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还活着?!
她应该死在归离原的溶洞中才对!
林烬一时间僵住,甚至在某一刻怀疑起她是人是鬼。但又很快恢复过来,提着刀走过去。
管她是人是鬼!是人就再杀一次,是鬼就砍到她魂飞魄散!
“来吧来吧!杀了我!你们这些只会干些阴损毒事的愚人众,圣洁的大灵注视着我,我会进入祂的国度,会看着你们自取灭亡!”
安卉大笑大骂,状若癫狂。
林烬在她身前两步的位置停下,这才注意到她整个右臂,连带着部分肩膀和脖颈,都呈透明状,显然也是地脉侵蚀的症状。
而最为醒目的则是她的眼睛——灰白色眼瞳暗淡无光,显然已经瞎了。
“不对,不对!你不是愚人众!”
安卉察觉出什么,努力扭动脖子,转向林烬:“愚人众呢?那些该死畜生在哪儿?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哈哈哈哈!”
林烬确定了她现在毫无威胁,沉默一秒,开口询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成了这副模样?”
“你是谁?你的声音很耳熟!”
安卉没有回答,而是皱眉思索着:“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你!是你这个小畜生!是你这个该死的祭品!”
她怒骂着,随即又笑起来:“你有麻烦了,天大的麻烦!在被愚人众捉到前,我就拿着画像,把你抢了我的宝物的事情传遍了整个荻花洲!那些盗宝团们都在找你!”
“果然是你做的。”
林烬没太意外,在看到安卉后,他便意识到这场危机多半与她有关。现在安卉亲口承认,倒是让林烬稍稍松了口气。
不是璃月仙人安排,或者七星算计就好,仅仅是一个侥幸逃生的邪教徒的报复,这样的话,风波就会局限于荻花洲之内。
林烬这般想着,心中忽的闪过一道疑惑,这件事背后真的没有其他人的算计了吗?
他摇摇头,将疑惑压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逃出去吧。
“你被抓来多久了?你的手臂和眼睛,也是愚人众做的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这个不敬大灵,浑身流淌着肮脏血液的残次祭品!”
安卉语气嘲讽。
林烬沉默一下,看着她灰白色的眼睛,诚恳道:“如果你肯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不再这么痛苦的活着。”
“……”
“地脉侵蚀的感受很痛苦吧?身体会突然在某一刻失去控制,眼前也时常有幻觉浮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亡魂被地脉吞噬,从此不生不死,陷入近乎永恒的折磨之中。”
林烬语气平静:“如果成了地脉的亡魂,你就再无可能进入你口中的大灵的国度了吧?”
这些一半是他的亲身体会,一半则是地脉侵蚀所给予的真相。
——地脉慷慨的将知识赐予,却不管那人能否承受这份真相。
“……”
安卉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声音沙哑:“你想知道什么?”
“这处营地的暗道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在被抓前就瞎了。这些愚人众在研究地脉,对我身上的地脉侵蚀感兴趣,这才把我抓来做实验。然后我告诉他们,你抢走的重宝就和地脉有关,嘿嘿,也不知道他们信了没。”
安卉笑起来,满是期待:“我听到外面很乱,有不少熟悉的声音——是来杀你夺宝的盗宝团和愚人众吗?”
“是。”林烬没有隐瞒:“托你的福,现在全荻花洲的盗宝团都在外面。不过倒是没看见愚人众,估计是没相信你这个疯子。”
“哈哈哈哈!这是你的报应!能在临死前见到这样的景象,真是死而无憾!”
“你现在是个瞎子,是看不到的。”
“对瞎子来说,听到就是看到。”
安卉毫不在意林烬的挖苦,用力喘了口气,道:“喂,小子,我不知道怎么让你逃出去,但是知道怎么让你带着这些盗宝团一起上路。你干不干?”
“……什么办法?”
“圣器现在还在你身上吗?”
“在,办法和它有关?”
“没错。看到那个装置了吗?那是愚人众制造的地脉能量提取器,能不计后果的汲取地脉能量,这段时间荻花洲的地脉异动,就是这装置造成的。”
“地脉能量提取器?”
林烬眉梢微挑,立刻想到什么。
“你应该注意到了,你抢走的圣器所使用的力量就是地脉能量,地脉能量越多,圣器能造成的破坏也就越大。”
安卉怪笑着:“你开启地脉能量提取器后,再激活圣器,‘轰’的一声,嘿嘿,小半个荻花洲的人都要给你陪葬!”
“……”
林烬沉默不语,眼眸微垂,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一旁的安卉继续聒噪,笑声尖锐又刺耳:“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或者现在出去跪下,献上宝物,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求他们饶你一命?”
“说不定这样真能活下去,还能再多上几个主人,哈哈哈哈!”
“你就不能安静一下吗?这么不讨喜,就不怕上了大灵国度,也会被大灵踢出去?”
“圣洁的大灵从不在意这些,更不会抛弃祂最虔诚的信徒!”
安卉挣扎着,林烬的话对她而言就是最恶毒的诅咒,若非做不到,她现在就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林烬想起什么,将初次见面时安卉的话如数奉还:“那你的大灵怎么还没来救你?”
“……”
安卉终于安静了。
林烬继续思考现状,他勉强动了动左手手指,剧烈的疼痛让他面部肌肉都有些抽搐。整条左臂伤势极重,若是不能及时处理,恐怕就要成为镜像版的杨过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截肢了左手。也就不用找什么净水和火种,可以在璃月港安安分分开个小店,日子悠闲平静。
——如果自己再老个几十岁,没了心气的话。
听到外面杀喊声越来越近,安卉打破室内的平静:“喂,小子,你想好怎么选了吗?”
“你好像很不希望我去求饶。”林烬看向她,忽然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这样你真的有可能活下来。”
安卉咳了两声,胸肺火辣辣的疼:“我也会活下来,被折磨,被逼问还有没有什么宝藏,或有价值的遗迹位置。”
她知道的太多,如今又没了自保之力,被那些盗宝团抓住,即使能活下去,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舒服。
“另外就是,我真的、真的,很不想看到你活下去。”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极为坦诚,坦诚到林烬都忍不住笑出来。
从始至终,这两人的关系都非常纯粹,是盼着对方尽快去死的生死仇敌。
“这装置怎么开启,你知道的吧?”
林烬长长出了口气,走向地脉能量提取器。
事到如今,难道除了这条同归之路,他还有其他选择么?
或者说,难道他真的要去摇尾乞怜,像狗一样活下去不成?
那样的结局,也太可悲!太让人所不齿了!
大丈夫死则死矣,又何惧哉!
况且临死时能拉这么多人陪葬,也不算白来这世界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