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弘眉头拧紧。
马匹在晋朝是重要的战略资源。
普通的大户人家虽然有马，但数量是经过严格管控的，根据季伯苍刚才所述，对方的马匹数量超过两位数，绝对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
便是钱塘县最显赫的刘家庄，都没办法一次性拿出十匹马。
“最重要的是……”
云弘缓缓开口，“对方的马匹数量应该不止十匹，而是数倍于这个数目。”
裴清秋百思不得其解，“谁会有数目这么庞大的马匹？”
“恐怕只有一个地方……”季伯苍接话。
三人神色凛然。
云弘让季伯苍打住，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可轻易把其他势力牵扯进来，否则会酿成巨大风暴。
动辄粉身碎骨。
季伯苍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这些细节对任何人保密！是了，我让你调查那五人的背景，都查清楚了么？”云弘转移话题。
“查清楚了。”
“这五人是亲兄弟，据他们村子里的父老乡亲所说，五人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母，而且五人极其孝顺，被当地人称颂。”
季伯苍还说到，五人品行优良，平日里没有作奸犯科的记录。
裴清秋摇摇头。
很显然。
这五人并非元凶。
“他们的家人是否都在？比如说他老母？”云弘询问，季伯苍将五人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当即说道：“他们的妻儿都在，老母也安康。”
云弘沉吟。
看来不是辛十二那种情况。
那么……
这五人到底图什么？
“明儿还得去一趟县牢，找这五人打探消息。”云弘呢喃。
次日。
云弘在贾正业陪同下来到县牢。
贾正业向云弘抱怨，今早与郭常斌碰面的时候又催促他尽快结案，“这老东西肯定要陷害我，否则怎么会一直催我？”
“秦王，咱什么时候反击？”
云弘慢悠悠走在前面，“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贾正业只好按下内心急躁。
二人来到关押五名囚犯的牢房前。
对于云弘的到来，五人已经感到麻木，蜷缩在角落里等死。
从这些人身上感受不到生机。
贾正业再次骂骂咧咧，让这五人回答云弘的问题。
云弘第一句就说道：“你们为什么要造反？”
五人起初怀疑听错了。
意识到云弘没有开玩笑，五人立即跪在地上磕头，高喊他们没有造反！
便是连贾正业都疑惑。
不就是挖了一段河堤么，怎么就造反了？
云弘斩钉截铁说道：“尔等趁着大雨落下之前毁坏河堤，无非是想在余杭郡内制造混乱，让你们有机可乘。”
“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造反罪名很大。
足以诛灭九族！
五人长跪不起，哭着解释不是造反。
云弘提醒道：“如果你们不是造反，为什么要毁坏河堤？”
五人答不上来。
云弘冷哼。
“因为你们涉嫌造反，你们的家人也会被牵连，包括你们的七旬老母。”
五人吓坏了。
云弘看着求饶的五人，发现季伯苍果然没有说错。
这五人都十分孝顺。
将自己的生死看得很轻，对于家人的生死却看得很重。
有那么一瞬间，云弘都觉得他们要开口透露实情了。
云弘打断五人的话，厉声说道：“朝廷对于造反大罪不会容忍，今日起你们将会被分别关押，并且不得有任何交流。”
这件事交给贾正业去办。
贾正业办妥，走出牢房的时候看见云弘正站在不远处，他快步走上前询问云弘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扩大。
“就是几个泥腿子而已，应该没有胆子造反。”贾正业说道。
云弘面无表情。
总不能说他前世钻研了来俊臣编写的《罗织经》吧？
想要从这些案件中捞到好处，事情只能扩大影响。
就算只是鸡毛蒜皮的小罪，也要尽可能往造反大罪上靠拢。
“好好看，好好写。”
“只要你不着急，有的是人着急。”云弘说道。
贾正业还是不懂。
到了下午，郭常斌火急火燎跑到贾正业官廨，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件案子定性为造反大案。
看着郭常斌充满着急的面孔，贾正业隐约明白了云弘那番话的深意。
“我在跟你说！你听没听见？”郭常斌一改之前的沉稳。
已经有几分急躁。
贾正业打了个哈哈，让郭常斌先坐下来。
而后板着脸说道：“县令大人来得正是时候，下官正要给长安写案件状书，让县令大人过目。”
郭常斌看完状书，脸色分明更绿了。
“不对不对，这五个泥腿子怎么可能造反？根本不可能的！”郭常斌一巴掌将状书拍在桌案上。
贾正业下意识想要跟郭常斌发脾气。
一想到云弘说的不着急，怒意随即消了些许，满脸堆笑道：“县令大人有所不知，这五人就是造反的主犯！不然怎么解释他们的所作所为？”
“一下子淹了四个郡啊！”
“分明就是造反！”
“这……”郭常斌还真不好反驳。
只得压低声音说道：“那贾公子知不知道，一旦将其定性为造反，会牵连多少人？”
贾正业眨着眼睛，故作糊涂说道：“说什么牵连不牵连，能被牵连的都是造反的帮凶，都该杀了！”
疯了疯了！
郭常斌嘴唇都在发抖。
一旦定性为造反大案，会让整个余杭郡震三震！
不！
整个江南东道都要颤抖！
贾正业继续按照云弘教他的话术说道：“下官觉得，这五人之所以敢造反，一定还有本地官员为他们掩护，下官这就将状书八百里加急送到长安，两日之后就能出现在圣人的案头。”
“不可！”郭常斌十分激动。
贾正业狐疑打量着郭常斌，郭常斌分明有些心虚，道：“我觉得此案未必就是造反，要不让我来审一审？”
“不用再审，他们都供了。”贾正业推辞。
根本不给郭常斌接触五人的机会。
“下一步，我会把这五人的一家老小全部抓起来，押送到京城去！”
贾正业话还没说完，郭常斌已经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看着这滑稽的画面，贾正业发笑。
“哼！”
“狗东西想坑害我，这回知道怕了？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