有些预料,果然,他走的次日,货郎家中访客络绎不绝,皆是找与观音菩萨相识的这位活神仙。
货郎儿子听了大惊不已,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竟然在长安现了真身,还有一位活神仙竟就住在他家。
“这....”货郎儿子哀叹不已,捶胸顿足:“菩萨就在长安,神仙就住在自己家,那自己还到处跑什么?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了!”
他下定决心,心中发誓:“一定要恳求这位神仙收自己为徒!”
货郎儿子匆忙赶回家,气都没喘顺,一进门,便急冲冲的问货郎:“爹,住咱家的神仙呢?”
货郎看着儿子,心疼的用衣角帮他擦了汗,摇头道:“早走了!”
“什么?走了...爹啊,你怎能让神仙就这么给走了啊!”
货郎皱眉道:“你这话说的,神仙要走,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听闻此言,货郎儿子顿感无比失望,心中失落到了极点,但又极不甘心道:“爹啊,那你知道神仙去哪了吗?我去找他!”
货郎又是摇头。
见此,货郎儿子忽的极度灰心伤气,内心彷佛被一团气被堵住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想到自己求仙问道近十载,最后却与真正的仙人菩萨失之交集,他顿感委屈无比,忽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问道求仙近十载,如今岁月蹉跎两茫然。”
“呜呜呜....”
这一哭,货郎妻子也冲了出来,看着伤心的儿子心疼不已,便责骂老头子不会说话。
货郎看着这不成器的儿子,又气又心疼。
“儿啊,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这就说明咱没这个命啊,以前袁先生亦说过类似的话,你怎么就不听呢?”
听到这话,货郎儿子更是悲伤了。
老婆子也是愈发心痛,忍不住又骂了货郎两句。
货郎便沉默不言,只是不停摇头叹息,心想:“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
货郎儿子极度不甘心,伤心中还在想着,听到袁先生,忽的想到了什么。
他停止了痛哭,立马爬了起来,对货郎伸手道:“爹,给我钱,我去袁先生帮我算一卦,算一算这老神仙现在身在何处。”
“嘶...啊,我刚刚怎么没想到啊,对,我去找袁先生。”货郎儿子擦了眼泪鼻涕,即向西大街跑去。
来到西大街,他找到了袁先生的卦台,求袁守诚帮他算一卦,算一算神仙现在身在何处。
袁守诚认识他,却是摇头道:“不用算了,有句话说的好: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你命里注定与仙无缘,劝你往后别再空耗光阴了,在长安老老实实找个营生,好好孝顺父母去吧。”
见他失望至极,还是极不甘心,袁守诚又道:“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古语有云:父母在,不远游;就算真的让你找到了仙人又怎样?你听闻哪个仙人会收不孝之人为徒?”
袁守诚的这番话可谓是杀人诛心,货郎儿子一颤,良久怅然若失的走出了卦堂。
袁守诚看着他远去亦是摇头,早点骂醒他总比等他老了空无一身,那时再后悔要强。
却说货郎儿子回到家后,沉默着回到自己房间,反栓上了门,此刻货郎已去街上摆摊去了,老婆子见此担忧不已,敲着门在外面安慰着。
袁守诚的话犹如一把尖刀刺痛了他的心,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轻声回道:“娘,我没事,只想静一静。”
他想躺在床上,想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想一想。
然而他打开被子时,只见被子里面有一面小铜镜,铜镜上还押着一张纸。
纸上写着:人有人道,仙有仙道,先谈人道,再谈仙道;心中自我非本我,不信且看镜中容。
货郎儿子又拿起铜镜看了看,这镜子中的脸竟多了如此多的皱纹,布满了沧桑,仿佛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一刻,他又一次泪如泉涌,心中颇为后悔。
其母在外心慌不已,又是不停的安慰,说是定会想办法帮他打听神仙消息。
他哭了半炷香时间后,从房中走了出来,忽的平静道:“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寻仙了,就留在家里,现在我想去找我爹。”
他在长安大街东寻西找,终于发现了自己老爹,佝偻着身子,一个人在那忙忙碌碌,陪着笑脸,又是捞面又是当伙计。
他悄然走近,注意到了父亲头上近半的白发银丝,心中自不是滋味,他忽的接过父亲手中的那双长筷,道:“爹,我来帮你!”
货郎忽的吃惊的看着自己儿子,这一刻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货郎儿子道:“爹,我想明白了,以后不出去寻仙了,就留在家伺候你们二老。”
这一刻,货郎心中忽的也是一热,眼红点头:“好!爹再给你找个媳妇!”
次日,天刚亮,有人惊讶的发现,这凉面摊铺旁边多了个人,货郎笑道:“这是我儿子!”
货郎儿子亦是笑着擦着桌子,摆着碗筷。
心中却是告诉自己:“不寻仙了,再也不寻仙了....”
......
河南开封城。(注:历史上唐朝时开封不叫开封,但西游记中唐王游地府时提及的相良用的就是河南开封,那就以原著为主。)
与后面的历史朝代不同的是,大唐的河南开封城不过是一座小城,繁华程度自无法与东都、长安城相比。
但这开封城与东都长安相比,也并非一无所处。
例如,李修安就发现这开封城的人尤为好客热情,尤其是对于出家人。
李修安去那些酒楼吃饭、茶楼喝茶,这些掌柜的见他是道士,竟然主动提出不收他的钱。
此外他借住客舍的时候,那些农家主人亦是无比热情好客,将他迎为上宾。
甚至他走在路上,还有马车特意停了下来,礼貌的询问是否需要捎他一程。
这等热情好客,李修安久违体味到人间温情,但他又有一种直觉,这其中有些他不知道的隐情。
果然,一番打听后,才知道这里的人都在学那相良呢。
原来那李世民魂游地府时,判官送其还生时路过枉死城,被那些恶鬼挡道,幸亏借了那相良存在阴间的一库金银,散给了这些恶鬼,这才令他们开了道。
判官叮嘱李世民还生后,记得还上这一库金银,于是李世民还生之后的第二天,即派尉迟公带着一库金银还与那开封府的相良。
尉迟公访得相良,得知他们夫妻二人,一个卖水为活,一个在门首贩卖乌盆瓦器为生。
但撰得些钱儿,只以盘缠为足,其多少斋僧布施,买金银纸锭,记库焚烧,故有此善果臻身。
阳世间是一条好善的穷汉,那世里却是个积玉堆金的长者。
尉迟公将金银送上门,这二人吓得魂飞魄散,死活不肯接受。
唐太宗知道后,感叹道:“此诚为善良长者!”
于是传旨教胡敬德将这些金银用来修理寺院,起盖生祠,那庙建成后有五十亩宽阔,取名为:“敕建相国寺。”左边还有相良夫妻二人的生祠,如此就当还了他们这份恩情。
此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开封府,于是人人皆学相良,故李修安来开封,有此待遇。
李修安想了想,这便是榜样的力量,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好事。
虽然感受到了开封民众的热情好客,但李修安来开封并非游玩。
他四处向人打听清泉观的消息,他几乎寻遍问遍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然没有头绪,所问之人亦是无人知晓这清泉观。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便是道观与寺庙的区别,寺庙一般建在闹城中亦或者名山大山之巅,很容易就寻得,但很多道观尤其是有些有实力的道观都是建在深山老林,平时又很低调,知道的人自然也少。
但李修安又转念想了想,这开封城就这么大,找一找总能找到。
怕的就是这观子已经没了,毕竟按照母狐的说法,这玄霄遇害可能有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前恰好又是大乱世。
李修安又把这城附近有名的山头寻了寻,依旧还是一点消息没有,心中想的是明日再把剩下的山头寻得一遍,要是依旧没有消息,那便就此放弃了。
李修安坐在茶楼喝着茶,吃着点心。
此茶楼环境颇为清幽,靠近龙亭湖,又叫潘杨湖,这潘杨湖实际乃潘湖与杨湖相连。
天色渐晚,李修安靠在窗户边,忽见河岸附近一堆堆火光,前来河边烧香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见此,李修安好奇的问茶博士道:“这又是本地的什么习俗?”
茶博士亦是看了眼湖岸,回答道:“嗨,哪还有什么其他习俗,祭湖神呗,只不过咱这里的湖与外头的湖不一样。”
李修安又问:“有何不一样?”
茶博士回答:“咱这湖有灵性,这湖里的水,俺跟你说啊,可不一般,又被称为善恶水、忠奸水。”
听到这,李修安好奇心大起:“这人分善恶忠奸贫道知道,这水竟还有善恶忠奸之分?”
茶博士又道:“你们外地来的有所不知,方才俺说了这湖中的水与外头的不一样,有时出来的是清水,有时是浊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浊者自浊,清者自清,那出了浊水便是恶的奸的,如果出的清水,那便是善的忠的,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所以便有了善恶水、忠奸水之说。”
李修安思索后点头:“原来如此,那这湖中的水何时出清水,何时出浊水?”
茶博士道:“据说这湖中有湖神,那就要看大家心不心诚了,如果每月祭拜湖神的人多,那个月出清水的可能性就大,反之,便有可能出浊水,这浊水可就令人发愁了,不能吃、不能洗。”
“所以,这附近之人对于湖神祭拜之事尤为看重,掌柜的也特意吩咐了,待会便去祭拜湖神。”
听到这,李修安若有所思,而后谢过茶博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