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是燕京胡同里名字最雅的几条胡同之一。
大文豪老舍曾经写过一段描述。
胡同是狭而长的,两旁都是用碎砖砌的墙,南墙少见日光,薄薄的长着一层绿苔。
高处有隐隐的几条蜗牛爬过的银轨。
往里走略觉宽敞一些,可是两旁的墙更破碎一些。
百花深处有人家。
大名鼎鼎的百花录音棚就坐落在百花深处。
80年代,百花曾被誉为亚洲第一棚,李古一、刘焕、田振、王霏、娜英、崔建、唐朝、鲍家街43号、许威等等。
内地的大部分大牌歌手都在这里录过歌。
“沈良,这边!”
刚进百花胡同,沈良就瞧见张垭东站在路口朝他招手。
碰头后,张垭东领着沈良走进百花录音棚。
“你有啥事?电话里也不说?”
“也没什么大事。”
沈良拍了拍身后的背包:“学校给我派了个任务,让我在迎新晚会上表演个节目,正好我之前写过两首歌,正好拿出来用用。”
“呃。”
听到这话,张垭东脚步一顿,惊讶的回过头。
“你还会写歌?”
“瞎写的,玩票性质。”沈良微微一笑:“这不是让你这个老师傅掌掌眼嘛。”
“行。”
张垭东点头道:“待会我给你看看,不过,我最近在忙《开往春天的地铁》的配乐,具体搞的话,得晚几天。”
“没问题,我不着急。”
接着,两人来到百花录音棚的一号棚。
“歌呢?”
坐到控制台前,张垭东伸手道。
“趁着人没来,我先给你看看。”
“呶。”
沈良从包里包里掏出稿纸。
疯了?
看到第一页纸上的简谱和歌名,张垭东轻轻哼了起来。
哼到一半,他顿住了。
“不对啊,你这不是Tears For Fears乐队的《Mad World》吗?”
瞧见沈良憋笑的表情,他也反应过来。
“艹,你小子故意的!”
“哈哈。”
沈良竖起大拇指:“老张,你果然行家,开个玩笑,第一首歌的曲确实是再填词,第二首歌才是我自己写的。”
闻言,张垭东翻到第二页。
私奔?
“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
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姑娘,
……
想带上你私奔,
奔向最遥远城镇,
想带上你私奔,
去做最幸福的人……”
哼着,哼着,张垭东忍不住多瞧了沈良几眼。
旋律很不错。
词写的也好。
好好编配,给专辑当主打歌都够了。
接着,他又回看那首《疯了》。
之前他的关注度在曲,没怎么看词,现在一回看。
‘叶子落在哪里由风决定,春天走了,春天走了,寂寞伤到哪里由你决定,自由走了,自由走了,我的心死活由她决定……’
这小词,写得一套一套的。
半晌,张垭东抬起头来,捏着那份《私奔》。
“这首歌,你打算怎么编,有想法吗?”
“民谣摇滚吧。”
沈良道:“要那种‘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的淡然,具体的话,参照鲍勃迪伦的风格。”
“同道中人啊。”
张垭东笑着道:“有品,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歌我一瞧,就得走文艺小清新的范,淡淡的唱,配器也得淡淡的。”
同道?
听到这个词,沈良很难不想到高媛媛。
都怪后世的互联网!
污染词库!
不过。
用这个此表述,也不能说错,某种意义上,两人确实是同道。
区别是一个是先进,一个是后进。
至于膈应什么的,那还真没有。
玩玩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再说了,以后走一走张垭东没走过的道,那不就行了?
张垭东走一条,他走三条,怎么不算一种赢?
“来,你唱一段我听听。”
“好。”
沈良目光瞅向不远处的那把芬达吉他。
“那吉他能用吗?”
“能。”
张垭东倍感意外。
“你还会弹吉他?”
“弹吉他有什么可惊讶的?”
沈良一边走过去拿吉他,一边道。
“当初为了耍帅、泡妞,专门学过一段时间。”
拿到吉他,沈良直接坐到旁边的沙发,浅谈两下试了个音,然后顺着记忆,一边弹,一边唱。
“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听到沈良的歌声,张垭东的心里总算平衡了一点。
一般。
音色一般。
唱功?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不过。
就凭沈良的形象,唱功差一点,出道也没什么问题。
唱功稀烂,纯靠一张脸打天下的港台偶像歌手,那是一抓一大把。
唱到一半,沈良卡壳了。
调跑了。
词也忘了。
毕竟,他不是熟练工,一边弹吉他,一边记词、记曲,那太为难人。
“差不多了。”
见状,张垭东压根没有怀疑,很多歌手唱了几年、十几年的歌,临场都能忘词。
“你有没有出道的打算?”
“出什么道啊?”
沈良不以为然道:“就我这唱功,出道不是骗人嘛?”
“谁说出道非得唱功好?”
张垭东揶揄道:“你们北电那位黄老师不就出了两张专辑?你长得比他帅,又会创作,怎么,真的不试试?”
“算了吧。”
沈良一口回绝。
“我看你劝我出道是假,给你自己揽活是真。”
“狗屁!”
张垭东笑骂道:“我他娘的还少客户?找我当制作人的单子能接到后年!”
说着,他的语气变得正经了几分。
“我是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
沈良也收起调侃:“我就是玩个票,装个逼而已。”
“哈哈。”
张垭东会心一笑。
“你这话实诚,人不装逼枉少年,你放心,我包管让你在新生晚会上装个大的,把那些表演系的妹妹们,迷得夹不紧腿。”
“让谁夹不紧腿呢?”
这时,一身学生打扮的徐婧蕾走了进来,看见沈良也在场,她跟着补了一句。
“你们这些男人除了天天想女人,还能想啥?”
“不想女人,还能想男人不成?”
张垭东招了招手:“老徐,你来的正好,给你瞧瞧北电才子的最新大作。”
“什么东西?剧本?”
“不是,是两首,不,一首歌。”
旋即,张垭东把《私奔》递了过去。
徐婧蕾低头扫了一眼。
私奔?
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想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看到歌词里这两句话,她下意识地夹紧了腿。
自由和真爱,不就是她追求的东西吗?
什么夹不紧!
分明夹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