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祁祁连山跟着苏高客来到一处悬崖,高客指着下方的断崖道:“这里有个悬空洞穴,是其中的一个入口。”祁连山一皱眉,道:“入口很多吗?”高客嘀咕两声,道:“这山上有多少蛇,估计就有多少入口。祁连山一愣,道:“什么意思?有蛇妖?”高客点点头,道:“赤宵印是天帝之物,自然有点化之能,蛇虫虽小,也是活物,自然会开窍得道。”祁连山微微一笑,道:“行了,带路吧,我倒不介意你带我兜路子替你多杀几个宿敌。”
高客轻轻一跃,踏着断崖走了下去。祁连山提了俩孩子,御空而下,到半山,那山崖上果然有一洞穴,只是洞身窄小,恐怕只有俩孩子能钻进去。高客到了洞口,身形一缩,居然化成了一只灰黑的肥鼠,跳进了洞口,回头冲祁连山道:“你进得来吗?”祁连山冷哼一声,道:“向前跑。”高客知他要施法,一声怪叫,撒腿就向里面冲。祁连山一张口,满口的牙齿突然飞出化成数十把飞刃,旋转着扎向山壁。那飞刃如切豆腐,将山壁化成齑粉,洞口顿时开阔。
高客见那飞刃切割如风,几乎就要切上自己,吓得没命前窜,跑进数十来丈,那洞穴渐渐宽敞。高客看数十飞刃身后飞旋而至,忙叫道:“上仙收了吧,里面很宽敞了。”祁连山这才收刀。洞内黝黑,大满聘儿目不视物,又惊又怕,将祁连山牢牢抓住。
高客惯于地底,自不介意,见祁连山目光澹澹,四处打量,忍不住道:“上仙,地下全无光亮,你要是看不见,这宝贝还是别拿了,蛇妖可不好对付。”祁连山冷哼一声,喝道:“放肆!”说着背上斩魔出鞘,斜立于祁连山肩头,剑身光华大炽,光华所及处,照得通透明朗。高客给这剑华照得寒毛直竖,慌忙道:“上仙,光芒太盛,容易引来蛇妖。”祁连山笑道:“区区几条爬虫,何足道哉。”蓦然,洞穴内传来一声女子轻笑:“好狂徒,好大胆!”祁连山捏指成印,叱道:“何方妖孽,出来受死。”喝斥之间,法印中弹出一蓬金光,金光飞出,化成一尊金甲神,手执大杵,挥向笑声砸去。
“砰”一声巨响,大杵过处,石裂岩开,那女子的笑声又自别处传来,嘲弄道:“你就这点能耐吗?”祁连山冷笑道:“区区移形换影的把戏,也敢在我面前卖弄。”那金甲神一声咆哮,瞬间幻出百来十个一模一样的分身,将洞穴四面守住。
那女子笑声四处游走,金甲神便跟着将大杵挥去,大杵猛击之声随女子笑声此起彼伏,却无一将那女子击中。女子啧啧数声道:“怎么?区区移形幻影也破不了吗?”苏高客低声道:“上仙,这蛇妖在地下。”猛听那女子尖叫道:“死耗子,要你多嘴!”高客脚下腾地窜出一苗火光朝高客烧来,苏高客“吱”地一声叫唤,化成人形,纵身跳开。金甲神却齐齐一声怒喝,众多大杵脱手飞出,击向洞顶。
只听一声巨响,洞顶掉下无数石块泥屑来,那女子一声惨叫,再无声响。大满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在脸上,伸手一抹,却抹了满手的血,顿时吓一大跳。祁连山哼一声,道:“藏在洞顶,还以为我不知道。算你机灵,居然跑了。”话音落时,撤去道法,一干金甲神凭空消失。高客哆哆嗦嗦的道:“这蛇妖怕是去报信了。这下不杀开一条血路,恐怕进不了地宫。”祁连山哂笑道:“如此修行,也还罢了。带路。”高客忙缩到他身边,前头带路。
又转过两个岔路,高客惴惴不安道:“前面就是地宫入口,赤宵降赦印在地宫中心的祭坛里。”祁连山微微一笑,道:“这蛇妖打窝倒有几分能耐,竟建了如此一座地宫。”说着,便见前方出现一个洞穴,洞口有花花绿绿一道大门。大门形状怪异,颜色流转,待走近了,发现竟是无数毒蛇盘绕在一起,将洞口堵住罢了。众蛇在蛇墙之中奔走游窜,摇头摆尾,十分可怖。高客心里发毛,忍不住退到祁连山背后。那蛇墙之中,慢慢探出一颗大蛇头出来,立在墙上,森然道:“八百年来,能伤了我的,你是第一人,你是谁?”正是适才被打伤的女子的声音。祁连山冷笑道:“你一个地底蛇妖,不见人世,就是说了,你也未必知道。”
那蛇妖怪笑两声,道:“好狂妄的家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看你有没有本事过这个鬼门关。”说着慢慢缩回蛇墙。少顷,蛇墙上突然射出数十条长蛇来,那群长蛇一离开蛇墙,便化成了一柄柄长矛,矛尖寒芒如星,耀人神魄,快如闪电。高客身子一矮,便沉入了地底。俩小孩一声惊叫,便下意识的望祁连山背后躲。
祁连山一声冷哼,一手一个,将俩孩子放上肩头,两根头发化成软兜分别包住两人,头一仰,吐出一口牙齿,那牙齿立刻化成了无数月牙铲,飞旋而出,向长矛迎面削去,长矛瞬时便被切成了烂泥。长蛇似被激怒,前赴后继射出更多蛇矛,月牙铲挡在祁连山面前,舞成一团刀幕,滴水不漏。眼看飞矛无效,蛇墙之后女子怒喝道:“放毒。”群蛇将头一仰,“嗤”声大作,喷出一股股红色毒雾来,那雾气氤氲缓缓向祁连山漫了过来。
高客啧啧两声,道:“可怜这些小妖,炼神的毒都被逼了出来。乖乖,这毒我可惹不起。”说着不管祁连山的白眼,又伏入了地下。
祁连山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言毕就见斩魔夺鞘飞出,剑身金光大炽,光芒所及,毒雾如遭火炙,化作水汽消散。片刻间剑芒触及蛇墙,那蛇身便“嗤嗤”作响,冒出青烟。群蛇吃痛不住,纷纷掉落地上四处游走。墙后女子尖叫道:“不许退!”祁连山哈哈大笑,喝声:“螳臂当车!”斩魔剑一声清吟,斩向蛇墙,剑身过处,摧枯拉朽,蛇墙立断。群蛇再不顾那女子尖叫,四处逃散得干干净净。
聘儿眼尖,指着一角道:“那条会说话的大蛇从那边跑了。”祁连山微微一笑,道:“不妨事。”说着收回斩魔,喝道:“高客,出来带路。”高客从地底探出头来,嘀咕道:“已经到了地宫门口,上仙只管杀进去,到得地宫中的祭坛,自然拿到赤宵降赦火印。小妖法力低微,帮不上忙,还是放我走罢。”祁连山笑道:“不看到赤宵印,是不会让你走的,出来。”突然眉头一皱,将高客一把提起,轻轻一跃,贴上洞顶,结个法印,轻轻念道:“罩。”他们身侧的石头便如发酵般飞快长大,将他们围了起来,留下了几个小孔在眼睛四周,以便察看。
没了斩魔光芒,两个小孩自小孔看出去漆黑一片,全无所见。祁连山暗念法咒,施展天眼通,渐渐眼前明朗起来,凝神看时,却见是一只小耗子缩在一处旮旯,正使爪子在洞壁上划出几道爪痕。
那耗子还未划完,突然竖起耳朵,窜进一道洞壁上的石缝内。少顷,听得有数人脚步声,祁连山看时,不住冷笑,却是贺兰山带了两个黑衣男子,正是乌豚与墨将,跟着一只羸弱的小耗子,走了过来。那小耗子边走边打量,走到地宫入口,望了望四周,道:“大仙,到这里就没有记号了。”
贺兰山点点头,跨步走进那地宫入口。乌豚将那耗子提起,一口吞下,随贺兰山进去。藏在石缝中的小耗子一声低叹,闪电般窜出,朝洞外跑去。看高客正欲开口,祁连山瞪了他一眼,高客识趣地低头。四人中,大满聘儿黑暗之中盲不见物,既不敢动,又不敢言,互相拉着手以示安慰。
过不多时候,外面有一道蓝光射来,洞穴之中渐明。大满细看,却见是峨眉山的一干道人。聘儿眼尖,瞅见玉哥儿坐在一道人肩头,只见他神色委顿,似乎心事重重。大满暗自摸了摸肚子,叹口气,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只是饿了而已。众道人步履极轻,个个凝神屏息,全神贯注,如临大敌。
走到地宫入口,悬在守真头顶的太虚玄鉴镜突然震动起来,蓝光郁郁,如逢故人。守真吃了一惊,大喝一声,念动真诀,将太虚玄鉴收回。洞中顿时又漆黑一片。守真将手一抖,一根玉色蜡烛飞出,停空悬挂,不点自燃,发出一道尺多高的火焰。众道人纷纷仿效,一时间洞内亮如白昼,须发尽现。
守真皱眉道:“大家小心。”说着率众而入,走进地宫入口,转了数个关隘,眼前豁然开朗,却见一间巨大的石厅,厅顶满是凶神石像,阴森可怖,地面玉砖铺陈,阴冷异常,正前方三道大门,门边各有两根青玉巨柱,两边四根玉柱各盘有一条玉蛇,红绿黄黑四种颜色,双目圆睁,长舌尖牙,栩栩如生。中间两根玉柱都雕成上身为人,下身为蛇人。左面是个男子,左手执阴阳太极,右手掌先天八卦;右首是个女子,左手仗一条碧绿青藤,藤上有黄泥数点,那黄泥还有眉目,似是人胎,右手握五彩神石,光华氤氲。
一道人“咦”了一声,道:“这是伏羲女娲。”守真道:“伏羲女娲乃上古神族,区区蛇妖还想妄自为尊,攀上机缘!”那道人看了看,摇头道:“看这里的布局,几条蛇妖,哪里有这个胸襟?恐怕此处是一座远古时神庙。”
听他如此说,众道人都望向三座大门的门楣,旁边两门上倒真镌有古篆,左边是一“火”字,右边是一“水”字。中间门楣上有两个古字字迹,却隐隐约约瞧不实在。守真凝神看了片刻,左手一挥,跳出一道火苗,那火苗伸出一苗火舌,飞向那门楣,火焰一碰到那门楣,门楣上俩字便清晰起来,入目的却是“蚩尤”两字。
守真默然半晌,道:“果然是远古神庙。大家小心,只怕这蛇妖道行不低。”一道人笑道:“师兄不必过虑。居庙堂者,常有昏君,登仙山者,时有俗人。这蛇妖能找到这个所在,不过是它前世的福泽,与它的修行并无关联,不足为惧。”
说着那道人一脚踏上玉砖,走向大厅。守真刚叫得一声小心,只见“火”门门柱上的那条黑蛇突然发难,舌尖放出一道电光霹雳,那道人仙剑刚刚出鞘竟被霹雳劈为两截。霹雳余势未消,击中那道人胸口,顿时将他电成一具焦炭。
众道哗然,守真额头冷汗直冒道:“大家别乱动,请圣光。”说着他头顶的蜡烛陡然发光,一层微微的白光将他裹住。一道人道:“那蛇是死物,想来有机关操纵。”守真皱了皱眉头,转头望向另一道人,道:“李师弟,你看呢?”这冯姓道人看了看大厅,道:“那道电光,有天雷之威,是极厉害的咒法。依我看,要么有东西藏在大厅里,乘我们不备,暗下咒法;要么就是这神庙里有法界阵法,擅入法界,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守真点头道:“师弟说的是,哼,咱们就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妖物。”说着一回身,朝众道人说道:“大家小心戒备。”言罢催动真言,地面青玉砖石上竟然腾起三昧真火。守真叱一声去,地上火焰分出六道火蛇向四根蛇柱少去。右边“水”门上那两条红蛇绿蛇居然昂起头来,赤舌震动,守真沉声道:“确实有结界阵法,须得破阵。”
守真忙退两步,喝道:“李师弟,五鬼搬运,结阵!”那冯姓道人与三个道人立刻靠近守真,五人灭掉头顶蜡烛,齐结法印,催动真言,瞬时五人头顶结出一团黑气,黑气笼罩下,五人面目全黑,除冯姓道人,手中却都多了一根巨大的石斧。玉哥儿瞧见这阵势,吓得目瞪口呆,背他那道人拍拍他,道:“别怕。五鬼上身,道法大增。师兄他们能对付得了。”
四人一声怒喝,齐齐跃动,轻轻一个翻身,便凭空消失,瞬间便分出现在了四根蛇柱侧旁。眼见四条蛇已经从玉柱上滑下,张开巨口,要向四人咬来。冯姓道人则闪现至大厅中央,宝剑直插地面,口念咒法,地上显出八卦形状,随着八卦图顺时针旋转,李道长守握仙剑,紧盯八卦图,喊“师兄,破!”守真四人齐齐大喝,石斧向蛇头砸下,四蛇顿时僵立不动。冯姓道人再念咒法,大喝一声“破。”四蛇立时到游回玉柱,恢复原状。
结界一除,守真等再结法印,回复原身,头顶的蜡烛凭空闪出,身上又再浮现白色圣光。冯姓道人问道:“我们该走哪道门?”守真苦笑道:“不知道。”冯姓道人微微沉吟,道:“赤宵降赦印是火器,走火门罢。”守真点头道:“好,大家小心。”说着取出一枚花籽,轻轻一抛,那花籽落地便长,将那烧成焦炭的道人尸身裹起,慢慢的沉入了地底。众道喟然叹息,守真道:“前路凶险,大家不可大意,葬身此地,未免辜负了峨眉刺,也辜负了几百年的修行。”到得门前,守真自腰上取下一个布袋,抓出一把黄豆,随手一抛。那些黄豆一经落地,或变成一个高约三寸的小人,或变成一匹四寸高的小马。小人个个身批金甲,手拿金枪,骑上马来,排成一排,大叫数声,挺枪向“火”门冲去。那门被众小人一冲便开,众道人随小人过来,不免相视而笑,那三道门不过是个装饰,后面是同一个洞天。
门后是一排台阶,通向一个巨大无比的广场。广场之后横亘一条黑水河,黑水之上,一条玉桥,玉桥之后,乃是一座无比恢弘的大殿高高在上。殿前铺有数百玉石台阶,台阶之下,匍匐有万千石人石兽,对着大殿膜拜。殿顶之上,有一丝红光,一道金光,时隐时现。
冯姓道人面现忧色,道:“这些石人石兽都结有法界就麻烦了。”守真凝神道:“恐怕麻烦的不只是那些法界,你看那条黑水。”众道人这才定睛细看。那黑水之中流淌的居然是蛇。那蛇本是各有颜色,却一齐吐出一道道黑气,黑气蒸腾,晃眼看去,如水汽氤氲。
冯姓道人惊问:“这些蛇妖是在炼毒吗?”没等人为他作答,黑水之中突然黑气升腾飞上玉桥,渐渐化成人型,却是一个人身蛇尾的雄壮男子,身侧一柄飞叉呜呜飞旋。它双目圆睁,双拳挥舞,仰头怒吼一声,喝道:“什么人敢来地宫生事,打伤我的爱妻?”正是玉哥儿在夫子庙见过的蛇人。
守真昂首上前,打个稽首道:“贫道自峨眉山而来,带领师尊座下弟子百人,前来迎回本山神器赤宵降赦印,除此之外,与神君并无为难之意。至于神君爱妻,贫道等人并未见到,何来打伤之说?”蛇君哈哈大笑,道:“赤宵降赦印乃是神器,原主是天上的尊神,怎么会是你们峨眉的私物?我这十万子民,全借这神器灵光开窍修行,你拿走它,岂不是要绝我蚩尤一族的道法?想拿赤宵降赦印,先过我这一关!”
冯姓道人听守真与这蛇妖说得甚是客气,大是不耐,踏步上前喝道:“既然执迷不悟,休怪贫道无情!”说着肩头红光闪耀,仙剑已然出鞘,悬半空,剑光四射。
那蛇君勃然大怒,喝道:“好贼道!”话音落时,伸手一抓一抛,黑水中便腾起一条长蛇,裹着一团黑气往冯道人扑来。冯道人冷笑一声,手中拂尘飞出,化作一只硕大无比的白色蜘蛛,八爪齐动,紧紧扣住飞蛇,张开螯牙,将那长蛇咬成一团烂泥。烂泥一落地竟慢慢蠕动重生成一条长蛇,肋下生翅,凌空飞起,又扑向冯道人。
守真忙提醒:“师弟,那不是活物,杀不死的!”冯道人立时手结法印:“三昧真火!”那佛尘化作的蜘蛛披了一团火焰扑向飞蛇,那飞蛇立刻化成了一道黑气,须臾间消散于无形。
蛇君嘿嘿冷笑道:“果然有些手段。”说着念动妖法,那黑水之中立刻腾起黑烟,黑烟之中,游出千百毒蛇,一条条毒蛇轻轻扭动,骨架作响,化成蛇头人身的妖物。
这些蛇人全身**,只披有一层黑色鳞甲,那鳞甲在烛光下凛凛反光。蛇人手中或执长枪,或执长剑,整队列行,听得蛇君号令,立刻大声嘶吼,挥舞兵器,朝众道人冲杀了过来。
守真仗剑于手,喝道:“杀!”群道轰然应声,扑向蛇人。道人仙剑锋锐,剑光过处,蛇人无一例外都被削成两截。只是这蛇人似乎有术法扶持,一被砍断,就一个变俩,越杀越多。幸得道人有圣光护体,蛇人兵器虽锐,却难以刺穿圣光,一时相互都拿对方无可奈何。
守真眼见如此,腾身而起,速结法印唤出三昧真火,喝一声“烧”。地面顿时腾起一片火海。那蛇君立于桥上嘲弄道:“它们可是活人,你的三昧真火可烧不了。”守真冷笑道:“这可不见得。”果然,三昧真火虽烧不了活物,却能烧术法支持的鳞甲,那鳞甲一触即燃,鳞甲烧尽,火焰自熄,蛇人**坦露无遗。众道人再一剑削来,伤口便不再自行愈合,顿时死伤无数。一见死伤,蛇人顿生怯意,瑟瑟欲退。
蛇君大惊,破口大骂:“退回来的,杀无赦!”哪知蛇人听得蛇君的这声叫唤,更是惧怕,纷纷奔向三座大门,逃出地宫去了。蛇君虽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守真,你堂堂峨眉名门,居然使用烧鬼火这种邪门妖法,也不怕作法自毙!”守真微微一笑:“不必斗嘴,你还有什么妖术,只管使来。”
蛇君仰头一声怒吼,绕身的飞叉立刻紫气暴涨,蛇君将手一挥,喝道:“魅影!”那飞叉一声尖啸,冲天而起,化出千万分身,朝群道扑来。群道面面相觑,看不出什么名堂。守真知这蛇君有些本事,谅来不至于是什么雕虫小技,当下喝道:“光明阵法!”群道齐刷刷盘膝坐下,双手垂膝,眼观鼻,鼻观心,一齐念道:“兹有光明,以照暗黑;兹有光明,护我灵台;兹有光明,破彼恶法!”众人头顶的蜡烛光芒大盛,结成光明罩将众道人团团围住。背上的仙剑齐齐出鞘,迎上破空而来的要飞叉的魅影。岂知那魅影速度奇快,来去如电,仙剑也快,却总差一线。那万千魅影总能堪堪绕过仙剑,刺向众道人,只是碰上光明阵法的光罩就被弹了出来。一众道人暗暗心惊,幸亏守真见机得早,布下护体阵法,否则仙剑哪里拦得住这飞叉魅影!
一时间双方又陷入僵局。
冯道人提醒道:“师兄,太虚镜!”守真闻言稍一犹豫唤出太虚镜,叱声“破”,只见太虚镜蓝光大起,照得大厅蓝莹莹的,那飞叉魅影在蓝光中竟如快马陷泥沼,越飞越慢,被一众仙剑一一赶上,乒乒乓乓一顿金戈交鸣,那魅影仨变俩,俩变一个,最后只剩下飞叉原身苦苦支撑。
蛇君眼见魅影被破,正再欲作法,忽听黑水之中爱妻惊呼:“郎君小心!”闻声回首,却见一道金光射来,躲闪不及,竟被刺穿下身,将自己牢牢钉在玉桥之上。射中自己的,竟是一枚金针,金针虽小却是急痛钻心,那飞叉失却道法扶持,缓缓飞回,绕身旋转。
守真这边眼见太虚镜一出便有与赤宵印呼应之势,振振欲飞,且又强敌环伺,恐有不测,见妖法已破,便急忙收回法宝。
那蛇君怒道:“鼠辈胆敢偷袭本神君!”守真等也吃了一惊,撤回飞剑。却见“水”门之中,鱼贯而出一众灰衣男子,正中四个壮男,**上身,抬了一顶逍遥轿。
轿上坐一俊美少年,眉目如画,红衣如火,笑盈盈的望向蛇君,道:“烛二先生,多年不见。你脾气还如此火爆。不知尊兄近年可好?”蛇君倒吸一口冷气,破口大骂道:“果然是你这耗子精!虢夫人,你是越老越俏了!”言说之间黑水之中泛起滚滚黑气。虢夫人掩口轻笑,道:“你还想跑?被我的定海神针铁定住了还想跑吗?”
随着黑气裹上玉桥,蛇君冷笑道:“那也未必,今天让你偷袭得手,他日定要血洗你歧山。”飞叉突然飞出,化成一把利刃,将蛇君拦腰切断,上身抓了飞叉,瞬间隐入了黑水之中。虢夫人给蛇君的举动吓了一跳,啧啧两声道:“哎呀呀,好狠的手段,伤自己都这样毒辣。”
说着突然一挥手,那枚神针“砰”然裂开,化成了无数只金色的小鼠,尽数窜入了黑水之中。那小鼠见蛇就咬,连咀带嚼,只一刻,那黑水之中的蛇群被金鼠啃食干净,只留下一堆堆的白骨。黑水河变成了白骨血河,更是狰狞可怕。
看着蛇群覆灭,虢夫人一声轻唤,那金鼠复又聚集起来,化成一枚金针,竟朝虢夫人飞去。眼见那金针扎向虢夫人眉心,冯道人忍不住轻呼“小心”。那金针却瞬间消失,化成了一根眼睫毛。原来这金针竟然是放在虢夫人的眼皮上的。
冯道人叫声虽轻,众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虢夫人微微一笑,冲冯道人笑道:“多谢道长提醒啊。”他虽是男子,声音却娇美动听,叫人头皮发麻。冯道人面红耳赤,不敢作答,缓步退到守真背后,躲过虢夫人目光。
虢夫人微微一笑,朝守真道:“守真道长,多年不见,近来安好?嗯,看你神色郁郁,眉心发黑,想来也是愁多悲多苦多,不甚开怀。哎呀,都是百岁高人了,还有什么事情让你如此耿耿于怀呢?”守真暗捏法印,小心戒备,道:“江湖多桀,红尘多事,我们峨眉斩妖除魔,修习不易,比不上夫人修身养性。夫人向来只求异宝,莫非是为了我们峨眉的赤宵降赦印而来呢?”
虢夫人起身下轿,手中信手拈来,生成一枝火红梅花在手,嗅了一嗅,笑道:“不敢不敢,别说赤宵降赦印是你们的宝贝,即便不是你们的,我也要不起。那东西养不家的,生来就无情无意,只认宿世的主人,就算我为它抛头颅洒热血,紧要关头,它还是会忠心护主,丢下我不管的。”守真见他步步走近,心中大跳道:“那夫人为何而来?不会只是要跟那蛇妖一决恩怨吧?”
虢夫人微微一笑道:“不不不,那倒不是,那条小蛇还犯不着让我头疼。想必你也知道,赤宵降赦印被压在这里几百年,不是没有原因的。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罩着你们的镇山之宝吗?”见守真头顶突然烛光一闪,浑身冒出一道微微白光,将他护住。虢夫人愣了愣,扑哧一笑,道:“我倒忘了。你们是人,我们是妖,天生不能太近。你的道法厉害啊,都会点灯了。蜡烛倒是挺亮的。”
守真略一沉吟,道:“我听懂夫人的意思了。我们取赤宵降赦印,你取镇赤宵降赦印的法宝。不过,还请夫人见告,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虢夫人微微一笑,梅花轻晃,道:“嗯,那是道德天尊的一件法器,虚空镯。”守真等人顿时悚然动容,冯道人喃喃自语,道:“虚空镯,虚空镯,难怪可以镇住赤宵降赦印。”虢夫人笑道:“所以你们尽可以放心,我不会拿你们的东西。咱们各得其宝。”
守真迟疑道:“但愿夫人能够守信。”虢夫人嘿嘿一笑,道:“我活了快两千年了,你可听说过我食言吗?”看守真默然无语,虢夫人笑道:“那就请道人把赤宵降赦印和虚空镯引出来吧。”守真眉头一皱,道:“贫道不懂夫人的意思。”虢夫人格格笑道:“蚩尤宫前这些石像,都结有法界,以你的道行是过不去的,要拿赤宵降赦印,自然只有用你的太虚玄鉴镜把它们引出来。”
看守真一脸茫然,虢夫人笑道:“教你个乖。太虚玄鉴镜与赤宵降赦印虽然都是至宝,可助人修行**。但它们都不是杀人的利器,太虚玄鉴与赤宵降赦印都有三格魂窍,可以锁住三件法器的灵根,可化有形为无形,也可聚无形而成有形。锁住的法器越强,它们的威力自然也就越大。太虚玄鉴镜锁有太阿剑的剑气,赤宵降赦印藏有湛卢剑的剑气,所以,太虚玄鉴与赤宵降赦能互相感应。这虚空镯乃是无形无质的灵神法宝,须得附在另一件神器之上,这赤宵降赦印一动,那虚空镯自然会跟着出来。”
守真迟疑道:“我的道行低微,万一太虚镜引不来赤宵印,反叫虚空镯带走了太虚镜,我岂不是成了峨眉罪人?”虢夫人微微一笑,道:“你们既然能点灯,自然知道结网。”守真与群道对视一眼,喝道:“天罗光明阵法!”群道头顶的蜡烛顿时火焰暴涨,结成一围火网,将群道围住。守真小心翼翼唤出太虚玄鉴镜,施展功法,那太虚玄鉴镜立刻旋转升空,发出夺目蓝光。
太虚玄鉴一出,远处宫中再次红光大炽,少顷一道耀目红霞缓缓从宫中飞出,朝太虚玄鉴而来,红霞之后,却拖有一道黄芒。太虚镜与镇压赤宵的虚空镯互相牵扯,相持不下,去势大增。守真念动真诀更急,群道见他吃紧,齐声助力,那火网越发细密亮堂。虢夫人的眼睛突然一亮,一道金光自他眼中急射飞出,“叮”一声正中那道黄芒。黄芒一闪,红霞刹时便飞了过来,隔了火网绕太虚镜飞旋。守真大喜,忙道:“撤阵,收印!”
这边阵势刚撤,水门一旁突然窜出数人来,内中一人大喝一声,将头一偏,甩出一蓬头发,化成一张大网竟将太虚玄鉴与赤宵降赦一齐兜了过去。火门一侧也闪出一人,这人背上飞出一柄神剑,化成游龙,拦住了定海神针铁,其手上一条飞索,化成一道乌光将虚空镯套住,径直扯了过去。
守真等人大怒,放眼看去,夺走赤宵降赦与太虚玄鉴的居然是贺贺兰山,套住虚空镯的却是祁祁连山。太虚玄鉴与赤宵降赦绕空旋转,被围在贺贺兰山的发网之中,左冲右突,奈何贺兰山道法高强,两宝虽不能被他收服,却也无从遁逃。祁连山索钩套住虚空镯,已将它拉近,却也收服不了这镯子,反觉得镯子上有一股巨力,几乎将人都要拖走。幸亏祁连山放出的是自身经脉化成的飞索,不然依这镯子吸宝的天性,必然将这飞索反给拖走。
虢夫人勃然大怒,骂道:“好个妖孽,敢夺我的宝贝!”说话时那定海神针铁“砰”一声裂开,化成无数的金蜂,个个舞翅亮尾针,朝祁连山扑来。祁连山那柄斩魔“嗡”一声响,化回剑形,放出万千道剑气,那剑气如墙,群蜂扑上前来,立时被斩得粉碎。那蜂的渣滓掉地上就聚而成形,重新化成金蜂,复又上前,奈何斩魔是上古神器,得天地之间的正气聚而成型,非炉火凡铁铸就,剑气之网无缝可入。这边斩魔挡住了针铁,那边祁连山想腾出手来收服虚空镯,却依旧不易。
虚空镯为道德天尊之物,道德天尊又号神宝君,这虚空镯子是其自虚空之中炼化而来,是无形聚而成之的法宝,历经千秋,岂是轻易伏得的。只见这镯子光华渐淡,似乎要往虚空之中隐去,其奔脱的力道也渐渐大了起来。祁连山心中大急,念动真诀,只见他半个膀子都肢解开来,一筋一骨,都化成铁索钢钩,将那镯子套牢。一边的高客见状不由骇然,喃喃念道:“黄庭化身之法,真是神仙法术。”
虢夫人眼见如此,岂肯善罢甘休,蓦地腾空而起,冷笑道:“好个强人,欺我岐山无术吗?”说着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来,念动法咒,那群蜂倏突之间聚拢,变成一根尖刺,朝祁连山刺来,斩魔化出的剑气之幕渐渐被它刺穿。这尖刺一穿透剑气屏障,便被磨得又尖又细,真快成了一根绣花针,却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朝祁连山头顶刺了下来。
祁连山眉头紧皱,只被那虚空镯耽搁住,腾不出心神来对付,只得唤道:“高客!”高客浑身发抖,突然沉入地底,大满聘儿猛觉脚底一松,双双栽倒,被高客拖入地底,等到钻出,却已经立在了虢夫人身边。
祁连山莫可奈何,正待放开虚空镯,旁边却突然窜出乌豚与墨将来,乌豚抖出一蓬猪毛,那猪毛见风就长,长成一道黑网,将那针铁逼势暂且拖住,墨将大吼一声,十根指甲化成钢爪,狠狠的朝针铁一击。神针铁是神器,本不是这两个妖精所能抵御的,但有斩魔之功在前,那针铁受这一击,居然“叮”一声响,被弹了回去。斩魔一声清吟,化成一道电光,辟在了针铁之上。见针铁倒飞出去,虢夫人慌忙使出大手段,将针铁收了回去。细细一瞧,那针铁居然被斩魔辟出了数条细纹。法器受损,虢夫人气急败坏,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乌豚朝祁连山一裂嘴,笑道:“是主人要我们救你。”祁连山望去,却见贺兰山正使黄庭化身之法,用头发化成的丝网罩住太虚玄鉴与赤宵降赦,诛邪也正舞出无数剑光,挡住峨眉山群道的仙剑围剿。守真等已是峨眉近几百年来的奇才,可惜仙剑都是人力之铸,不能与诛邪争锋,一时间也奈何不了贺兰山。
贺兰山应对群道,原不吃力,奈何分心二用,还要收服太虚玄鉴与赤宵降赦,这两件神器何等灵性,哪里能轻易得伏,正僵持不下,眼见祁连山跟自己一样,分心之下,不敌虢夫人,略一思忖,便叫两个手下小妖,助祁连山一臂之力。眼见祁连山解了急,笑道:“师弟,咱们先对付了外人,回头再斗。”
祁连山冷哼一声,斩魔出鞘,幻出剑气,齐刷刷的朝峨眉群道辟来,群道大骇,齐齐念讼,群道头顶的蜡烛燃起白光,织成一道白网,将众人护住,斩魔一动,剑气辟下,那白光便矮上一截。守真又气又怒,赤宵降赦未得,反倒失了太虚玄鉴,如何能回山向师尊交待,忍不住喝道:“拼死也要把太虚玄鉴和赤宵降赦拿回来。”群道轰然应声,纷纷施法,群道精血聚顶,以元神燃灯,那白光之中,渐渐有了血光,慢慢向上浮动,斩魔辟下,居然剑身微颤,再不能将白光压下。
虢夫人见高客自身边冒出,盯了他两眼,道:“你着了这小子的道法?”高客点头,将吓得半傻的大满跟聘儿拉过来,推到虢夫人面前,道:“我的心脉被祁祁连山锁在他们身上,请夫人救我。“虢夫人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轻念咒法。大满跟聘儿但觉额头一麻,一丝血线便从两人额头窜了出来游向高客,自他的胸口钻了进去。
谁想蕊珠宫的飘香榭却也有些道门,非寻常法术可解,虢夫人抽出来的心脉断断续续,间或还将大满跟聘儿的心血抽了出来。俩人的血一离体,贺兰山发网中的赤宵降赦印却突然火光大炽,守真等大是骇异。祁连山瞧得分明,笑道:“师兄,你拿的这两件法宝,都是有宿世主的,拿来何用?看你的赤宵降赦,是感应到主人了,你拿不了它。”
贺兰山冷哼一声,道:“看着你的虚空镯吧。到时候咱们看看,是我的法宝厉害,还是你的法宝强悍。我就不信,这赤宵降赦印一出世,就找到宿世的主人。就算它有主,把它的主人一剑辟了,让它再等下个轮回吧。”说着催动真力,那发网越见稠密,将两宝拉得更近,几乎就要得手。
这边聘儿给虢夫人一阵乱抽,她身子不比大满,顿时昏了过去。大满心头生痛,忍不住大喊起来,他一叫唤,赤宵降赦印突然发出一道青光,守真大惊。道:“咦?赤宵降赦印怎么会自己唤出湛卢剑气?这不可能!”只见那赤宵降赦印上发出的剑气已经斩断发网,带了火光一头扎向了虢夫人,虢夫人大惊失色,针铁飞出,化成磨盘,挡住湛卢剑气。
“砰”一声响,针铁带着虢夫人斜斜飞出,那赤宵降赦印却凭空打个旋,从大满的天庭印了下去,大满一惊,只觉脑门一热,似乎一个物品窜入了脑中,伸手一摸,只是眉心处多了一个印记,似乎是火焰状。
祁连山哈哈大笑,道:“师兄,想不到你居然白忙一场,为他人作嫁衣裳,赤宵降赦印的宿主原来是这么个小孩。赤霄印有主,以后的峨眉,恐怕要翻身了。”冯道人瞧得真切,猛然省悟,忙道:“师兄,让玉哥儿把太虚玄鉴镜带回来。”守真恍然,拉过玉哥儿,念动法咒,按住玉哥儿的肩膀,将法力传过,玉哥儿只觉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那血结成心型,盈盈生光,正是召唤之术。
此术一出,太虚玄鉴镜蓝光大盛,“嗖”一声飞出发网,也自脑门印下,窜入了玉哥儿灵台。守真等收回太虚玄鉴,顿时松一口气,群剑飞回,叮叮当当作响,一齐剿向斩魔。斩魔吃紧,不求伤人但求自保,缩回祁连山,将他护住。
虢夫人在这边朝守真叫道:“守真道长,你助我夺回虚空镯,我就把这孩子还你。这孩子是赤宵降赦的宿主,自然是你峨眉将来的不二真人。能不能重新与昆仑比肩,就看你今天能不能帮我夺回虚空镯了。”守真将玉哥儿递给冯道人,道:“好好的看着他,将来光大峨眉,就在这两个孩子身上。”
贺兰山眼见祁连山受敌,忍不住道:“师弟,那镯子虽是至宝,也未必强过你的斩魔,放手罢。”祁连山冷哼一声,道:“不劳你牵挂,咱们的生死之战有的是时候。”贺兰山摇摇头,朝守真道:“道长,放了我的小妖,我不与你为难。”守真一挥手,峨眉刺便重新化成一粒种子,飞回他手中。山魁一得自由,便朝乌豚等走来。乌豚与它说了缘故,山魁眉头耸动,心中虽不情愿,却也没奈何,况且贺兰山的道法何等厉害,已经见过。贺兰山照旧抽了它的心脉,朝祁连山道:“师弟,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便领了三妖扬长而去。
祁连山心中叫苦,依照贺兰山的心胸,岂有如此便宜,他略一沉吟,心道:这峨眉与我无仇,也无心要这虚空镯子,只消夺回那孩子,不愁峨眉不反攻歧山;这虢夫人人手虽多,却无高手,便是有虚空镯拖累,要胜它也不是难事。
思忖片刻,意志已决,猛地祭起斩魔,辟向虢夫人,一只左手却活脱脱化开,筋骨皮肉统统化成飞索,扑向满儿。虢夫人何等头脑,斩魔一动,就看出他心思,奈何这斩魔却也不可不挡,针铁已经开裂,不敢再用,只得放出一片玉简,化成一面玉镜,挡住斩魔,斩魔之威,岂是这些人世寻常灵宝所能抵挡,一挡之下,玉镜立碎,却也阻了斩魔一阻,乘这空隙,虢夫人已经先祁连山的飞索一步,将满儿拖住飞开。
林守真眼见虢夫人抱住了满儿,一声轻喝,群道仙剑出鞘,齐齐斩向束缚虚空镯的飞索。祁连山立念真诀,面前立现金甲神人数百,各舞大杵,飞向仙剑。神人乃是祁连山以法力拘来的神人幻影,哪里抵挡得仙剑的剑锋,一切便化成了泡影,幸而也挡了一挡。有这一挡的功夫,祁连山扭头瞧见了蚩尤宫前的石像,心念一动,催动法咒,一个石人便自那宫前闪到了祁连山身前,起身站了起来。这石像是个弓箭手模样,手中弓箭齐全,眼见仙剑欲到,张弓急射,竟将仙剑挡了下来。
冯道人忍不住叹道:“蕊珠宫的道法,果然厉害。”林守真冷笑道:“这六甲替身之法虽厉害也不过多拖些时候,最多半盏茶时候,他这道法不攻自破,那石像自然会回去。”
斩魔一刻不停,又朝虢夫人迎头辟下,虢夫人恐伤了这孩子,只得又念法咒,再抛出一件法宝来,却是一根圆木,这圆木迎上斩魔,化成一根大柱,斩魔一斩,将这圆木辟断,断木之上,却又重生一截出来。虢夫人骂道:“好泼皮东西,不使些手段,只当我歧山无宝。这息木乃是息壤之中生出的宝贝,生生不息,看你能斩到几时!”
虢夫人话却说得满了。这斩魔与诛邪齐名,为一气所化的双剑,双剑均成于远古战国。当时天下大乱,诸侯混战,冤孽之气充塞天地,邪魔之念长据人心;宵汉之间自有浩然正气,养日之光华,聚月之精魄,虽无形却成气,虽无迹却浑然,待天授其时,便成就了这一双无上神剑。神剑生来,斩魔诛邪,还天地之朗朗,复人心之谆谆,其神威不可小觑。
祁连山勃然大怒,念动真诀,单手结印,叱道:“御雷!”话音落时,斩魔之上绛色云气缭绕,云气之中有隐隐有雷声,虢夫人见状大惊,骂道:“死泼皮,居然有这本事!”说着念动法咒,息木扎地生根,瞬间生出无数枝节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祁连山微微一笑,道:“你这样的本事,居然还想引雷!”话音落时,但见斩魔已经化成一道电光,天雷也轰然落下,朝虢夫人迎头劈下,虢夫人拉了满儿,急急窜到大树之下,那天雷落下,“轰”一声巨响,那大树晃了几晃,居然承受了下来,不过散落些枝叶。虢夫人稍有心安,那天雷居然自云气之中又辟了下来,一雷未绝,一雷又响,眼见那大树一截一截竟然给辟成了渣滓,通通化成了齑粉,飘散于无形。眼看这法器的灵根要神形俱灭,虢夫人忙念动咒法收起息木。
斩魔岂肯给他机会,聚动天雷,再次劈下,虢夫人眼见躲无可躲,猛然顺手抄起聘儿,迎雷抛去。满儿一声惊叫,一脚踢在虢夫人腰上,虢夫人全神贯注在夺宝之上,全没想到这小孩子居然还会反抗,猝不及防,给他踢个正着,手不由得一松,满儿脱身,纵身扑向聘儿,刚捉住聘儿的脚踝,祁连山的飞索便扑到,立刻将他拖住,拉了过去。聘儿给满儿拖住了脚,顺势也被横拉而过,正好避开天雷。
可惜满儿人小力弱,只将聘儿横拖一下,却没能抓牢,聘儿先被虢夫人一抛,又被满儿一拖,身体打了个横飞了出去,迎头撞向正在空中乱窜的虚空镯。虚空镯被祁连山的飞索以元神炼化,正无路可逃,遇见毫无抵抗能力的肉身,毫不犹豫的就化了进来,窜进了她的心脉。虢夫人眼见天雷又下,不得已大喝一声,针铁再次飞出,与斩魔狠狠一撞,斩魔一声清吟,倒飞而回,那边抵挡仙剑的石像时辰恰好已到,正缓缓化成一堆石粉,射出的石箭好比是面粉捏成,一碰到仙剑就成了粉末,斩魔飞回,正好挡了仙剑。
峨眉众道见满儿被祁连山捉住,顿时收剑,林守真叫道:“放了孩子,我们不跟你为难。”虢夫人抵挡了斩魔的天雷,低头看针铁,已经断为两截,大是心疼,不知还能否炼化还原,心头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又见满儿被祁连山抓去,没有了峨眉援手,再无想头,只得骂道:“臭泼皮东西,今日之事,将来自然有个了断。哼,你小人做尽,一样拿不到虚空镯。”边骂边带了歧山等人,自水门之中去了
祁连山收了法术,怔怔地盯着聘儿好半晌,才摇头长叹:“嘿,费尽心力,却功亏一篑。”转身对林守真道:“虚空镯之力,不是这孩子能掌控的。虚空镯生性噬物,不能没有法宝附体,它现在盘在这孩子的身上,早晚会把他的元神吃掉,先是三魂,再是七魄,这孩子早晚是个死人。这孩子一死,虚空镯自然会再找寄主。到时候不是太虚镜,就是赤霄印。你们峨眉得到这孩子,只怕是祸不是福。”说着丢下满儿聘儿,御剑而去。
林守真眉头一皱,吩咐两个道人背了满儿聘儿,对聘儿道:“不要害怕。我师尊术法了得,未必没有办法救你。”说着回头看了看满儿跟玉哥儿,眉头紧皱,心道:师尊说太虚要认主是两百年后的事情,可是今天太虚就已经认主;难道师尊的先天神算居然不准?
群道自火门出,林守真开道,李道人带了两个道人背了三小孩子断后,前面刚过,那火门之上突然坍下巨石来,李道人大吃一惊,拉了两个道人飞身而退,吓出一身冷汗。林守真等在前面也吃了一吓,眼见背后被堵,林守真忙道:“快,走水门。接他们出来。”
李道人三人刚躲过那巨石,一旁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叱:“盘丝!”顿时一张巨网迎头罩下,李道人一声冷笑,喝道:“真火!”他头上的蜡烛立刻暴涨出一道火光,那巨网一点就着,瞬时便烧个精光。
三人回头看时,却是老相识,打了几次交道的野干和玄色。野干嘻嘻笑道:“李先生。把三个孩子给我。我就不跟你翻脸。”李道人唤出仙剑,骂道:“妖孽。休想。”说着仙剑化成惊虹,朝野干刺来。野干哈哈大笑,道:“没有了太虚可以倚仗。你以为凭你的道行,可以和我作对吗?”
说着手腕一翻,结个法印,轻轻喝道:“七星移度!”那仙剑便如同撞上了一面铜墙,刺不进去,却又飞不回去,倒如同跌入了一个油缸的耗子,只管在缸里挣扎,却立不住脚。李道人见仙剑被缚,急忙催动法诀,那仙剑便一点一点的退后,到他身前丈余处,却再也动不了分毫。
野干微微一笑,道:“这是启剑,夏王启以神铜铸之,原藏于秦望山;后为峨眉剑;这是峨眉的名剑,想不到一代君王的宝剑,却被你这么个道行低微的小道人所获,真是明珠暗投了。”李道人脸色赤红,旁边两道人慌忙飞剑,双剑齐出,一左一右飞来,野干飞身而退,喝道:“赤鯥!”瞬时之间他双手法印之中,腾出一道赤霞,霞光之中飞出一头怪兽,似大鱼又似小牛,牛身鱼鳞,尾如巨蛇,盘旋缭绕,肋下生双翅,周身赤红,嗷叫着扑向双剑。
双剑飞至,扎在兽身,却只在鱼鳞之上划出浅浅的白痕,这怪兽牛角一挑,将两柄仙剑挑飞,朝三道人扑来,李道人却也乘隙施法,收回了启剑,施展玄功,念道:“火焰镖!”剑身之上,立刻烧出三昧真火,轻轻一挥,那火苗子腾空而起,化成一道火焰箭,朝野干射来。
野干笑道:“不给你瞧些手段,不知道我的利害。”说着结**印,十指赤红,腾出一道妖气,妖气蒸腾,猛然化出一头怪兽,身如巨鲤,尾如巨蟒,生有九头,头似猛鹫,腹下生有四爪,浑身裹一团黑气,这妖兽一出,九头齐鸣,声如洪钟。
火焰镖刚射至身前,九头之中,一头张口,将那火焰镖一口吞下,如同嚼蜡,另外八头交织伏仰,猛然窜来,张口狂喷,放出黑砂狂风,李道人看这妖风有毒,又惊又惧,沉声轻念,施展神功,那启剑之上,有光华氤氲,化出一盏屏风,白亮有如鸡子,将三个道人齐齐挡住。野干微微一笑,道:“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虎蛟之力,凡人岂能抵挡。”
一旁两道人的仙剑挡不住赤鯥,眼见赤鯥又将扑来,那黑砂风却又将李道人的光明镜渐渐的磨薄,李道人见势不妙,道:“放下孩子。让他们跑。”三孩子犹豫不决,不敢动身,李道人道:“快跑。一会我们来找你们。这俩人是妖怪,别给他们抓住了。”满儿一手一个,抓了聘儿跟玉哥儿撒腿就跑。李道人回转头来,咬破舌尖,喷出血来,道:“结阵。黑狱三尸阵!”
玄色一声怪叫,化成一阵旋风,要追三孩子;这边三道人法阵结成,三道黑气自地下窜上,将三道人裹住,黑气散时,一道人化成了一具骷髅,纵身一跳,匍在了赤鯥背上,一身的枯骨箍在赤鯥身上,渐渐的挤进赤鯥肉身之中,赤鯥吃痛,翻身挣扎,怎奈这骷髅缠在身上,好比自身生出来的一般,挣脱不得;一道人化成一滩烂肉,又粘又黏,贴在那虎蛟身上,自那鳞甲之间慢慢渗入,腐其皮肉,烂其筋骨,虎蛟在地上翻腾哀号,却无可奈何。李道人却幻成了十道幻影,七道结成一道影墙,将玄色化成的旋风拦住,三道手执暗影匕首,将野干团团围住。
野干又惊又怒,骂道:“好个峨眉,还自称剑仙之宗,居然施这种妖法。”幻影不言,暗影匕首已经当胸刺来。野干当真了得,速结法印,喝道:“盘丝!”身侧立刻绞出蛛网,将它围住,暗影匕首刺在蛛网之上,那蛛网奇黏,居然将暗影匕首粘住,一时间倒挣脱不开。
玄色被围,重新化成人型,屈指成印,念动真诀,叱道:“找死。”手中便多了两把尖刃,刃身微弯,刃尖微亮,如同羊角;将身一纵,辟向一道幻影,那幻影却倏突消失,与另一道幻影重合,出现在他背后,一把抓在它后背,将它衣衫抓裂,背上抓出五道鬼爪印。
玄色大怒,翻身化回原形,变成一头黑羊,怪叫一声,喝道:“鬼眼!”话音落时,额头开缝,生出一只黑瞳来,瞳中有青光,青光照处,那幻影便被扭曲,似墨入水中,如烟散形,不能凝聚。李道人大惊,这七道幻影乃是七魄所化,要散去一魄,岂能了得,正觉惊怖,数道剑光闪来,辟向玄色,却是林守真等赶到了。玄色无奈,收回鬼眼,化成旋风,向后躲闪,林守真见是他俩,手下岂可容情,一声令下,群剑飞出,野干见那三孩子已经跑远,不在他们手上,无心缠斗,化作旋风,协同玄色望风而逃。
那赤鯥虎蛟失却道法扶持,自然风化,消弥于无形。三道人破去法阵,摔倒在地,林守真等忙上前扶住,道:“怎么用这么不要命的阵法。小心妖气反噬。非同小可。”李道人急道:“快。去追那三个孩子。别让那两个妖精追上了。”林守真留下数名师弟照看三人,自带了一干道人追了过去。
满儿拉了聘儿斧哥儿狂奔,先是到那白骨河边,眼见满河蛇骨,甚是可怖,沿河边跑上片刻,见到一处洞穴,那河床自洞穴之下穿过。满儿看也无别路可走,拉了两人埋头就钻了进去。这洞中岔路众多,兜转许久,前方突然现出一点光亮,三人大喜,急急跑过来瞧时,却见是半尺大小的窟窿,可可地能探出头去,只见日头西挂,外面正是黄昏时分。
这洞在一面斜坡的草丛之中,斜坡下有个破旧小庙,细看几眼正是隄山脚的老城隍庙。那河流出去却是绕过村后的水。聘儿摸摸肚子道:“要是这出口就在咱们家的后院多好,娘肯定给咱们留着饭呢,我都快饿死了。”斧哥儿听见这话,眼眶却红了,道:“我娘他们都死了,我家没人了!”
二人吓一大跳,道:“这怎么回事?咱们出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斧哥儿低下头,道:“我要去找那些神仙叔叔,让他们教我法术,我要为娘他们报仇。”大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咱们是兄弟,以后我家就是你家了,凡事都有我。有我姓赵的就有你的。”聘儿也忙拉着他手道:“斧哥儿,你放心,也算我一个,我们也去学法术,等学好了我们都帮你的忙。”
斧哥儿眼眶通红,道:“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除了你们,我没亲人了。”满儿锤了他肩膀一下,道:“不兴哭,咱们先把洞口挖开了好出去。”这洞口的虽是泥土,却十分夯实,容易挖不开来。三人各捡块好使的石块,直挖到洞外日落西山,月到中天,才抠出个堪堪可钻过的洞来。
三人爬出来,夜风湿冷,三人又冷又累又饿,商量了望城隍庙来暂歇一歇。那庙年久失修,十分破败,城隍的神像已经坍塌,两旁的小鬼只余得一个泥胚土胎。那庙中却已经先有人在,点了一堆篝火,正烧烤野鸡崽子。三人看时,却都认得,这人是城中一个泼皮,嗜赌如命,常欠赌债不敢回家。这泼皮欠债多了,城中已无可躲之处,想起隄山下这老城隍庙,多年无人,是个躲债的佳处。打了只野鸡,赊了半斤黄酒,便打算来此凑合一宿,谁知才来片刻,三个孩童就钻了进来。
他的眼里只有孔方兄,满儿仨认得他,他却认不得满儿仨,瞧仨人蓬头垢面,只当是要饭的叫花子,听见仨小孩肚子咕咕直叫,忙呵斥:“臭要饭的,别过来!这鸡我一个还不够呢。”
看他样子凶恶,三人躲到一边墙下,搜罗些干柴,借了火烘烤一会。玉哥儿突然摸到怀里的那根人参,掏出来问大满:“满哥,这参能吃不?”满儿瞅了两眼,聘儿一把接过来,一掰两半,谁知那人参却流出汁液来。聘儿闻了闻,倒也清香甘甜,一口将两截参中的汁液吮吸干净,顿时觉得饥感大减。听见大满叫:“给我们也留一口!”才不好意思的住口,将两截参递给他二人,道:“你俩吃罢。”大满把自己这半截参再掰成两半,分给聘儿,聘儿笑道:“我不吃了,苦的。”
满儿嘿嘿一笑,道:“咱们家见过多少人参,真没见过还有参血的。”说着把那参放入口中,那参也怪,入口即化,不消咀嚼便没了形体。玉斧儿早将这参吞了,看满儿吃完,这才犹豫说道:“这个参,兴许是海老爷子变的。”
那泼皮见他三个摸出根树根来又是喝树汁,又是啃树根,顿觉好笑。自己将吃饱喝足瞌睡也上来,扯下柱廊上的布幔,抖掉灰尘,铺在神案上,爬上去横躺睡下,不一刻,便鼾声大作。
满儿仨个就蜷在门廊柱下,靠在石墙上就着火堆歇息。想是累了,没一晌,俩人就都睡沉了。聘儿却睡不着,眯缝了眼,靠着大满的胳膊缩成一团。借着月明,聘儿瞅见那城隍旁边的那个泥胎居然偷偷爬上了神案,匍在那泼皮身边,从他鼻孔之中正吸出一股白气。
聘儿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眼花了,只瞧得毛骨悚然,急忙推满儿,谁知一推之下,满儿却“咚”一声倒在了地上,聘儿吃了一吓,又推斧哥儿,斧哥儿也是一推就倒。聘儿慌了神,死命掐了他们一爪子,依旧全无反应,摸摸鼻子,却都有呼吸。再扭头看时,却见神案之上滚下一团泥球来,那泥球落地就挤成人形,慢慢地朝仨人挪过来。聘儿心中大急。也顾不得了,只是尖叫:“哥,大哥,斧哥儿,快醒醒!有妖怪!”
那泥胎闻声走得更快,聘儿“哇”一声叫唤,跳起身来。那泥胎修行尚浅,并无功法,不过有些力量,移动却慢。见聘儿要跑,叫道:“别跑,跑就吃了你。”聘儿哪里信他,不过倒却没跑,只是捡起将地上的木条横在胸前挥舞,颤声道:“不要过来。”
那泥胎怪笑两声,肩膀出冒出一只泥手来,手指一蜷,从掌上抠出一块泥,捏成弹丸,“啪”一声打在聘儿脸上,打得聘儿头晕眼花。聘儿瞅了瞅门槛,又瞅了瞅满儿两个,一咬牙,朝泥胎扑了过来。那泥胎吃吃怪笑,也不关聘儿手中木条乱打,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提了起来道:“小鬼头倒不怕死。”聘儿身在半空,不住踢这泥胎,反复叫道:“不准吃我哥!”
泥胎道:“那就先吃了你。”说着屏气凝神,张口要吸聘儿魂魄,谁知才吸气出一道白线,又被聘儿吸了回去。泥胎“咦”了一声,猛力一吸,谁知聘儿体似有大力反将泥胎的灵气吸住,朝聘儿体内去了。泥胎大惊,猛力将聘儿一抛,退后几步,惊道:“什么东西?”
聘儿给他一摔,没觉得疼痛,却突然觉一股热气慢慢自腹部传开,热气过处,四骸俱软,眼前渐渐浮起一层白雾,似乎漂在水面,又似被水面的漩涡拉扯旋转,又感觉娘在摸着自己头说:“乖,哪里都不去!”聘儿甩了甩头,终于眼睛一闭,倒回了地面。
那泥胎适才妄图吞吸聘儿魂魄,却是引动了聘儿体内虚空镯的灵性,险得没陪上自己的根基,不敢再轻举妄动。绕着聘儿转了几圈,泥脑子寻思不出由头,手中化出一块泥石,高举过头顶,正要掷下,忽地一道寒光自门外射来,“扑哧”一声将它泥臂斩断,泥石砸下,反将自己一双泥腿砸成一堆烂泥,却是一把仙剑悬在它头顶,寒光四射。
泥胎大惊失色,立刻趴下求饶:“上仙饶命。”偷眼看去,门口站有数名道人,正是守真等赶了过来。不消吩咐,三个道人上前将仨孩子扶起,守真打量了几眼这泥胎,望了望神案上的泼皮,道:“小小的泥胎,既然也能成精,想来也有些仙缘,怎么能吸人魂魄,成妖作怪?今天不灭了你,日后不知有多少性命断送你手!”
那泥胎哭丧着脸磕头道:“上仙饶命,小的本领低微,道法疏浅,并无害人的本事,不过借些许阳气苦修。请上仙明鉴:桌上那人不过丢了些阳气昏睡而已,并没有毙命。”
守真朝一道人一点头,那道人走至神案旁,在那泼皮鼻子上一摸,愣了愣,回头道:“师兄,人是死的。”守真勃然大怒,骂道:“好个泥胎小妖,居然敢骗我!”说着仙剑光芒大炽。泥胎一哆嗦,望神案爬去,道:“不,不,这不可能。”说着摸到神案,爬到那泼皮身上,突然怪叫一声,那泼皮却跳了起来,一把将泥胎推翻在地,大叫:“有妖怪!有妖怪!”便自神像旁的偏门跑到后院去了。
守真等莫名其妙,走过来看时,那泥胎已经摔成了一堆烂泥。守真瞧得仔细,不由跌脚道:“这狡猾东西!咱们居然着了它移花接木的把戏,它附在那个死人身上跑了。先别管它了,孩子怎么了?”一道人道:“象是睡着了,别的倒没什么。”守真摸了摸三人脉象,顿时面上变色道:“妖怪在身边,岂有这样睡着的?定是吃了什么奇怪东西,先把他们都带回峨眉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