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外。
刘芷晴骤然回神，只见下方那魔头五指一松，再次坠入了无边薄雾之中。
他发白的嘴唇上下张合了一下，眼神涣散，很快便被不断上涌的残魂遮蔽。
发狂的喃呢声以不同语调，不同语言喊出“永生”二字。
涌动的薄雾越堆越高，直到拍打在一道无形的壁障之上。消散的薄雾又再度重聚，朝罗生门冲去。
日日夜夜，年年岁岁，生死都无法逃离。
对他们来说，永生是一个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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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
天鹅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她微微侧过脸
视线里出现了那座庞大的宫殿，高耸入云，拥有数不清的各色建筑，宫殿和楼阁之间金光闪耀，仿佛拥有无尽的神奇力量。
此时，她又看到了那六翼天使优雅地降落在宫殿前方，那闪烁着璀璨金光的六只翅膀仿佛在向世界展示着非凡的神力，令她为之惊叹！！！！！！！
天鹅剔透眼球上裂开的缝隙闪动，隐隐有了将要愈合的迹象。刘芷晴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在跨越罗生门，将要抵达宫阙楼阁的瞬间，一道刺目金光划破猩红薄雾，落在炽天使眼中。
那个被堕落裹挟的，即将获得选民认可的大眼珠子，被一个普通的人类灵魂刺中，重新回到了原本世界。
祂眯了眯眼睛。
这个人类身上，并无“灰雾”认证的气息。
也罢，送她一场造化便是……
没有了天鹅的保护，刘芷晴顷刻间便被无穷无尽的猩红薄雾笼罩。那些狞恶的面孔如地底涌出的恶鬼，疯狂地与她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一幕幕白光闪过，她的意识开始受到了白光的影响，那些片段的记忆也开始挤占她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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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滚开！这个洞府是我先发现的！！”一个发须尽散的剑修握紧剑柄，朝人群杀去。
“东瀛草，九转赤灵珠，还有这个……还有这个！！哈哈哈……不死之药，我发现了不死之药！”
垂垂老朽握紧一粒丹药，极度喜悦之下气血上涌，死在炼丹炉前。
“以百人祭天，可得长生否？”
“不可。”
“以千人祭天，可否？”
“不可。此乃逆天之举，只会降下灾祸！”
“我赐你三百男童，三百幼女，万千珍宝，数百卫士。你往东海而去，为我探寻长生不老之法。”
天子十二旒之后，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
“我还不想死……”
一只手挣扎地朝四周抓去，最后无力地垂落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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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芷晴的意识逐渐被排挤到了环境的边缘，这种感觉就如同沉入寂静且深邃的海底，完全被黑暗所笼罩。
在被痛苦的撕扯所深深折磨的时刻，她虚弱地试图扯起嘴角，这次，她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只能感到深深的绝望。
刘芷晴原本计划在特级标本室中动手，试图在六人团伙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快速取出她的匕首，猛地刺入黑衣人的眼球中央。
届时黑衣人将会从隐蔽的角落中脱身而出，在混乱的局面中巧妙地给予天鹅一记致命的攻击，这将给她带来一丝侥幸的生存机会。
但谁也没想到，天鹅所说的那一天，也就是所谓的破茧之日，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神奇且令人震惊的存在。
刘芷晴瞪大着眼睛，望着上方无尽的猩红薄雾，眼中最后一丝可以挪动的视线也被这片薄雾所遮挡，就像是被一片红色的雾霾所笼罩。
她的心脏部位的衣物被自己流出的鲜血彻底浸透，从原本鲜亮的颜色变成了一片死寂的黑色。
越来越多的残魂敏锐地看到了占据她身体的可能性，他们伸出了手臂，直直地朝着刘芷晴所在的位置，疯狂地抓去。
但很快，他们便目露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画面，纷纷像是逃避恐怖的野兽一样，慌乱地往四面八方逃去，硬生生在这片密不透风的红色薄雾中空出了一片真空的地带。
矗立在球体中央的刘芷晴，她的眼眸正在逐渐闭合，眼睑勾勒出了迷人的弧度。仅存的一点力量从心窍涌出，即将要把这具身躯炸为粉碎。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声在她的脑海深处响起，宛如天籁之音。这声音盖过了周围嘈杂的喧闹，如同一阵清风，直抵内心：
【请注意，“灰雾空间”是一款高自由度的多人联机全息游戏，为各位玩家提供了大量可供攻略的副本世界。每一个副本世界都拥有极其真实的体验，让玩家在游戏中感受到特别的人生。然而，考虑到游戏设定，当角色在游戏中死亡后……】
【等等，不是这段词……】
突然，那机械般的男声出现了破绽，紧接着传来一阵翻书的声音。
在灰雾空间里，那些A级以下的普通NPC其实都是真实世界的一道投影。
他们的存在，仅仅是为了保证游戏的平衡，防止堕落的发生。
攻略者们的主要任务便是遏制这种堕落，将负面影响降至最低。
刘芷晴在窥见罗生门的那一刻，那普通攻略者的身份显然不合适。
那不如……
山河的脑中瞬间闪过“深海人鱼”副本的种种画面，心理承受能力过关，也并非为了利益抛弃一切之徒……
灰雾空间刚好差一个真实npc，有一些副本世界对攻略者来说难度较高。
刘芷晴在的话，也好暗中给些指点。
不然每次一遇到什么屁大点事，都叫个没完没了。
等下一次副本开启，他暗搓搓将刘芷晴的现实躯体盗入副本，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眼见着副本中天鹅即将苏醒，山河清了清嗓子，以官方的口吻给予刘芷晴新的身份：
【从今往后，你就是灰雾空间的内部npc了。】
【我是山河，你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同事。】
NPC?
山河？
她还没将疑问问出口，强烈的失重感传来，视野颠倒之际，刘芷晴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下一刻，海水的咸腥味混杂着一缕血腥味，充斥鼻尖。
睁开眼，被羽翅笼罩的剔透眼球流出大量血水，标本室所有人都慌了，不理解慌个神的功夫，怎么就天鹅就一副垂死的模样。
还没等众人从惊诧中缓过神来，刘芷晴掏出一柄刀锋湛蓝的匕首，朝垂死的天鹅刺去！
“刘芷晴！！”
张耀辉目眦欲裂。
挥舞的触角刺入在场信徒，和周围标本的体内，不断地汲取能量，古怪的抽水声再度响起。
【你居然背叛我！我给予的不灭之心，若没有强大力量的维护，以你的身躯，只会爆体而死！】
【刘芷晴！】
刀锋又向下了一寸，刺来的触角被刘芷晴阻挡在外。
羽翅从血肉之躯中钻出，将她严严实实笼罩在其中。
她额角青筋毕露，眼神带着一抹决然：
“我一直幻想着这么一天，你哪会懂得？！”
绘图本中的勇士讨伐恶龙，手刃魔头，以忠义勇猛荣归故里，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少年时期的刘芷晴将画册平铺在桌上，双眼闪光，稚嫩的小手触碰在那抹猩红的色彩之上。
铁剑直插入地，剑身被鲜血沾染。斗篷飞舞，身着铮亮盔甲的勇士脚踏恶龙尸身，目光深远。
背景的雪山连绵不绝，顶峰在阳光之下闪耀金光。
与雪山与魔龙的尸身相比，勇士只占据了画面中微不足道的一角。
但金光是他的桂冠，鲜血是他的披风。
渺小的人类在此刻，仿佛拥有了撼天震地的能力。
【叮！】
张耀辉被触角追得满屋跑，却在这时听到了副本结束的提示：
【恭喜您成功通关“深海人鱼”副本！三秒后自动跳转初始界面，副本结算已发送至邮箱，记得查收~】
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在最后的三秒钟里，张耀辉看向标本室深处。
刘芷晴正撕开包裹天鹅的羽翅，动作像是在撕开一颗特大号白菜，然后，她一只手触摸到红眼球之上。
紧接着，原本巨大无比的红眼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了一圈！
暴殄天物啊！！
下一刻，痛心疾首的张耀辉被弹出了“深海人鱼”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