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们要不要把这封信烧了?”
裴清秋的意思是不让这封信送到长安,以免圣人降罪。
云弘不假思索说道:“无碍,既然他愿意为我们造势,就由他去。”
他甚至乐得看见这种情况。
裴清秋想到了什么。
上次为云弘造势的人是刘以文,刘以文倒台之后云弘迅速树立起威望,几乎把余杭郡牢牢掌握在手。
单论今天这封书信。
甚至还是钱塘城驿卒亲自送到宅子。
可见云弘的威望有多隆盛!
“全听公子安排。”裴清秋在大事上顺从云弘,随后她想起驿卒提到郭常斌还往太子那儿寄了一封信,请示云弘是否要截下。
云弘表示不必。
以免打草惊蛇,这就没意思了。
“好好奖赏那名驿卒,让他把这封信送去长安。”云弘吩咐。
裴清秋接过信封,仔细模仿郭常斌的字迹重新弄了一个信封,又打上火漆以防被人看出来这封信被人打开过。
云弘惊讶。
之前没发现,裴清秋擅长模仿他人字迹。
简直惟妙惟肖,令人辨不清真假。
送走驿卒。
裴清秋与云弘同站屋檐下。
趁着周围无人,裴清秋把脑袋靠在云弘肩膀上。
院子里的小雨淅淅沥沥,让二人感到些微秋意,更觉凄凉。
二人静默无言。
因为两个月后便是裴清秋与汉阳郡王成亲的日子。
长安数次来信催促裴清秋回京。
二人都很清楚。
只要裴清秋回京,将来二人形同陌路。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云弘轻声呢喃。
二人依偎得更紧了。
……
隔了两日。
瓢泼大雨终于停歇,终于得见久违的太阳。
只不过空气中仍旧弥漫着土腥味。
云弘才来到城门口,就看见李家支起了粥摊,粥摊前排着乌泱泱面黄肌瘦的难民,眼巴巴等着李家施舍热粥。
嘈杂的声音中夹杂着婴儿啼哭,以及李家下人的谩骂。
人与人的悲欢各不相同。
站了会儿,李如意带着丫鬟来到云弘面前,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他,“我还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大善人云公子呀。城外这些灾民可想好好谢谢云公子,我怕太热情会吓着云公子呢。”
她特意把‘大善人’三个字咬得很死。
意为嘲讽。
裴清秋本打算为云弘辩驳。
这两天云弘已经告诉她这么做的目的,裴清秋觉得李如意误会云弘了,公子才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我听闻你们李家涨价最为离谱?”云弘一句话反呛回去。
李如意气得不轻。
因为云弘说的都是事实。
李元献已经钻钱眼里去了,根本听不进去李如意的劝阻,直接把价格提高到三倍,比云弘的提议价格还要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让方敬在周围郡县大肆收购粮食,为的就是在这时候大赚一笔!实话实说,你的心比我爹黑多了!”李如意扳回一城。
裴清秋,“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李如意瞥着裴清秋说道:“哼!这谁知道呢?”
眼看二人即将吵起来,云弘站在中间隔绝双方。
“今天我不想跟你吵架,但你能够在这时候支起粥摊,确实是大善之举。我代替这些灾民谢谢你。”云弘说道。
李如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与云弘斗嘴她很擅长,可是当云弘夸奖她的时候,浑身不自在。
“哼!”
“这是我该做的事情,与你无关。”
李如意相当傲娇。
云弘脸上浮现笑意,不再开口。
李如意正想说些什么,城门口的右侧忽然来了一伙人,二话不说就支起粥摊,并且吆喝着灾民过去排队。
论规模、大锅数量,都比李如意的粥摊要大得多。
不少灾民被分流过去。
“云公子,我在这儿呢!”刘淑尔站在粥摊前朝云弘挥手。
颇有几分邀功的意思。
李如意小脸都快绿了,心说刘淑尔这死丫头搞的哪一出?
她动用了七口大锅,刘淑尔就弄了八口。
不多不少,正好多她一口!
“小红,你回家告诉我爹,让他再送两口锅过来!”李如意说道,小红表情略显为难,生怕被家主训斥。
李如意让她尽管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上次与高裕的成亲闹剧之后,老爹对自己颇为重视,基本上有求必应。
小红匆匆离去。
云弘心中微动,询问李如意最近是否知道了什么消息。
看见李如意满脸茫然的模样,云弘就知道李元献没有把她的身份说清楚。
李如意狐疑打量云弘,询问云弘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云弘摇头,闭嘴不语。
追问无果的情况下,李如意跺跺脚,泄了气。
随后云弘前往刘家的粥摊,刘淑尔确实是在邀功,话里话外都在期待着云弘的夸奖,云弘得知她的小心思之后不吝夸赞,让刘淑尔笑靥如花。
得到云弘的勉励,刘淑尔干劲十足,向云弘保证不会饿死一个人。
云弘一笑而过。
只怕死在洪灾中的百姓过百了……
离开两家粥摊。
云弘又看见了另一个熟人——唐宣瑶。
她与另外两人做的事情不一样,正在分发草药包,让百姓领回家中熏烧,达到消毒的目的。
云弘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忍心打扰。
旁边的裴清秋语气有些幽怨,与这三人相比起来,自己竟成了最没用的人。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云弘安慰。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作用,有些人适合从商,有些人适合踏入仕途,还有些人适合悬壶济世。”
裴清秋得到安慰,心情逐渐好转。
转念想到即将要嫁给汉阳郡王,又觉得天都要塌了。
在城内转了一圈,云弘前往县衙。
郭常斌还是一如既往般热情,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贾正业则是待在宅子里,甚至没来坐堂。
“郭县令,今日我过来,有几件事情想问你。”云弘开口。
郭常斌神色从容淡定,表示怎么问都无所谓,云弘直言道:“郭县令是否知道,余杭郡的洪灾是人祸?我今日出城转了一圈,听闻有人在下大雨的时候把河堤挖了。”
一句话。
郭常斌脸色顷刻间变得不太自然。
云弘趁热打铁,“郭县令应该比小王更清楚,破坏河堤是什么后果吧?”
“轻则全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