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完整的轮回。“幽冥红袖的残影在月光下舒展,“星君斩我九世,不正是为了此刻?“她伸手探入金不焕空洞的胸腔,扯出三百根星砂脐带。当脐带另一端没入乞儿残躯时,整条护城河倒卷上天,在云端凝成巨大的胎宫。
金不焕最后望了眼分崩离析的汴京,斩妖刀贯穿自己与赤狐的灵台。星核在自毁的轰鸣中化作甘霖,浇熄了胎宫燃烧的幽冥火。当晨曦再次降临,茶摊老板从星砂堆里爬出,发现虹桥下的乞儿正抱着纯净如初的虫茧酣睡——那茧壳表面,新生的星纹正勾勒出赤狐模样。
金不焕的指节扣住虹桥残栏时,青石在他掌心融化成液态星砂。晨曦穿透支离破碎的云层,在汴京城投下诡异的光斑——茶肆飘出的炊烟凝成二十八宿图案,贩夫肩挑的货担里星砂结晶碰撞作响,连垂髫稚子踢的毽子都缀着发光的星纹翎毛。
“星核的侵蚀在加速。“赤狐跃上他肩头,尾尖血玉触到星砂凝成的肌肤时腾起青烟。她重生的左眼蒙着翳状星斑,此刻却清晰映出街巷间的异象:绸缎庄掌柜的算珠自行演算星轨,青楼歌姬的琵琶弦震颤出镇魂曲,每个百姓的瞳孔深处都浮着微缩浑天仪。
五更天的梆子声未落,朱雀大街突然地陷。金不焕的皂靴踏碎下坠的砖石,天眼通穿透三十丈深的坑洞,看到地脉中涌动的不是岩浆,而是粘稠如胎血的星砂。数百具虫茧在赤红浪潮中沉浮,茧壳表面的命理纹路正与他胸口的星图共鸣。
“乾坤倒转!“赤狐的厉喝震碎三颗虫茧。星砂凝成的脐带从茧中暴射而出,缠住奔逃的百姓拖入深渊。金不焕的斩妖刀劈断七条脐带,断口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初代星君佩剑的碎片。当最后块碎片嵌入刀柄时,他忽然看到三百年前的画面:白衣星君剜出心脏喂给幽冥龙,而那孽畜的竖瞳里,映着九尾白狐额间的泪痣。
地陷边缘传来禁军的惨叫。统领的锁子甲缝隙渗出靛蓝星砂,他胯下战马已化作琉璃骨架,眼窝里跳动着星砂火苗。“星君......救命......“统领的呼救戛然而止,胸腔炸开个血洞,半成熟的虫茧裹着星官魂魄破体而出。
赤狐突然弓背炸毛,三条狐尾结成封印阵。金不焕的刀锋刺入虫茧瞬间,整座虹桥突然虚化。他们坠入沸腾的星砂海,下方赫然矗立着初代星君的陵寝——那具本该沉在幽冥海的白玉棺,此刻棺盖大开,三百根星砂脐带正将棺中尸骸与虫茧相连。
“你终于来了。“幽冥红袖的残影从棺中坐起,九条断尾插入金不焕的星图,“当年你祖上剖腹取胎炼就星核,可想过这婴灵会化作星骸?“
赤狐的狐火焚毁三条断尾,却在触及棺椁时反噬。金不焕的星核剧烈震颤,记忆如毒蛇啃噬灵台:三百年前雪夜,初代星君将孕妇钉在浑天仪上,活剖出的胎儿正是星核雏形。那胎儿脐带未断,手中紧攥的玉珏此刻正在他怀中发烫。
“星骸要醒了。“幽冥红袖的指尖抚过棺中尸骸,那具初代星君的遗蜕突然睁眼。汴京城的地面应声龟裂,所有被星砂同化的百姓飘向空中,他们的命理线在云端织成巨大的胎膜。赤狐发出绝望的哀鸣,她尾尖血玉中的第三百颗虫茧正在融化,茧液渗入金不焕的星图,将皮肤烫出焦痕。
金不焕的斩妖刀贯穿自己胸膛,捏碎跳动的星核。星砂洪流从伤口喷涌,在初代陵寝上方凝成血色满月。当月光触及胎膜时,乞儿的身影在云端显现——男孩肚脐延伸出三百道脐带,末端连着抽搐的星官转世者。
“你才是真正的星骸。“幽冥红袖的残影融入乞儿左半身躯,“而我,是你斩不断的因果。“男孩右半身突然暴涨,星砂凝成幽冥龙爪,掌心握着传国玉玺改铸的星核。
赤狐的第四条狐尾突然断裂,尾骨中掉出半枚染血玉珏。金不焕在星砂风暴中抓住玉珏,初代星君的记忆如洪流决堤:原来那夜被活剖的孕妇,正是九尾白狐的第八世化身。胎儿脐带缠绕的玉珏,封印着逆转星轨的禁术。
“以吾血脉,祭告周天!“金不焕捏碎玉珏,星核残片化作利刃刺入乞儿眉心。初代陵寝突然坍塌,三百星官魂魄挣脱脐带,在空中凝成斩妖刀虚影。当刀光劈开胎膜时,赤狐跃入星砂洪流,用重生后的躯体堵住幽冥海眼。
晨光再次降临,虹桥下漂浮的虫茧尽数干瘪。茶摊老板从瓦砾中扒出个襁褓,婴孩掌心攥着星砂凝成的赤狐玩偶。金不焕的白衣浸透星砂,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发光的足迹。他望着护城河面自己的倒影,发现右眼瞳孔深处,初代星君的命理线正如毒蛇游动。
金不焕的皂靴碾碎星砂凝成的霜花时,耳畔响起了细密的啃噬声。他蹲下身,指尖触及虹桥栏柱上新结的晶簇——那些本该莹白的星砂,此刻泛着腐肉般的青灰色,表面布满血管状的暗纹。
赤狐突然从肩头跃下,尾尖血玉在晶簇表面刮出刺耳鸣响。晶粉簌簌飘落,露出内里蜷缩的胎儿状黑影。那东西额间嵌着半枚玉珏,正是三日前金不焕捏碎的那块。
“星瘿。“红袖化形的赤狐口吐幽冥红袖的嗓音,重生后的声线带着诡异的叠音,“星核残渣滋生的毒瘤。“
话音未落,整座虹桥突然活物般蠕动起来。金不焕的斩妖刀劈开桥面,飞溅的星砂中窜出数百条脐带般的藤蔓。赤狐的狐火焚毁近身的藤蔓,却在触及晶簇时突然失控——那些青灰晶体内,赫然冰封着被星砂吞噬的百姓残魂。
五更天的梆子声穿透晨雾。
金不焕踏着星砂阶梯登上太庙废墟,发现重铸的浑天仪表面爬满肉瘤状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