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还不算完,一阵闷哼过后,就听到有个男人喊道:
“扩音器!”
然后啪嗒一声,就断了电。
虽然那个男人仅仅说了三个字,但他的声音,不仅是陈志飞,恐怕是整个公社的人都是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那个富有辨识度的嗓音每天都会出现在生产队的广播里,那正是话务员崔玉杰的声音!
陈志飞顿时只感觉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
现场直播?
陈志飞完全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最为正经却又一表人才得崔玉杰竟会是今晚的男主角!
而女主角,竟是刚刚才打过照面的王翠英!
可昨天晚上看电影的时候,崔玉杰明明对王翠英是爱搭不理的态度,怎么这么快就搞到一起去了。
这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陈志飞瞬间觉的,和偷人相比,他偷几根鸡毛那还算鸡毛啊!
于是他也不畏畏缩缩,而是昂首挺胸地往回走去。
天上的星星亮晶晶,但陈志飞心里清楚,对于某些人而言,今晚注定是一场不眠之夜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陈志飞到食堂吃早饭的时候就发现今天的食堂可是“热闹非凡”!
虽然没有人大声喧哗,可是每个人低头吃饭的时候,都在和身边的人议论纷纷。
整个食堂,就如同大蜂巢一般,嗡嗡嗡,响闹个不停。
打饭的时候,陈志飞没有见到王师傅,也没见到吴秀兰。
随便找了个座位吃饭,就听旁边的几人议论道:
“唉!昨晚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你可别说昨晚你那么早就睡着了,还是你趴在你媳妇儿身上忙活的耳朵都聋了。”
于是那人趴在另一个人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后者一脸震惊,手里的筷子差点儿都没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你说王家那丫头和话务员小崔在话务室里做那事儿!还开着广播?”
“嘘!小点儿声!你是没听见那丫头叫得那个浪啊!后来听说都被人堵在屋里啦!”
“啊?不是!小崔多正派的一个人啊,他怎么会和王家那丫头在话务室里,和小崔同志在值班的单人床上……浪里格浪?”
“谁说不是啊!估计就是王家那丫头上赶着送的呗,那么个黄花大闺女白送给你,哪个老爷们儿把持得住,你行?”
“我是不行!”那人笑着说道,“就是可惜了了,听说组织上还要给小崔提干呢!出了这档子事,估计是没戏喽!”
陈志飞听了这些话,忽然为王翠英抱不平了起来。
“我说你两个大老爷们儿,像是个娘们似的瞎他妈议论什么呢!怎么的,提干提不上就可惜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怎么的谁比谁少什么啊!”
“你谁啊你!我们两个说话关你什么事儿!怎么的,你是王翠英相好的?”
一听这话,陈志飞恨不得抽出身上带着的双截棍,给这个口无遮拦的烂货一闷棍。
然而还不等陈志飞有所动作,食堂大门忽然跑进来一个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扯着嗓子大喊道:
“不好啦!王翠英上吊啦!”
霎时间,食堂里的人们就好似热锅上的蚂蚁。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全都一股脑冲了出去。
陈志飞当然也是急忙跟了出去,不过他可不是看热闹的,他是真的担心王翠英。
王家住在林场附近,距离公社有十几里路,要是等这群人赶到现场,那估计王翠英的尸体都凉了。
但其实王翠英昨晚根本就没有回去,发生了那档子事儿,直接就被扣在了公社。
今早给她送饭的时候,送饭的人就发现了她吊在房梁上,好在发现的及时,现在已经被送到公社卫生室了。
如今,卫生室的小院儿外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比他妈过年都要热闹。
院儿里全是公社的领导,不仅知青办的李德才在,就连一向不太露面的赵书记也在,各个都是面露愁容。
其实年轻人情情爱爱的倒是小事儿,即便像昨晚搞得人尽皆知,那顶多就是背个处分,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但如果因为这事儿闹出了人命,那性质可就变了。
别说负责管理知青的李德才,就是公社书记赵常山的乌纱帽估计也保不住。
看见吴秀兰也紧张的等在大门外,陈志飞好不容才挤到了她的身前,将她从拥挤的人群中护进自己的怀里。
见到陈志飞的那一刻,满心焦急的吴秀兰手语快的如同结印一般,陈志飞只能看个残影,却来不及读懂她的意思。
“没事的,没事的……我懂,我懂。”
陈志飞安慰着双目通红的吴秀兰,一时间,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荡然无存。
卫生室青砖院里,炊事班的王师傅佝偻着蹲在水井旁抽着烟,后腰上似乎别着个什么东西,在日头底下泛着冷光。
其他的领导要么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要么就摇头踩着烟蒂,焦躁得把黄胶鞋底都快磨穿了。
直到马大夫掀开白布门帘,十几双眼睛才齐刷刷钉在他油光锃亮的脑门上。
“老王,各位领导。”马拉庆摘下了口罩,一脸严肃地说道,“经过全体革命医务工作者全力抢救,王翠英同志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目前各项指标符合劳动人民健康标准。”
这时,墙根底下不知哪个愣头青冒了句“好哦!”。
赵常山的眉毛顿时拧成死结,军旅生涯淬炼出的眼神风刀子似的剜了过去:“滚!”
外头看热闹的社员齐刷刷缩了脖子,连树杈上蹲着的半大崽子都捂紧了嘴。
赵常山是民兵队长赵恺的父亲,谁不晓得赵书记和孔指导一样,都是当年在朝鲜战场是拿刺刀挑过美国鬼子的狠角色!
平时露面次数不多,但人们对他还是心有畏惧的。
在马拉庆说了一堆套话后,赵常山带着其余领导就要往卫生室里面走。
可这时一直在水井旁抽烟的王师傅猛然站起身来,常年切墩儿的右手一甩,一把铁菜刀就插在了众人的脚气前。
“今天谁敢进这个屋!老子就他妈剁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