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相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次相遇，刀俎与鱼肉调换了，完颜钧知道等下去必死无疑，不顾阿古丽，提刀朝着兵力稀薄的方位冲杀。
恰好那里站着种晖，种晖格挡一手，下了他的武器，推回去，张晋已经下马走来，挥起偃月长刀横劈。
一刀下去，堪堪砍中了脖颈，可惜这把偃月长刀不够锋利，没有砍断颈骨，长刀卡在脖子上。
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喷了三尺远，完颜钧捂着伤口，踉跄转身，吐血凝视张晋，然后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命丧黄泉了。
张晋把偃月长刀插在地上，拔出腰间的好走刀，一刀剁了人头，揪着发辫，扔给侍立一旁的属下。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算是适应能力很强了，来到大宋的半年里，见识过金兵的诸多残忍手段，没有呕吐，也没有胆怯，很快就接受了
自己必须亲手杀敌的处境。
回想头一次杀人，那是在南下邓州的路上，遇到食人的流民，境况危急，胡劈乱砍，杀了不少，当时心中惴惴不安，好几天吃饭看到饭碗里都是殷红的鲜血。
现在有些麻木了。
见血犹如家常便饭，砍头甚至成了他的一大乐趣，夜袭结束后，清理战场，指挥属下剁了人头，交给种晖计数。
按照他的要求，造册用作军功簿，上面详细记录了人头的归属，凡是砍杀十个以上的士兵，都有记录。
宋军五百人为一都，设军使都头，达到这个级别以上，才有资格领取朝廷封赏，当然，军使都头也可以奏请朝廷，下属某人作战勇猛，杀敌无算，立下偌大功劳，奏请封赏。
大公无私的军官终究是少数，贪婪些的.掩盖过去，把功劳安到自己头上，另分些银钱给属下，也是正常。
无论如何，不如张晋的做法爽快，打仗按人头算，你砍了多少人头，记录在册，回去按人头封赏。
皇帝不赏张晋赏。
他在军功簿上写明了，十个人头一百两，五十个人头，五百两加好马一匹，一百个人头送州府大宅一座，两百人头加良田三十亩，丫鬟家丁十个，五百人头掇升广平郡王亲随。
这些封赏跟朝廷的封赏是分开的，也就是说，只要在战场上杀敌勇猛，砍的人头够多，张晋这边的银钱、地产管够。
升官另算。
种家军因此陷入一种狂热的情绪，战后谈论的都是人头数，许多士卒蠢蠢欲动，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对阵了。
种晖微微皱眉，倒不是反对张晋的激励措施，而是感觉这支种家军脱离了掌控，渐渐变成张晋的了。
北宋兵将分离，严禁将士长期戍守一地。防范藩镇专权，随着北宋的灭亡，手握重兵的将领逐渐增多。
这几年还不明显，改元绍兴之后，地方军明显增多，比如吴玠的吴家军，岳飞的岳家军，还有韩世忠的韩家军，都打出了响当当的名号。
军权归属中央固然是正确的，但也有前提，面对大宋的种种困境，皇帝要足够英明，收走的军权才能让下属敬服。
如若不然，就是重蹈北宋的覆辙。
此时谈论军权，为时过早，朝局不稳，金兵二次南征，能够收拢一批精兵强将已经是万幸了。
“报!”
钱粮官造册完毕，前来汇报：“此战枭首8539人，擒获俘虏433人，战马提前带走，共计两千余匹，粮草兵器铠甲收缴四千余。”
一万金兵斩杀了大半，可见张晋的计策成功了，这个结果他很满意，摆摆手，示意属下退去。
然后命人把擒获的俘虏带上来，一夜厮杀，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熹微的天光映出一位女将的玲珑倩影。
士卒在后面推搡阿古丽。
阿古丽被捆的结结实实，纤秀挺拔的身段愈发出挑了，只见她满脸污泥，俏脸含煞，挣开士卒的推搡，来到张晋面前，大骂汉狗，啐他口水。
他歪头一让，口水吐到了后面种晖脸上，种晖倒是淡定，擦了口水，拔出腰刀，要剁了阿古丽的舌头。
被张晋拦住：“别乱来。”
说罢坐到无头死尸摞成的‘板凳’上，掸掸裆裤上的血渍：“我看你有些来历，说说吧，叫什么，跟完颜晟什么关系?”
“要杀就杀，何必多费口舌!”阿古丽倒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血性。
一旁倾听的种晖对金国比较了解，低声提醒：“这女子号令三万金兵，随身携带金刀，多半是传闻中的金刀公主!”
张晋早已猜到了，点点头又问：“想活还是想死?”
阿古丽冷冷的瞥视他，一言不发。
“来人，把她扒光了，牵马过来，配个种，将来说不定能生出个人马。”四周的士卒听了哄堂大笑。
这么标致的小娘子，让战马糟蹋了有点可惜，如果张晋同意，现场有的是人配种，然而种家军纪律严明，张晋没说，便也没人乱来。
牵了几匹公马，放到阿古丽身边，准备人
马配种，阿古丽顿时慌了，含着热泪唾骂：“你们简直是禽兽!”
张晋淡淡道：“谁都有资格说禽兽，唯独你们金人没有，四月东京失守，金兵入城劫掠。砍杀百姓数以万计，被逼跳井跳河的女子不计其数，死尸叠满了水井，河道飘红，堵塞出口，城外树枝高挂残肢断臂，血树绵延一里有余，这中原已经变成人间地狱，做下此等恶事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是禽兽?”
阿古丽抹着泪辩解：“你胡说，父皇那么和蔼，怎会指使属下烧杀抢掠，定是你胡编乱造!”
张晋手指四方：“随便找个汉人问问，金人也行，看看到底是我胡说，还是你天真。”
听来不似作伪，多半真有其事。
而且阿古丽细细回想，这一路上，属下几次三番的囚禁流民，让她射箭取乐，也跟张晋的话互相印证了。
即便如此，阿古丽也不愿意认错：“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汉人的百姓又不是我杀的，你这般对待我，就是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