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赤足,走在铁板一样的黄土路上,石子硌着他们的脚,他们还在走着,祈图能换取一些老天的慈悲。
可天就像是死了一样,只留一个明晃晃的大眼,瞪的溜圆,一滴泪也不掉,也不知点了什么眼药水。
黑压压的一片,将关帝庙包围起来,口中祈祷着,“关圣帝君慈悲。”
由领头的举着高香进了庙,身上满是被鞭子抽打的青紫色伤痕,想用疯狂的手段博取神明的慈悲。
一步一跪,一百多人赤着脚,就这么跪行着来到了关帝庙的主殿。
把一米长的高香往铜香炉里一插,跪在地上,这叫做跪死香,在这柱香燃尽之前,他们不打算起来了。
他们不信关老爷看不见,事实上关老爷确实看不见,因为关老爷的神没在神像之中。
张太虚身穿红袍,看着他们跪在地上,默然而立。
突然不知从何处来的愉悦感,令他想笑,他紧皱眉头用彻水通视去看,这是他第一次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走近离他最近的男人,看着他背后血淋淋的伤痕,但从他的脸上感受不到痛苦,反而很冷静。
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人,抽着便宜的烟卷,地上满是烟灰,心事全压在心里,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在幻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可以确认的是他确实在幻想。
张太虚可以确认,他们的愉悦和自己的愉悦是一样的,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天是杨学感受到了一种愉悦,才被自己感受到。
张太虚走出殿门上了楼,从楼上看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平静,远远看去就是两个字虔诚。
“他们在幻想着什么,到底有谁能告诉我。”张太虚心说。
他认不清楚,也认不明白,自己比他们到底差在哪里,为什么他们能感知到的自己却感知不到。
牵过马从人群中走过,他要去找秦金灵和杨学。
先来到了在理教,在理教的房子并不大,但是很有特色像是一艘船,在一片平房中显得极为特殊。
张太虚牵马走近时,有人叫住他:“干什么的?”
“劳烦告诉一下秦教主,就说我张太虚来了。”张太虚穿着一身红衣,牵着马。
“原来是张法师,马就交给他,您随我来。”门卫将他的马牵到一旁的树下,另有一人将他引入正堂。
秦金灵上次斗法以后,修为基本上恢复的七七八八,还略有精进。
特别斗完法后,他手下的弟兄也对他服帖了不少。
“张法师,一看就是有事来找我。”
“有,还是大事。”
“哦,让我猜猜,是为了求雨来的吗?”
“也不全是,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感到过,突如其来的愉悦。”
秦金灵眉头一皱这是什么鬼问题。
“愉悦不是正常的事吗?”
张太虚沉默了好一会,他想不出来怎么表达那种感觉。
“能联系到杨学吗?”
“能,把他叫过来?”
“麻烦了。”
秦金灵让人去传信,直到下午才看到一身大汗的杨学,从外面匆匆过来。
“干什么,我正修炼呢我。”
“咱们三个走一趟,我想那些人应该没有散场,帮我发现问题。”
三人从东门而出,杨学带着草帽低着头,没人发现他的身份。
当他们也看到如此壮观的场面时,也感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愉悦感。
张太虚忙问道:“是谁在注视这你们?”
杨学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没感觉出来啊。”
秦金灵则不然,他是已经筑基的人,点着头仔细回想那种感觉,他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跪下试试,如果我感到了那种注视,你们把我拉起来。”
说罢就跪了下去,刚一跪下就面色狰狞,说:“把我拉起来!”
张太虚和杨学,使劲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在空中悬浮了片刻,秦金灵缓缓伸开腿,说道:
“他们被“幻”摄住了,他们觉得神在看他们,但实际上没有那个神,而由于他们幻想有神。”
张太虚脱口而出:“那就是说有一个神,被他们幻想了出来?”
“如何确定是他们幻想的,而非原来就有的?”
张太虚感到一阵惊悚,猛然打了寒颤,他看秦金灵的目光开始有些阴冷。
“你是不是在骗我!”
“不,我没有被附身,我身上有罗祖爷的护身法。”
张太虚缓了口气,杨学这时面色凝重的说:“我想到了一个神祇。”
“什么?”张太虚问道。
“无生老母。”
“无生老母,无生老祖,不是一回事,而且很多东西都是从我们这抄的。”秦金灵说。
杨学点头说:“那些事谁也说不清楚,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我就是白莲教的。”
“这不奇怪,捡重要的说。”
杨学仔细思考,却说不出想说的话,他跟张太虚比划起来。
双手向着天空虚抱,然后越扩越大,最后将手放下,头昂着看向天空。
“不懂。”
张太虚又带着三人去了草原上,通灵后他寻找着若尔,终于在气的指引下,在草场上他看到了正在与和尚争辩的若尔。
“张安达,你来了!”
“这片草场,必须腾出来。”
若尔兴奋的看着张太虚越骑越近,不再理会和尚。
“我要搬走了,我要去更北边的地方,这里马上要变成农田。”
“你说的萨满们在哪里?我要见他们。”
若尔说:“现在吗?那跟我来吧。”
四人骑马飞驰而去,在一处碧绿的小山坡上,张太虚看到了一座大蒙古包。
“就是那。”
若尔带路将张太虚引了进去,而秦金灵和杨学则在门外等着。
张太虚看到蒙古包里坐了三位萨满,一位头戴狼骨,一位头戴羽毛,一位头戴由各种猛兽的毛编织成的帽子。
“我代表草原欢迎你,汉人萨满。”
“你们能感受到,莫名其妙的愉悦吗?”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点头说:“我们不止能感受到愉悦,还能感受到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那个带着帽子的萨满用汉语说。
“无生老母降世了?”张太虚说。
“我只是说他是一个东西,我可没有说无生老母降世。”戴帽子的萨满说。
“一句话?”张太虚有些回过味来,那么既然不是神祇,那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是的,这句话代表的东西,本身就是这句话本身。”
头戴羽毛的萨满说完,微微的笑着,重复了一遍:“人们的力量让这句话变得强大起来,这种力量来自于幻觉。”
张太虚问道:“是什么幻觉?”
“天上的雄鹰不会盯着蚂蚁。”
头戴狼头的萨满说:“蚂蚁们也不会知道雄鹰的全貌,他们会从猜测中选择可靠的想法。”
张太虚想请他们去一趟关帝庙,被他们一口回绝。
“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去更北的草原,仁义在情谊就在,我们也没有什么不舍。”
张太虚追问他们:“我如何才能让天空下雨?”
三个萨满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
“很难,这并非是人能做到的。”若尔说
“神可以吗?”
“我觉得也很难,最下层的天上那些神们,都没有好办法。”
“上面的天呢?”
“……”
萨满们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