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
石笋林立的洞窟深处,万千蛇瞳如磷火浮动。
蛇群聚集在一处石碓高处,眼神中满是敬仰,而他们敬仰的对象,此刻正盘绕在最高处。
暗红鳞甲在她虬结的蛇躯上泛起涟漪,每片逆鳞边缘都沁着青黑毒芒。
毫无疑问,她便是群蛇之首。
蛇母语气冰冷,此刻直起躯体,上半身化身为人形,那张脸便是毒妇的恶脸。
面对蛇母的质问,那条黑蝮蛇顶着那冰冷的威压,答道:“师傅,千真万确,我看到小青小白明明有机会出手相救,结果她们搁那一直隐匿着,看着我们的兄弟被那道人用白绫活生生折磨死。”
说完,下方的蛇群又聒噪起来。
“那小青小白真是冷漠,自从修得人形后便再也不听师傅的号令。”
“还提她们,她们不就是师傅的逆徒吗?”
“就是就是,她们都已经跟我们蛇族脱离了,一群蛇族的败类漠然不管同族的死活,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有没有可能,她们对道人也束手无策,要是贸然出手,没准那兄弟救不了,恐怕还要连累她俩受难。”
大众听到有蛇妖提及小青小白,大多都是对她们背叛蛇族的唾骂。
此刻听到那么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那些小蛇都将目光投向那条五步蛇,眼神中满是看待异类的鄙夷。
见他们看向自己,不时还向自己靠了过来,那小蛇的声音顿时越说越小,最终也默不作声低下了头。
“好吧,我知道说错话了,以后遇到小青小白,她们也便是自己的死敌。”
之前小白还未修得人形,修为较低时,那五步蛇自是小白的追求者。
如今小白虽然已脱离蛇族,被众蛇唾弃,但他还是对她抱有余念,此刻见大家都在说她的坏话,他忍不住为小白辩解几句。
不想随口的一句烂话却遭来众蛇恶毒的眼光。
沉默持续了一会后,终于,一条体型较大的大黄蟒凑了过来,绕在五步蛇周围吐着信子,不时幽幽道:“要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就把你活吞了。”
语气清淡,但给他的震慑力十足。
随后大花蟒绕了几圈五步蛇,仿佛只要它愿意,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终于,没有蛇母的命令,他还是悠然滑走。
那条黑腹蛇趁火打劫道:“就你,小不拉几的样,也不看看你那体型,还敢给那两叛徒说上话了。”
那条五步蛇依旧不敢吱声,黑腹蛇继续叫道,仿佛因为通报了上事,他就成了这的老大。
不过,他突然感受那股熟悉而又窒息的威压靠近,虽未见,但心中已有猜想。
便止住嘴,侧过身子,果然,众蛇妖退去,瞧那前方,盘绕在石碓最上方的蛇母正缓缓滑下。
蛇母不出声,但他也明白,跟着也退至一旁。
蛇母滑向那条五步蛇前时,见蛇母到来,他刚想说几句敬畏的话,不想蛇母血盆大嘴一张,一口强劲的吸力便突然产生,五步蛇没反应过来,便被蛇母含在嘴里。
轻轻用力,毒牙便轻松咬碎了他的蛇骨,随后一口一口将其吞下,直至完全将其身躯吞下,蛇母才扭扭头,回头随意的扫视两旁,便朝黑腹蛇滑来。
众蛇都是全程目睹了刚才的悲剧,此刻正紧张汗颜,见蛇母朝黑腹蛇滑去,不由为这位兄弟的安危而担忧起来。
“你说小青小白不救,那你不也在吗,怎么你不去救?”蛇母冷冷道。
原以为自己将这事相告,算是功劳,不说被蛇母赏赐,至少也要被夸奖几句,可现在被这么一问,他的神经突然紧绷,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终于,他还是颤颤巍巍道:“我看那道人只用法器就把大黄蛇妖给绞杀,都没直接出手,便只感跟他实力悬殊,想着...想着便撤回来了。”
见蛇母听了没反应,反而有继续张大血盆大口的趋势,那黑腹蛇为了保命,赶紧做最后的挣扎,“主要是那道人出手到绞杀不过几息的时间,而且出手时仙气环绕,肉身甚至还散发着隐隐金光,气势上咄咄逼人,自己真不是他的对手啊。”
黑腹蛇说尽一切,想在蛇母起杀念之时尽最大努力保全自己的性命。
蛇母刚张开的大嘴再次合上,脸上起了一丝兴趣,“金光?难道这人肉身是长生不死的体质。”
不可能,那种稀罕物怎么会这么容易碰着。
不过,机会摆在眼前,而且若要恢复功力,自己就必须要这肉身来给自己补补身子。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蛇母想后,便对那黑腹蛇道:“以后就让你盯着这道人,若是他有什么动静,立刻通报于我。”
见蛇母放过自己一命,黑腹蛇连连点头。
蛇母也没看他,径直朝那石碓花去。
再次回到自己的王座后,她环视一周,语气郑重道:“要是再让我听到有族人替那两逆徒说话,今日这五步蛇就是下场。”
气氛沉寂,那群蛇妖像是俯首称臣的臣子,对蛇母的话自当是百般听从。
蛇母很满意施威下的效果,她虽然不及以前,但收拾这帮小鱼小虾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功力还未恢复,还需要他们帮自己打紧些。
只是,当她得知小白小青已经进入临安城时,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收拾这两逆徒了。
次日,药铺正常开门,但不用诊断病人,只留有苏大强一人在铺内打点。
许仙不用开工,难得睡了个好觉。
昨日他并非身体疲惫,而是被一堆烂事折腾的心累,如今休息下来,心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久,许仙洗漱吃完早饭,便开始在大院内打起拳来。
今早心情不错,这天色也很好,练练之前姐夫教的拳法正是时候。
同样是好不容易闲下来的许娇容,在院落中摆好的盆栽上浇浇水,颇具一番闲情雅致,但抬头一看,日光之下,许仙身法矫健,拳拳劲风。
她清楚,这是临安城捕快必备的黑虎拳,之前李公甫教许仙练武时,传授过几式,那时的许仙也照猫画虎学了几天,后来在自己的劝说下,他也就没在教了。
不过,这都过去好几年了,怎么许仙这小子还记得,而且那时他也就学了几天,关键是学得也不怎样啊。
许仙那时习武自己是坚决反对,因而她对许仙习武练拳的状况也记忆犹新。
如今再看许仙练拳的招式,哪怕自己是个门外汉,也能清晰感受到许仙的拳艺非同一般,甚至比起那些年数大的捕快,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很纳闷,难道这小子背地里偷偷练功。
对此,她是有担忧的,毕竟哪怕许仙照猫画虎画得再好,那也只能跟那般捕快比试比试,要真拖出去跟那些武道高手相比,那还是差远了。
她就这么一个弟弟,算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对于父母双亡的她来讲,她是很珍惜眼前的许仙的。
当然也就不希望他去冒险习武,到时候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又怎么能放过自己呢。
尽管在家里另外两个男人看来,平常多发脾气的是自己,好像自己才是这许家的一家之主,但她心中深处也明白,自己终归是个女人,家外要靠李公甫撑腰,家里还需要许仙跟她一起打点,这个家她才住得舒心。
缺一个她都不安心,尤其是许仙。
所以,对于许仙习武,她自己是很敏感的。哪怕真是自己多虑,可能人家就是单纯练拳强身健体,她也要多留心一下。
此刻许娇容早就放下了浇灌的水壶,坐在竹椅上,眼神呆呆欣赏着许仙翻动的身姿,心中却还想着那些破事。
不久,她才徐徐开口问道:“许仙,你这是练得姐夫的黑虎拳!”
许仙似乎没打过瘾,“嗯”的一声后依靠着身体的惯性继续打拳。
经过昨晚一夜的调养,现在他全身精力充沛,再加上本就有洗髓丹功效的加持,似乎便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气。
经此折腾一番,他丝毫没感觉到一丝疲惫之感,甚至刚才那番对他来讲就是热身。
一个转身过后,见姐姐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时,许仙才双手收拳,深呼吸一口便问道:“姐姐还有其他问题?”
“你是不是想参加云海宗的入门弟子考核?”
许娇容手肘靠在椅栏上,捏着拳头撑着一面的脸颊,神色淡然地问道。
云海宗的入门弟子考核。
许仙愣了一会,才想起之前自己无心一问,姐夫告知他那啥宗门登临临安城招收弟子一事。
姐姐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叫云海宗。
不过,参加考核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己都有功德成神系统了,也就意味着有一条独属于自己的成仙道路,干嘛还非得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去挤那艰险不易的宗门之路。
相比之下,自己这套成仙之路更轻松也更稳健。
“云海宗的入门考核弟弟我不去,姐姐就放心吧。”许仙也知晓姐姐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担心他的生命安全。
习武能否有一番成就暂且不说,要是真因比斗或者其他什么的缺个胳膊少个腿,那就划不来,还不如安稳当个凡人。
“你真的不去,还是说背着我偷偷去试一试?”
“姐姐放心吧,我不会去的。”
许仙见姐姐还是有些存疑,便像哄小孩子一样打包票道。
“我这辈子当个大夫就行了,虽不能大富大贵,但能救死扶伤也挺好的。”
许仙向姐姐表露心志,也是为了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让她彻底放心。
见姐姐脸上的隐忧渐渐褪去,许仙也算松了口气。
以前,许娇容对许仙当大夫颇有微词,虽想着地位高但终究口袋里没几个值钱的货。
如今她也想开了,既然许仙执意不想考取功名,那就随他吧。
只是,想起昨日那事,许娇容还是想多加了解了解。
“对了,昨日那若凌姑娘来我们许家谢恩,对你好像还蛮在意的,姐姐想问问你,栖霞山上你是怎么救那姑娘的,具体说说。”
方才许娇容还苦口婆心叮嘱自己不要习武,现在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希望自己告知昨日在栖霞山的遭遇,看来她对秦若凌真的很上心。
当然了,跟苏大强一样,交谈时最好掐头去尾,避重就轻聊聊。
要是让姐姐知道自己一手捏爆了蛇妖,那还不被惊得像老太太一样。
“其实也没啥,就是人家在林子里找不着下山的路,而后腿也受了点伤,我碰巧遇到,就把她带下山了。”
“真就这么简单,就没在林子里做些什么?”
“真是如此,姐姐若非要往那方面想,那弟弟也说什么。”
听到许仙寥寥几句解释,许娇容自是不信,她断定许仙和秦若凌在林子里做些什么,只是许仙坚持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那你以后跟她怎么发展?”
啊!
许仙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怎么发展。
但他很快便察觉到姐姐是有意试探他对秦若凌是否有好感。
姐姐这是在有意撮合她俩。
难怪昨日秦家走了之后,姐姐变得如此坦然,原来丢了柳瑶瑶,现在又惦记秦若凌来了。
但许仙也没慌,依旧是那副平常心,“还能怎么发展,当然是正常相处呗。”
“姐姐莫要在挂念她,人家是富家小姐的命,不是我们这种平常人家能够相提并论的。”
“可姐姐明明看出,她跟柳瑶瑶根本不同,人家是对你有好感的。”许娇容仍旧坚持自己的直觉辩解道。
“好感昨日来,今日便退了不少,怕是后日就荡然无存了,姐姐还是莫要把那玩意当回事。”
自己可是要等白娘子的,怎么能轻易就变心了。
哪怕现在小白还没现身,自己也不能沾花捻草,到时候不就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了吗?
见姐姐还想跟自己多嘴几句,许仙那也是奉陪到底。
无论何时无论她现在身处何处,自己都会等她。
不过,这样的辩驳也算不上争吵,顶多就是一场小吵。
只是,正当许娇容劝许仙多与姑娘交流交流,而许仙则是一副“不听王八念经”的神态时,院子外来了一号人,手上还提着一只大只大猪脚,另一只手正提着一袋碎肉。
来人正是王五,看到许仙许娇容在那吵着什么,王五一时也不知该不该道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