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京真的要吐血了,自己饥肠辘辘折腾这么半天,就为了名正言顺吃一顿霸王餐,想不到最后被一句话堵死,连亲手炒的那盘香菜牛肉都被灶房里的伙计们抢完了,自己还一口没吃到。
好在,善良的老板娘看出了“高人”的窘迫,不仅慷慨免去了他的酒钱,还愿意收留韦京,直到他去参加大考。
“呜呜呜……您真是个好人。”大受感动的韦京哪还有之前的花架子,扑住老板娘蹭得她一身鼻涕眼泪。
“不过是待两天而已,算不得事,再说公子不也答应了教我们炒菜,各取所需嘛~”
说到这,韦京感觉又好笑又好气,一通操作把自己搭进去了,用香菜牛肉和炒菜的方法换来两天的容身之处。某种意义上说,炒菜算是贵族和平民在饮食上的阶级差异了,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捅开这层隔膜,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早知道还不如跟老头子服个软了。”韦京轻声嘀咕道。
……
从御书房回来的教皇,此时正在明堂内大发雷霆,在见过了皇帝后,他才摸清了这位姚家老二的如意算盘。
“好啊姚二,我说你怎么那么痛快的让我儿子主持春闱,自己又对一个新开的北疆学院那么上心,原来你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你故意把国子监春闱和北疆学院大考安排在同一天,让人只能二选一。”
“同时你也知道我肯定会在春闱时,扶持我的势力,打压亲近皇族的士人,所以干脆不跟我争,而是用春闱分散我的注意力,分散我的人,而自己名义上是从天下庶民中选拔,实际上早就暗中串通好了各个家族的精英子弟放弃春闱,改入北疆学院。”
“真是一手好算盘,要不是你派去了太子,要不是我的眼线来报,我还真被你蒙骗了。我以为北疆学院是黄琮那老东西给自己徒弟准备的跳板,没想到你才是主谋,黄琮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如今,涣西黄家的长子黄树陂,玄璜君的四徒弟钟北,还有你的表弟、陈太妃的侄子陈垚光……你不仅能增添如此多的精兵强将,更重要的是,若是把这些人收进你的麾下,就等于获得了他们背后家族势力的支持。”
此刻,明堂内的礼官们无一人敢吱声,生怕教皇会把油灯砸在自己脑袋上,直到他骂累了,禅坐下开始诵经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打扫着眼前的狼藉一片。
“神子有谁在京城?”
教皇没有睁眼,好像连嘴也没有张,但身边的礼官确实听到他发问了,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回答。
“回主人,六位神子中现在只有无心、无义两位大人在。”
神子,是教皇培养的六位心腹,他们从不以真实面目、真实姓名示人,只在祭祀大礼中以教司的身份一起出现过,其他时刻除了教皇,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在做什么,至于礼教内的礼官也只知道他们的代号——无生、无死、无心、无情、无知、无义。
教皇现在很兴奋,很想和皇帝斗一斗。虽然能力最强的无生、无死不在,但有两位神子的参与也足以搅动雁山了。
“我倒要看看,又有多少家族会心甘情愿地投靠你姚老二。告诉无心和无义,不管他们以什么方式,必须进入北疆学院。”
“什么指令?”
“一句话,破坏皇帝的一切意图。”
……
两天很快过去,除了睡觉吃饭,韦京一直被拴在了灶房里,老板娘和厨子两人不停地拉着他学习炒菜。
“饶了我吧,我已经被你们榨干了。”
韦京缩在角落,碰倒了油壶,晃了又晃好几圈,壶口却一滴都没滴下来。
“葱爆牛肉,红烧牛腩,大炖牛肉筋,孜然牛柳……我会的我已经全都教给你了,这几道菜也足够你这酒馆蒸蒸日上了。”
韦京没有说谎,他这两天真的是在倾力传授。想当年他不知摔死了多少尚书府里的牛,才钻研出这些个牛肉宴,寻常家根本没这个能力,现如今他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这家酒馆,可以说老板娘赚大发了。
“韦公子的恩情,奴婢永远不会忘记~”老板娘也精明得很,口头感谢怎么都行,就是闭口不提银钱感谢之类的话。
“那么我也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韦京本就没想着卖钱,只是想看看打破阶级的饮食会走向何方。可以预见的是,至少在这家酒馆,牛肉宴很快就会风靡起来,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官府治罪。
来也潇潇,去也洒脱,如今的他是真正的身无长物,就连姬筱染留给他的草药也不在身边,他一个人迈向上京北郊,迈向雁山,前路还有怎样未知的考验在等着他。
“要是让小染知道我弄丢了她的好意,恐怕会赏我一顿指甲按摩吧。”
弘熙三年,二月二十八日晨,文景帝国国子监春闱大考正式开始,令无数考生惊讶的是,今年的主考官竟如此年轻,更惊讶的是,他是帝国开国元勋苍璧君、当今太傅大人、礼教教皇的儿子,皇室的这种姿态意味着什么,引得无数士人深思。
与此同时,雁山脚下,无数年轻人正走过从学院大门到养心殿的石阶路,他们有的气势逼人,有的不露圭角,更多的是些身材高大、相貌凶狠的汉子,而很少有女子。石阶路上竖立着四块一人高的石碑,只见第一块上用行书写着两个大字——忠诚,字迹苍劲飘逸,用朱砂填充成红色,后面的每块碑也都各用朱砂铭刻着两个字,分别是勇气、团结与睿智。
气势恢宏的养心殿是进入北疆学院的第一座大殿,如今殿内已经聚集了不下百人,虽然较国子监那边人头攒动的场面略有逊色,却也已经很出人意料了,毕竟只是第一年开办,而且只招收面向军营的勇将。
韦京自然也在,这么多人在密闭的殿中聚集,嘈杂的环境惹得他十分烦躁,他用肩膀开路,想要离开人群中心,找片安静些的地方。
忽然,有人拍了拍韦京的肩膀,接着一个带着不该属于男人的柔软的亲切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韦哥,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