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人在卫生间,照镜子差点被吓晕。
自己在“梦”里被倒吊在齿轮上,并且还被自己在游戏里塑造的女角色给刮了一刀。
而现在醒来,双腿上是被铁链捆绑的勒痕,右脸被短刀划破的伤口。
如果不是打胶打得神志不清了,那多半得是吃了一斤红伞伞才能出现这种情况。
汗流浃背了,家人们。
洛魄给自己脸上贴了块创口贴后,就急匆匆低赶往楼下的药店。
洛魄的家选在这座大城市的郊区,是间单身公寓。
倒不是说他这人遗世独立,只是单纯攒了多年的工资都未必能付得起市区房子的首付。在郊区搞一套单身公寓,过年时也能堵住七大姑八大姨的嘴,防止他们问出“在那里有没有好好工作,工资涨没涨”诸如此类的问题。
下了楼,来到楼下的24小时药店,即便凌晨五点,白炽灯依然敞亮。
店门倒是有点狭窄,白色的亮光打在蒙了尘的瓷砖地上,坐在柜台前顶着副黑框眼睛的年轻人手指劈里啪啦地当着键盘钢琴家,一身穿的发皱的白大褂给人的感觉和这家店一样寒酸。
这家24小时药店的店主叫郑义,和洛魄都能算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了。毕了业就找了几个朋友开了家药店,由于是郊区,生意不行就营业时长来凑,经常三班倒。
觉察到有人来了,郑义立即腰板挺得笔直,鼠标一丢,“欢迎光……哟,稀客啊!”
洛魄往柜台一靠:“打的啥游戏?”
“你任职那家公司出的游戏。灵气复苏2196,启动!”
“主线剧情做到哪了?”
“好像做到白毛女在教坊司的暗道把圣子带走那一段了。”郑义打了个绵长的哈欠。
洛魄眉头微挑,这刚好是他主笔的那一段剧情。
苏云岫在教坊司绑票了圣子,而教团麾下的武装力量表明来营救圣子,实则是除掉他这个教皇的软肋。
在这里玩家将面临两种选泽,一种是让苏云岫强行通过正门把圣子带走,而圣子将立即死于枪林弹雨。
另一种则是让苏云岫二人走教坊司的暗道,避开大量武装力量,在这里圣子将得以幸存。
而洛魄在之前自然是毫不犹豫选泽了后者。
郑义的视线又回到电脑屏幕上,“刚才PVP模式被人暴打了,你回去能不能让你同事加强一下“藏锋阁”?”
“没戏,给公司开了。我在职场PVP里给人暴打了,你能不能帮我削弱一下老板的儿子。”
键盘敲得和演奏家似的郑义一声“我考”,一脸诧异:“前段时间你那公司的游戏火了你还请我吃烧烤,这回属于是半场开香槟了。
这回又是啥情况?你又在老板的酒局里做不抽烟不喝酒的三好少年了?”
“没那么严重,就是正常的到点下班,和推掉本职外的工作。外加老板儿子想过编剧瘾了。”洛魄虚着眼。
“还是没那个整顿职场的资本啊。咱们普通大学里走出来的都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郑义感慨,抬头看向洛魄时吓了一跳,“我去,你脸上咋回事,跟被人暴打了一顿似的。”
洛魄揉了揉额角,要是真和郑义实话实说,那他大概率会一本正经地免费给自己开一份精神疾病的药。
深思熟虑一阵,洛魄竖起大拇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做了个梦差点被美女撅了,醒来就成这样了。”
“……玩黄游玩的。”郑义中指一竖,以示回应,“你这凌晨五点跑我这儿来跟我说你做了个春梦,你这是怕冲晕过去要找我开壮阳药?”
“没,睡不着。来点助眠的,安眠药有无?”
郑义吸了吸鼻子,打得酣畅淋漓的游戏也直接退出了:“安眠药不好,对身体伤害挺大的,给你开点褪黑素吧。”
随后郑义就在药架子里一阵捣鼓,好久才从里面搜罗出一罐褪黑素软糖。
“你这大老板挺有排面啊,怎么连药搁哪都不知道了?”洛魄倚在柜台调侃。
“生意不好是这样的,我都不用经常下去找药的,清闲啊。”郑义把褪黑素软糖往柜台一搁。
“多少钱?”洛魄掏了手机准备扫码。
“就不用给兄弟我爆金币了,这份算我请你的。”
“我测,瞧不起无业游民是吧。一码归一码,钱还是要付的。”
“去去去,无业游民赶紧回家做你的春秋大梦去。”郑义抬手把柜台的收款码一遮,又把褪黑素往他怀里一塞,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爬。
收款码给遮的严严实实的,洛魄也只能作罢,“啥春秋大梦啊?”
“春梦嘛,全称春秋大梦。”
“……你这笑话都给我冻出老寒腿了。”
洛魄和这个叼毛的来往永远是这样,插科打诨的时候都是三斤鸭子五斤嘴,嘴硬得不行。但真遇到了现实问题的时候,画风立马变得正经,随后又回归欢脱。
大学时期两人就经常在大半夜在天台里吹牛打屁,谁家表哥傍上了富婆,谁又在大城市里买了套200平的房子。吹着吹着,对前景的怅然却像手边的啤酒罐一样越摞越高。
毕了业出来,他和郑义都对生活低了头。
所以洛魄当时还在做游戏编剧时,在塑造苏云岫这个角色时一直夹带私货。他特地将其塑造为一个不被世俗所定义,像飞蛾扑火一样为理想赴死的角色。
自己不敢做的事,总得让笔下的角色来做吧。
啧,怎么又想到那个女人了。刚才还差点给这个女人砍死。
胡思乱想间,洛魄已经抱着那灌褪黑素回了屋子,回头就给郑义的某信转账了药钱。
“我以郑义30年单身许愿,希望梦里别再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蒸汽骑士了。”
吃了几粒褪黑素后,洛魄倒头就睡。
……
……
噼里啪啦……
热浪拥着熏烟扑面而来,静默的夜色里只有火焰的咆哮,以及……
风铃声。
“我这是……又穿越了?”
洛魄低声呢喃,挣扎着睁开被烟熏得发疼的眼睛。
嗅着空气里越发浓重的血腥味,洛魄沉睡在摇篮里的思绪也渐渐苏醒。
他之前当着那白衣姑娘的面揭露了她的身份以及目的,差点喜提“砍一刀”。但在此前洛魄的行为完全是按照保住圣子的路线来走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这个圣子现在没有被恼羞成怒的苏云岫剁成“圣子酱”的话。那现在应该已经是带着他,通过教坊司的暗道逃离了。
整挺好,计划通。
洛魄揉搓着双眼,开始审视目前的处境。
烟尘覆盖了他大部分的视线,可他依然在烟尘里看到了熟悉建筑的轮廓……
那是洛魄上一次穿越时所在的教坊司,只不过此刻它已在火光里坍塌陷落。
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伴随着耳里回响的蜂鸣,洛魄惊得浑身汗毛直立。
这不对啊……按道理说,他现在不是应该已经被苏云岫从暗道带离教坊司了吗?
硝烟,大火,以及空气里弥散着的浓重血气让他越发不安。
而此时的洛魄,终于拨开了遮蔽视线的烟尘。
于是乎,他在同一天之内再一次目睹人间炼狱。
他伫在西式的街道上,两侧是古雅的教坊司与典雅的钟楼。
只不过……
教坊司早已坍塌燃烧,倾倒的钟楼在烟尘里只留下狰狞的轮廓。
遍地失去头颅的尸骸横七竖八地倒在中央广场,夜雨拍打在他们冰冷的甲胄上。
洛魄的脚刚挪动,就踢到了一个硬物上。
低头一看,那是个钢铁战马的机械引擎。
洛魄入睡前的祈祷得偿所愿了。
这一回他确实不用再见到那些鲜衣怒马的蒸汽骑士了。
因为洛魄只要略微抬高视线,就能看到无数还戴着着钢铁头盔的头颅被堆成了一个京观。
风铃声依然当当作响,拿着小板凳坐在那京观之上的白衣女子擦着她染血的短刀。
动作一如既往地细致认真。
这京观之上的一袭白色,成了这幅光景的点睛之笔。
像是觉察到了洛魄的靠近,她终于缓缓睁开苍白的美眸,像是从梦中苏醒。
苏云岫起了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圣子,洛魄。”
苏云岫直呼着他的全名。
“现在,可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