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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一刻·火场验尸】
焦尸蜷缩在瓦砾堆里，皮肉炭化成蜂窝状，喉骨却完好无损。谢昭戴着鱼鳔手套拨开碎骨，忽然顿住——死者舌根下卡着枚鎏金傩面，仅有指甲盖大小，内侧刻着“乙未”二字。
“乙未年，万历二十三年。”谢云闲用折扇尖挑起傩面，“那一年，泉州三十六家傀儡戏班一夜间全数暴毙，死状与此人相同。”
他说得轻描淡写，谢昭后背却渗出冷汗。这具焦尸是半刻钟前从火场扒出的，而尸体口腔温度竟比体表高出三倍不止，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块塞进他喉咙。
“不是普通纵火。”谢昭用银针刺入焦尸指缝，带出丝靛蓝色纤维，“死者生前接触过夹缬染布，这种双经绞丝遇明火会卷曲，但纤维呈舒展状态，说明……”
“说明他是被‘内火’烧死的。”谢云闲截过话头，折扇忽然抵住谢昭颈动脉，“你一个义庄收尸的，怎么懂凤阳夹缬的绞丝特性？”
尸臭混着沉香钻进鼻腔。谢昭直视男人阴鸷的瞳孔，恍惚又看见实验室爆炸时的血沁宣笔。那些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疯狂翻涌：DNA测序仪、南宋匠作图谱、还有谢云闲腕间旧疤与导师实验室门禁纹路的惊人重合……
“我梦见过的。”他哑声道，“梦里有人用夹缬丝线勒断死者脖颈，再将烧熔的铜汁灌入喉腔。”
折扇力道骤松。谢云闲退后半步，似笑非笑地甩开染血的扇面：“巧了，二十年前教我验尸的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更夫报时的梆子声未散，西南方突然传来骚动。
谢昭追着谢云闲跃上屋脊时，瞥见巷尾闪过一道白影——那人身着素麻丧服，四肢关节以银丝悬缀，行动时却快如鬼魅。更诡异的是，尸体焦黑的左手正死死攥住白影衣摆！
“控尸术？”谢昭脱口而出。
“是傀儡戏法。”谢云闲足尖点过青瓦，袖中银针破空疾射，“泉州提线木偶的‘三线诀’，没想到还有人能使全三十六路……”
银针截断三根丝线，白影踉跄现形。竟是个涂着惨白面妆的侏儒，十指缠满透明绞丝，另一端没入夜空。谢昭正要逼近，侏儒突然咧嘴一笑，口中滚出团燃烧的丝绵。
火光照亮丝绵上未燃尽的图案——正是焦尸喉中傩面雕刻的“乙未”纹！
“小心！”
谢云闲的折扇横扫而来，谢昭仰面倒地。原先站立处的瓦片被丝线割裂，裂缝中渗出黑血，腥气与实验室的基因药剂味道一模一样。
侏儒趁乱遁入暗巷。谢昭爬起身时，发现掌心黏着半截焦丝，丝线断面泛着熟悉的珍珠光泽。
“双经绞丝……”他猛然揪住谢云闲的衣袖，“凶手在用夹缬丝线操控傀儡！你们明朝人怎么可能掌握这种……”
“明朝人？”谢云闲反手扣住他腕脉，笑意森然，“上个月倭寇呈给陛下的贡品里，有件琉球铠甲刀枪不入。你猜是用什么织的？”
他从怀中甩出一块残布。月光下，交织的银丝与尼龙纤维泛着冷光——那分明是现代防弹衣的材质！
城隍庙破败的偏殿内，谢云闲掀开神龛下的暗格。
泛黄的《天工录》残页铺在案头，谢昭一眼认出其中插图：DNA双螺旋结构与南宋提花机图谱重叠，页脚批注竟是现代英文——“Project Chronos”。
“天启四年，我亲手烧了这本邪书。”谢云闲摩挲着残页焦痕，“但有人从灰烬里拼回了这些纸片，还往里面添了新东西。”
他指尖划过一串数字：2023.03.12。
谢昭如坠冰窟。那是他穿越前的日期。
“乙未年惨死的三十六名傀儡师，都曾参与《天工录》编纂。”谢云闲将傩面按在残页上，纹路严丝合缝，“如今凶手用同样的手法杀人，是因为……”
“因为有人重启了Project Chronos。”谢昭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现代记忆与谢昭的身世撕扯神经，“他们要的不是复仇，是穿越时空的技术。”
狂风撞开窗棂，残页纷飞如蝶。一张血梅图飘落案头，梅蕊处晕开新鲜墨迹：
**「寅时三刻，瘦西湖画舫，用《天工录》换你母亲全尸。」**
谢云闲捏碎茶盏。瓷片割破掌心，血珠渗入傩面“乙未”刻痕，竟发出电子仪器般的嗡鸣。
“终于来了。”他扯下染血的外袍，露出后背狰狞的烧伤疤痕——形如扭曲的二维码，“十年前他们烧死你娘时，就在等这一天。”
画舫灯火刺破湖面浓雾时，谢昭握紧那枚万历铜钱。
币背傩面纹路已蔓延至掌心，刺痛感与实验室爆炸前的灼伤如出一辙。他忽然看清了记忆最深处的画面：身穿白大褂的导师举起血沁宣笔，笔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闪着蓝光的纳米机器人！
“谢云闲不是明朝人。”他对着湖面低语，“四百年前的《天工录》里，根本不可能有DNA图谱……”
“但四百年前的我，见过这个。”
谢云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掀开衣袖，腕间旧疤褪去伪装，露出金属光泽的植入芯片，蓝光闪烁频率与铜钱嗡鸣完全同步。
“林昭，或者说……第47号实验体。”他第一次叫出这个本不属于明朝的名字，“你猜我们之中，谁才是真正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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