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之后,新的流民又来了,比上一次的人还要多,有些人是从中岳和冀州来的。
他们聚在一起,不断恳求着路边的人,给口饭吃,想进城肯定是不可能的。
“一年半不下雨,贼老天叫人没法活,所以才逃难到这贵宝地,您们多多担待。”
裴母见了,让张太虚再去开粥棚。
“娃子,这里头就有你的老乡,看在乡梓的情份上该帮一帮,也给自己积德。”
“行,叫他们去做就是。”
张太虚叫来了李四月,他有一个妹妹叫李子华,妹妹被衣瑶带在身边照顾。
“四月,你去办个粥厂,谁敢拦你给我照死里打,打出个名堂,我给你扬名。”
李四月闻言,有些发愣:“谁敢找咱们的事?”
张太虚挥挥手示意他离开,继续喝茶,看书,在上次设粥棚之后,衙门中有人来劝阻。
说他们并没有在衙门中申报过,所以不能开粥棚。
言外之意,是想分润一下功德箱里的钱,如同蒲州的关王庙一般是要交三成的收入。
他不是很怕,强龙不压地头蛇,现而今他是地头蛇,衙门却并不是强龙,哪有主动示弱的道理。
护庙队虽然有护庙之名,但是四十四个都是打杂的,只有四个是真正能修行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军营中要养修行人,他们可以增加煞气的浓度,让不能修行的士兵,按照军阵的排列也可以使用煞气。
李四月将心中的疑问,问给了马一勺。
马一勺看着越来越胖的肚腩,笑着看着他。
“你不打一场,抖抖你的威风,怎么显得东家,二东家,老夫人慈悲心肠呢?”
李四月觉得有些明白了,但是还不是完全明白。
“您的意思是?”
“赤峰是咱们先开的粥厂,他们是有样学样,谁也没把关王庙放在眼里,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懂了,我得去找点事,叫他们明白明白,什么叫做规矩。”
马一勺鼓掌,脸上的肉舒展开,颤抖着。
“对喽,去吧,别说是我说的。”
“成。”
看着远去的背影,马一勺冷笑一声,嘟囔:“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看你打不赢怎么回来,到了那时我就是班长。”
随后马一勺叫上护庙队,在南门外设了一座粥棚。
烈日炎炎,如同饕餮一般舔舐着地面上的湿润之气。
李四月身穿长袖单衣,下身穿着棉布做的单裤。
径直的去了东门,他知道那里有一处粥棚,是在理教开的,他打算拿他们开刀。
李四月看着前来领粥的流民,有些不好意思下手。
他走到粥棚的后面,看到几人正忙着煮粥,没功夫搭理他。
“有没有管事的!我来立规矩!”
众人抬头看了看,一个毛头小子而已,煮粥的人不屑的说:“你是什么玩意?也配在这闹事,给我滚!”
“在这摆粥棚问过关帝庙的意思吗?”
李四月决定搬出来自己的靠山,不然没有气势。
“关帝庙算哪头葱?不如我们在理教一根毛,我们头上可是青帮,百万教众一人一口唾沫就能给你淹死!”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一架!”
说话的人低下了头,最终放了句狠话。
“你还不配。”
李四月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说道:“谁怂谁就是大王八。”
那人一扔马勺,气愤的从锅后走了出来,说:“这施展不开,咱们外头打!”
“成。”
李四月本来就是为了打架来的,他没有那么多的心眼。
二人走到了外面,拉开架子,有人过来讲:“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我要给他们立规矩,以后无论谁想摆粥棚,不在关帝庙打招呼,那他就甭想摆成。”
“嚯,好大的口气,你什么来路,敢说这个话?”
老人有些惊讶这个岁数怎么敢说立规矩的,他放下了手中的鸟笼子,站在一旁。
“关帝庙,李四月。”
那个厨师模样打扮的人,也抱拳说:“在理教,郑百万。”
人围的越来越多,从两个人的矛盾,变成了两个势力的面子之争。
郑百万一扽衣角,举手抬足之间,整个人的气势大变,扎了个洪拳的架子。
若论拳脚,李四月满打满算学了一个月的武术,还是以刀术为主,大开大合。
这如何也算不得高明,但是最基本的砍,拦,二式还是稍微能看的。
只见他,脚步腾挪,换着位置寻找郑百万的弱点。
可郑百万并不给他机会,右拳如大枪一般直冲李四月面门,少年单掌切他的脉腕,却下意识感到一种危险的感觉。
急忙抽步离开回头一看,原来在那一拳后还有一拳,在等着他空门大开,如果切脉以后还要接着攻,那自己就得挨上一拳。
二人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摆开架子。
旁边那个老人暗叫可惜,如果刚才少年不退,而是借力攻他的后背的话,那么这个姓郑的就得输了。
李四月脚步抢进,双掌如同两把匕首上下翻飞,刺眼,耳,心口。
掌风太盛只逼着郑百万向后退去,他不敢以伤换伤,只想抓个破绽,两臂横在胸前如铁柱一样,防着袭来的杀招。
破绽终于还是给他等到了,郑百万横臂一顶,肘在他的小臂关节,一锤打在李四月的心口。
他摔出去四五步那么远,喘了两口气,一咬牙重新站了起来,这次是真运足了一口煞气。
双掌摆了个架子,交叉在胸前,他知道自己的基本功还是太差了,下盘不稳。
所以这次再攻,步伐放的很缓,出掌有力了不少,打的就是一个稳而快。
郑百万出拳再打向他的面门,他单掌切腕,出掌极快,不顾那一拳即将打在他的肺腑,他那一掌已经顶在他的下巴上。
随后就听一声牙齿碰撞的声音,郑百万仰天倒了下去。
“承让!”
他打赢了郑百万,从郑百万那一拳里学到了什么叫做稳。
“现在有没有人跟我谈谈规矩,还是说诸位还要跟我比试比试。”
但是剩下的人功夫还不如郑百万,谁敢出面跟他过手。
李四月又说:“不要忘了我说的规矩,要是今天晚上没人去关帝庙打招呼,明天我还来。”
“狂妄。”
老人有些看不下去,提着笼子就离开了。
在李四月走后,一帮衙役才从人堆里走了出来。
“谁在私斗!”
煮完粥的人指着李四月的方向说:“是他!”
“原来是他,那就是你们的江湖事,我们向来是不插手的,告辞。”
李四月踩着青砖,有些忐忑不安的进了门,他大概明白了自己是被马一勺忽悠了。
事情都是自己做的,推责任也推不到别人身上,走进了关帝庙的大门。
看到张太虚躺在阴影里睡午觉,轻轻的说:
“东家,我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