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实在不短。
秦淑远问道:“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萧兰儿已经放松了对秦淑远的怀疑,摇头道:“没有了。”片刻,用余光看了一眼秦淑远,问道:“你是不是很少等过一件事?”
秦淑远只觉得时光静好,回道:“是很少,不过、我觉得很好。”
萧兰儿道:“有时候,等待一件事情的过程,也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秦淑远道:“我知道,在天柱峰的时候,我也时常会一个人看夕阳,一坐就忘了时辰。”
萧兰儿对秦淑远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观。
一个懂得享受时光的人,内心也一定会是纯净的。
秦淑远觉得这样杵着并不妥当,想了想,问道:“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萧兰儿已经能够确定、他在洪川城里是一个有名的人,想不到他会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仿佛一点也不害怕别人会知道他正和自己在一起,犹豫过后,问道:“你不怕再被别人认出来吗?”
秦淑远毫不在意,说道:“这又不是我的错,总不能因为怕被别人认出来,就躲着不见人吧?”
萧兰儿想了想,说道:“那就在门口晒一会儿太阳吧。”
秦淑远赞同道:“好。”
当老板娘再从偏门走出来的时候,秦淑远正陪着萧兰儿坐在店铺门口、悠闲地晒着太阳,她走到柜台后面,所有的动作都已变得轻盈。
对于织女坊来说,他们两个绝对是最好的招牌。
明媚的阳光总能扫除一切阴郁的气象。两人虽然很少说话,但都从明媚的阳光中感受到了同一种温暖。
午饭的时间已经过去,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周围的店铺已经挤满了人,只是这间织女坊却再也没有走进过一个客人。
当男掌柜捧着一白一紫两件衣服从偏门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一个时辰过去。老板娘从男掌柜手中接下衣裳,捧到门口时,周围店铺的所有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正当秦淑远和萧兰儿感到奇怪的时候,便听到老板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道:“二公子、姑娘,衣裳已经做好了。”
秦淑远与萧兰儿回头看向老板娘,这才站了起来。
萧兰儿随手取来那件紫色衣裳展开看了看,随后又卷了起来,问道:“多少银子。”
老板娘道:“姑娘说笑了,只要姑娘愿意穿、就行。”
萧兰儿不乐意,说道:“这是我要买的,不给银子怎么行,那不就是白要了吗?”她不清楚这两件衣服到底有多名贵,但却清楚洪川城十分富有,索性,取下背后的黑色包裹,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接过一看,竟是四海商会发行的一张五百两面值的通票,顿时傻眼了。
她又岂会知道,萧兰儿是腰缠家财六万贯,骑着二殿下下洪川?
萧兰儿见老板娘在发呆,疑惑道:“不够吗?”
老板娘回过神来,又看向了秦淑远。
秦淑远道:“不够的话,回头我叫人给你送来。”
老板娘笑道:“找不开……”
萧兰儿问道:“多少银子?”
老板娘只好说道:“每件、二十两。”
这的确已经算是一件名贵的衣服。
萧兰儿取回银票放回黑色包裹,从身上摸出十两银子,又从黑色包裹里摸出三十两银子,凑齐了四十两递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开心地捧下了银两。
萧兰儿自然看得出,这家店铺没有人再走进来,是因为她与秦淑远的缘故,道了句:“打扰了。”转身走出了店铺。
男掌柜走上来,与老板娘一起送走了秦淑远,才总算放松下来,还没等缓过神,就发现周围店铺里的人都走出了门口,看着秦淑远与萧兰儿走远后,又纷纷涌进了织女坊的店门,打听起了洪川王府二殿下的趣闻,追问起了萧兰儿的身世。
这一阵民间趣事之风,相信过不了两天,便会与织女坊的招牌一块儿,染遍了大街小巷。
当然,这种风、暂时并不存在什么危险。
——
灵州,须弥山。
七重门周云净奉了谢晓天的师命,带着一封回信来到了须弥山下,望一眼前方那座刻着须弥山三字的一间二柱山门牌坊,为表礼数和敬意,选择了徒步登山。
他走进昭华寺,在宗明小和尚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法堂。
法堂门前,百余名宗字辈僧侣整整齐齐的坐在院中,正在聆听昭华寺方丈普恒的讲佛。
宗明小和尚让周云净等在一旁,独自走到普恒跟前,低声说了两句,普恒随后看了周云净一眼,起身带着宗明小和尚走了过来。
周云净取出书信,迎上前去,作揖拜道:“晚辈七重门周云净,拜见方丈,奉家师之名,送来一封回信,请方丈大师过目。”
普恒单手合十还了一礼,接过书信,问道:“可是前段时间的命案有了结果?”
周云净道:“就在昨日,凶手已经伏法。”
普恒心中了然,说道:“善哉。烦请回去代老衲问候一声,有劳谢门主费心了。”
周云净性子孤僻,不善言谈,作揖回道:“晚辈告辞。”
普恒还一个单手合十礼,对身旁的宗明小和尚说道:“宗明,送客。”
宗明小和尚“嗯”了一声,又送周云净原路返回,走出了昭华寺。
普恒回到法堂门前,在坐台上盘腿坐下,拆开书信看了起来,读完书信,已是满脸惊疑,片刻,抬头看向翘首以盼的百余名大和尚,唤道:“宗泽?”
宗泽和尚听到传唤,从最前排站起,双手合十,等待吩咐。
普恒道:“屠苏城萧府的事情,已在洪川结案,你去一趟屠苏城萧府,看一看,兰儿那丫头回来了没有,若等到她回来,就把她请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宗泽和尚双手合十,默默一拜,转身走出了人群。
普恒又看了两眼书信,随后放进僧袖,继续讲起了佛法。
——
浮生楼位于洪川王府的东院,在春暖阁的北面,而春暖阁是徐筱筱经常居住的地方。
此刻,浮生楼顶楼的房门紧闭着,萧兰儿正在房间里换衣服,而里面的一切布局都还如以前一样。她从不认为自己有一天还会走进这个房间,但世事难料、总能让人唏嘘。
秦淑远就守在门外,伫立在过廊栏杆的边缘,眺望着远方的天空。过不多时,秦淑远的母亲徐筱筱带着几个婢女、脚步匆匆地从南面的春暖阁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秦淑远,登上了浮生楼,来到顶楼的过廊上,向着秦淑远迎面走来。
秦淑远迎上两步,笑脸唤了一声:“娘。”
徐筱筱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她用责备的目光打量了一眼秦淑远,见他四肢还很健全,松了口气,询问道:“去哪儿了?”
秦淑远脸上笑容僵住,回道:“没去哪儿。”
徐筱筱板着脸道:“别以为娘不知道,你是不是去翠微山了?”
秦淑远感到无奈,说道:“去了,我师傅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我,我怎么能不去呢。”
徐筱筱依旧板着脸,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翠微山上的事,昨天中午就结束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秦淑远不好回答,没有说话。
徐筱筱见他不答,说道:“你要是再不回来,娘可就要去天柱峰找人了。”
秦淑远勉强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徐筱筱白了他一眼,缓和一下语气,又问道:“到底去哪儿了?”
秦淑远默不作声,依旧不想回答。
一旁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萧兰儿已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白衣,听到徐筱筱似在发怒,犹豫过后,还是走了出来,见徐筱筱脸上不悦,只是开口问候了一声:“见过王后。”
徐筱筱却怔在了原地。
她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这位姑娘,就是前几日秦淑远救回来的那个姑娘,同时,她也绝不曾想到,她还会再一次出现在秦淑远的房间里。
萧兰儿见徐筱筱正惊疑的看着自己,想了想,解释道:“他是找我去了。”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太合适,恐怕徐筱筱会产生什么误会,双手合在腹部,不再说话。
徐筱筱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呃、好、呵呵,呃、去得好、去得好……”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