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杜甫
《曲江对雨》
城上春云覆苑墙,
江亭晚色静年芳。
林花著雨胭脂湿,
水荇牵风翠带长。
龙武新军深驻辇,
芙蓉别殿谩焚香。
何时诏此金钱会,
暂醉佳人锦瑟旁。
后来的几天孙霜也是坚持不懈地在休息时间来找萧寻,因为这样做可以排解自己的孤独所以他乐此不疲。
4月3日.踏青节的前一天——
“踏青节”就是尅国为了让大家更好记住“寒食节”和“清明节”这两个连在一起的节日而取的别称。
萧寻他们今天上午巳时放假,所以孙霜为了能顺利避开人潮接萧寻出校园也想了很多办法:“好不容易和萧寻约好的计划今天终于可以实施了,趁着大家在校门口人挤人我就反向往学校里面走,和萧寻慢慢收拾东西人流也散开了,我还能顺便看看萧寻她们的居住环境!”他一边站在爬满凌霄花藤蔓的古树的围挡上思索着假期安排一边眺望着萧寻上课的那栋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四四方方的红漆镂空雕花门才被校内的管事缓缓打开,孙霜的双眼中所充斥的期待之光终于达到了顶峰,心中的喜悦如同随门里蜂拥而出的人流喷涌——
“萧寻!萧寻!”等一大群不认识的陌生学生争先恐后的窜楼后,那个孙霜所期盼的、有着如同暖阳般橙发的少女才从容不迫地从楼宇中走出来,这时孙霜再也抑制不住被安排自己的自己内心深处的那股兴奋,他用双手扶住围栏雀跃着呼喊萧寻的名字,萧寻也不负众望——反正是不负孙霜的期望——她和那些着急忙慌想地抱着大包小包行李希望赶紧离开学校回家过节的学生不一样,她身上没有背任何包袱,反倒是双手搂着一捧被鲜嫩荷叶装点的五颜六色的春日鲜花不紧不慢地往孙霜所在的校门外走来。
“这是我今天清晨摘的鲜花——咱们现在快回我寝室拿东西吧。”
等萧寻把花递到自己手里时孙霜才意识到这花上沾染了昨夜的细雨,孙霜先是愣了一下再笑着接过花道:“清晨就去外面采花一定很冷吧?咱们等会儿去吃板栗饼配红豆汤怎么样,我对这附近的店铺都很熟悉呢……”
“萧寻?那是谁啊?”
未等萧寻开口回答孙霜的话,那从大家面前走过的让人厌烦的张曼就像一只大老鼠一样一溜烟窜到萧寻身后,它身边的随行同伴也驻足观看起陌生人孙霜,张曼现在也算是和萧寻一样面对面和孙霜对视起来了,这一问分明就是直接把心情愉悦的孙霜从美好幻想硬生生地拉回了牛马现实里面然后还对着他来了一个大耳光,孙霜的目光也被迫从萧寻身上骤然离开很不情愿地挪移到张曼身上,比目光更快的是孙霜发自内心的生理不适,孙霜听到那刻薄恶心的声音时也是感觉体内有一阵恶寒,他只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番然后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胳膊上树立起来的汗毛。
“是我的亲戚……我的异姓表兄——阿霜,这是我同学张曼。”萧寻回答这话的时候已经是咬牙切齿了,她用提及名字的方式试图唤醒自己之前被孙霜灌输的自己同学们的恶劣回忆,如果孙霜能反应过来的话最好,如果他反应不过来的话也没关系因为她对张曼的厌恶的情感已经很明显了!不幸的是这些细枝末节的神态暗示根本不会让不知廉耻地的米虫发现其中的问题,它们还是一味地死盯着孙霜的脸看,当然了他们也会看孙霜佩戴的各种来自于金钱会的首饰。
“他该不会是你对象吧萧寻?”
和张曼同流合污的另一位大米虫冯绰现在看见有陌生男生来找萧寻了自己可是精神万分,它,像是发了情的畜牲从侧面伸着脖子努力听萧寻要说的每一个字,不知不觉就连脚尖也一起垫起来身子如歪脖子树那样都快把身体贴在孙霜身上了,这可不就是只差把两只眼睛甩出去放萧寻头顶上模拟萧寻视角来细细打量孙霜了吗?
“你们不要乱猜啊,我都说了他是我亲戚所以你哪个字没听懂?”萧寻微微转头冷着脸反驳冯绰,那黑黄黑黄的脸配着满脸的雀斑和小坑就如同撒了秋日碎叶的斑驳的土地,“相由心生”的含金量还在继续上升,所以为什么会有人把自己的脸长成一把泥土啊?虽然说萧寻并没有把冯绰当人看。
孙霜整个人都被那些满脸坑坑洼洼或者红斑红脓包的货色吓了跳,吓得他再多看一眼都会感觉自己要忍不住把今天早上喝的清水吐出来了,但是冷静下来后还是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应急措施,只见他突然用左手抱住捧花用右手慌忙地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哈哈大笑起来:“啊呀,你看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要给萧寻拿行李!我们现在快回去吧萧寻。”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头也不回地牵着萧寻的手往往学校走了,只留下两个急急忙忙的背影和一大群发疯似的想窥视萧寻秘密的米虫。
萧寻很配合地跟着孙霜并肩行走,孙霜越走越快丝毫不顾后果的那群人是什么反应,最后两个人几乎是跑着进入楼内,迎风奔跑时手上的捧花也有一点被风吹落,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条短短的落花足迹,足迹最后在楼门口断绝,因为孙霜进入室内后就停下来把花整理了一番,他用本来作为托底外衬的宽大的荷叶覆盖住了整个捧花,别说是和那些乌合之众交谈了现在的孙霜连萧寻送给自己的鲜花也不愿意让别人多看一眼。
孙霜随便找了一个空教室坐下来了,实际上他找的就是萧寻平时上课的房间。
穿着一身绿色衣服的孙霜双手下垂胸部以上都趴在萧寻的桌子上如同一个大青虫缓缓蠕动再用脸打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让人想吐的事情啊?我需要缓一下……”
孙霜的抱怨声伴随着一阵肚子消化的轰隆声传入萧寻的耳朵,萧寻也因为没吃到早饭而心情低落:“你也受不了赵敏嘉的满脸红脓包吗?”
“实际上我都受不了啊!好吧,那个大脓包的确是最恶心的但是另外两个也不是什么能入人眼的东西。”
“坚持住啊孙霜,马上就要下雨了咱们先回我的寝室吧,我寝室里面有伞。”萧寻把头探出去看了看楼里的情况,确保没有直接认识的人了才劝着孙霜赶快走,免得后面被师长们发现自己带进来另一个校外人员。
“好主意,我不想让别人送来的衣服弄脏。”
孙霜这一次顶着被熟人发现并且被告密的巨大压力束发了还穿了孙星沉送给自己的压箱底的好衣服——
先用一顶三寸高的竹叶月牙后倾式金冠来遮挡束发用的玄色发带,再将扎紧的月白色高马尾全部梳直,马尾长辫如一袭月光顺下来发尾直至大腿的位置,这个长度完全可以随主人的行走节奏摇曳起伏,头冠上的竹叶是用长安当下最流行的生物类珠宝材料“沧浪贝”做的,按照“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它们对位于西北内地的长安来说真的是非常稀有的来自于自深海的材料呢,在人面前展示出来的半包式中分也被戴在两侧的竹夹叶片形镂空框架黄金发饰固定住了,刘海延伸到脑后的部分正好可以被它们挡住让人无法看清它的末端。
这段时间的孙霜真的好喜欢穿绿色系的衣物:身穿一套上下连带式茶绿色宽袖长衫,领子处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浅色打底,两袖烫金云海竹枝纹和发冠相呼应,袖口上还各穿插了一个墨绿色编金丝十字结,衣带选用同样的墨绿色配合烫金工艺烫出一幅如古典画的竹林云纹图,细长的金锁链绕着衣带束上两圈后自然垂下,末端的一对红珠如日,被阳光照耀时它们会将墨绿色衣带染上太阳的金红色,一袭墨绿色珠暗纹长袍外套下摆处都有金钱会最推崇的三层式“云纹明月方孔钱”烫金纹路,穿插着月白缎子制抽带与孙霜的发色相呼应。就连下面的靴子也是孙霜为了整体造型而从孙星沉那里选择搭配出来的墨色配金丝竹叶纹的样式。
这个时候的孙霜头脑还是太简单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就是金钱会的一盘大棋而自己就是棋盘本身,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所看见的一切都是萧寻配合着孙星沉在为自己创造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框架中的具象化事物。
两人来到萧寻的寝室后看见的就是一团混乱的场面:理论上讲这个房间并不脏但是的确乱,非常乱!各种各样的衣物、被褥、零钱、纸笔等等东西全堆放在床上让头一次来这里的人看了就感觉烦躁不安,更让人感觉不合理的是这里面有一大堆的胭脂水粉,它们看上去并不是学习用品啊。
孙霜站在门口看着萧寻进去自己却不愿意进去,因为他现在生怕在里面突然钻出蛇或者老鼠……这种场面属于是让孙霜多看几下就可以催吐的程度。
“这样吧,萧寻你把东西拿出来吧,我感觉自己不能进女生的寝室。”
“得了吧,我们同班的几个女生寝室都被男学生进过,男家长也进过,所以孙霜你随便进出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人看。”萧寻埋头找东西并没有看孙霜,她现在也感觉恶心所以只能赶快拿上东西去度假,但是她又感觉朋友好不容易来一次不让人家进来也说不过去。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问题,孙霜进来了就是和自己一起坐在床上休息一下,不进来也没关系,不进来就是多在门口站一下,有教职人员问起来她就说孙霜是自己的家人现在也是来学校帮忙搬东西的,就这样完美处理一切。
“好呀。”话音刚落孙霜就一步跨进去把门关上然后站在了萧寻的身后——你们看吧,孙霜的确也想进来坐一下啊,而且孙霜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做事原则,自己进来再把门关上就没有教职人员会问问题了。
萧寻翻找了很长时间还没有把东西全找到所以就先把已经找好的东西放在地上再给孙霜腾一个地方:“请坐行吧孙霜,这是我的床位。”
孙霜还真的很不客气地坐下来了而且他还先坐下再回话:“好吧——要不然我帮你找找?”
“不用了,你就在这里坐着吧,我还差一两种东西……”萧寻又回到了自言自语埋头找东西的状态。
孙霜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地看着地板和自己脚上的那双竹叶纹长靴,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是悄悄把衣摆提起来细看靴子上部挂着两双的月牙形小翡翠坠子,因为他实在是不想看一天凌乱的寝室!有意思的是萧寻找出来的东西都是小匣子小包袱,孙霜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这是孙星沉及其班底给萧寻送的一些小物件,萧寻需要在特殊情况下合理利用这些东西以达到为组织效力的效果,它们具体是什么东西那就等萧寻把外包装拆开再看吧。
很明显金钱会发下来的东西不能让孙霜轻易接触,萧寻就把那些东西都装在自己的斜挎包袱里亲自带上而安排着用两把油纸伞分散孙霜的注意力:“好了,现在咱们再把伞一拿就可以出学校了。”
“还真的下雨了啊?”孙霜拿的东西比较少,他出寝室门就一直走在前面现在也是比萧寻早两步走到了门口,看见清明时节的细雨为玄色鳞片瓦屋檐蒙上了一层密织的青绿色蛛网,地面上的小水潭也随风吹拂过的蛛网呈现一片片波浪状的微波。
出寝室楼后萧寻反感的韩袆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而他们两个人(主要是体型巨大的孙霜)也同样入了人家韩袆的眼,萧寻刚才因为和孙霜待在一起而出现的笑容现在瞬间消失了,她心里迅速反应道:“之前孙霜耽误了一些时间我就烦的不行了,现在要是再和这些无关紧要的家伙拉扯那孙星沉大人的计划岂不是要再被迫往更复杂的方向更改?”
“不要吭声,孙霜,你就跟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吧!”看到韩袆往寝室楼的方向走过来萧寻气得脸都扭曲,她把声音压低嘱咐孙霜无视掉对方然后赶紧走,不然后面的事情就更说不清楚了!
“萧寻?这是?”
搞到最后韩袆还是站在两个同撑一把伞偷偷摸摸往校门口挪动的生物背后提出了问题,不过好在她没有看见孙霜从寝室楼走出来的那段画面。
萧寻听就一会吓得打了一个可以让全身上下都颤抖一遍的巨大的寒颤,孙霜能意识到这些人在自己朋友眼里的定位所以跟着一起害怕,他不敢回头看韩袆到底长什么样子就只能一直观察萧寻的具体反应了。
趁着绵密的雨声萧寻抓住机会深吸一口气再狠狠地咬着牙从鼻孔和牙缝里吐出来,调整情绪后转过头一口气阐述完了自己今天该对同学们说的所有话:“这是我在长安的亲戚,他今天来接我出学校回家办事,我们赶时间所以就先告辞了韩袆,节日快乐!”
这个韩袆更是重量级人物更是贪恋异性的重量级人物,她把一双被靠画浓妆而放大一倍有余的本来很小很眯缝的眼睛瞪得很大,她现在就是想用意念让孙霜强行转身把脸露出来对着自己让自己好好观察一番,而且她也想把萧寻的脑袋撬开好好看看里面装了有关于孙霜的所有信息,但碍于眼前的两个人真的一连焦急只能暂时把他们放走:“那、那先再见了,萧寻。”
“再见再见。”孙霜也出于礼貌略微回头说了两声,实际上真的就是略微回头了一下,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头都转过去而且腿都往前走了两步,拿着没撑开的伞的右手小幅度地摆了两下以示告别,这个肢体动作分明是:我是真的不想停下来自己的步伐我想直接跑路,但是现在真的没办法跑所以才被迫说两句话。
两个人打一把伞的缺点是走路的时候必须要保持步伐一致,但是往好处想这个缺点在现在的环境里还能变成优点呢,因为两个人可以同步表现出焦急的样子同步往前走,这样就能顺利打断对方的提问了。
“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话说你的衣服脏了怎么办?”出了学校萧寻抬头仰视天空却看不见太阳的位置,她需要把孙霜带回红疏寺一带再和孙星沉接应。
“没关系的,回珩星楼再换一身就可以了。”
“咱们现在要去珩星楼吗?”珩星楼也在灞水一带但是它不在红疏寺一带啊。
“这两天我要帮我父亲给孙星沉大人送一个东西,反正下雨了也没地方去那就先去办事吧。”细密的雨水根本不能用平平的纸伞挡住,两人除了胸部以上是干的剩下的地方全湿了,孙霜把手里的另一把伞递给在一边站着的萧寻开始整理马上的蓑衣,“萧寻,你包里的东西很贵重吗,要不要放在马背上?”
今天萧寻带在身上的东西可都是要交给孙星沉的金银玉器,她知道孙星沉在八角亭等着自己把孙霜送过去,现在没时间耽误了只能力劝孙霜跟自己走:“别这样啊,咱们先去八角亭怎么样?我这几天忙着工作都没机会故地重游呢。”
“故地?这才过了几天啊?”孙霜回头一看发现萧寻已经贴在自己背上并要用头发蹭自己的脖颈,但是他还是不知道下一步干什么。
萧寻慢慢蹭到孙霜的正面最后双手撑住比自己头顶还高的孙霜的肩膀然后从侧面钻进孙霜怀里,她伸开双臂搂住孙霜的脖子让他的脸对着自己:“虽然只过去了几天,但是我真的很想念和自己志趣相投的阿霜,所以咱们先去亭子吧?”
“那好吧,咱们现在走吧。”
“我就知道阿霜会答应下来,那现在就让马来驮我带的东西吧。”
等走到到红疏寺时雨已经大到可以给人们眼前覆盖一层雾气的程度了。
孙霜因为心情不好加上为了和萧寻逛街市早上就光喝了两杯水现在又累又困,看见通往红疏寺的石板路时就实在忍不住了申请要和萧寻一起去休息:“萧寻,咱们可以先去红疏寺里面避一下雨吗?我太累了。”
萧寻本身是不愿意在休息时间往自己工作的地方钻的,但是看见脸色都变苍白了的孙霜和那些被雨水浸湿的鞋子、衣摆又于心不忍,她只能同意了孙霜的申请暂时忍受一下自己的忌讳:“啊,很抱歉啊孙霜,那咱们先进去吧。”
“太好了。”孙霜一听可以休息一下眼神都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了,但是他还是和平时对其他人一样不喜欢看着人家眼睛说话——他的警惕性强到让人感觉不正常不合理,况且这种行为也不礼貌。
等走进红疏寺正门时两位看守尚未彻底完工的寺庙的僧人们向萧寻和孙霜打招呼,孙霜见到这些自己不理解的事物时就会变得更加拘谨惶恐,他只能学着萧寻的样子对人家做相同的行礼姿势说相同的行礼话术。
“两位施主好,现在阴雨连绵,施主可是来此避雨吗?”今天这两个轮班来看守红疏寺的年轻僧人只知道萧寻是妙染阁的学生平时会和两三个同伴一起过来干活,他们也不确定孙霜是不是萧寻的同学,只是感觉孙霜和萧寻穿的衣服差异很大看上去不是同一个身份地位的人。
萧寻倒是见惯了这些轮班的僧人,可以熟练地驻足低头行合十礼询问道:“师傅们好,在下妙染阁弟子萧寻,旁边这位是我的同伴孙霜,我们想暂时在此避雨,不知师傅们现在是否方便?”
“那二位施主请前往妙染阁的休息室吧。”
“多谢师傅。”萧寻让孙霜走在自己前面然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围墙外的景色——看见有几个熟悉的黑的身影骑着几匹黑马从远处缓缓往这边走来时她意识到自己该工作了,她赶忙转身拦住孙霜再次安排道:“孙霜你牵着马先和师傅们一起走吧,我得去天王殿查看一下之前没画完的壁画,一会儿再见吧。”
萧寻走之前还把马背上的包袱摘下来带走了,孙霜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也不适合问这种有着**性的问题,孙霜现在能做的就是听灞水一代东道主的劝,然后好好放松一下为之后再回陇西做准备。
萧寻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拿着始终没有打开的油纸伞走出前院后就快步跑上去迎接那群人,她在草地一片潮湿的情况下只能站着向孙星沉及其班底行礼道:“属下萧寻,参见孙星沉大人。”
“免礼了萧寻,咱们先别站在正门口的显眼位置了。”
孙星沉也和僧人们简单交流几句话然后就被安排去老地方了。他为了方便和萧寻接应还专门向红疏寺申请了一个很隐蔽的房间来当会谈室,既然孙霜现在也在这里了那就不妨让大家观察一下萧寻这段时间做出的功绩。
所谓的“会谈室”就是一个红疏寺里面本来要用于存放杂物的狭小干燥的房间。
借着昏暗的灯光萧寻跪在孙星沉面前只能勉强看见摇曳的烛火后的那道映着火光的脸部轮廓孙星沉正襟危坐在放着资料和油灯的小方桌正前方,随从们也都侧站在他身后侧视萧寻对其施压,孙星沉一边把被雨水淋湿根本看不清楚字的一大堆资料拿在手里玩弄一边质问萧寻道:“我们直接说重点吧,萧寻,你给孙霜说清楚自己要嫁给他的事情了吗?”
“请孙大人饶恕属下的无能!萧寻现在还没有和孙霜走到这步。”萧寻跪在地上双手压紧地面脸朝下完全不能直视孙星沉的目光只能慌慌张张地回答问题。
“好呀,那你们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属下、属下现在……”萧寻现在真的希望自己的支支吾吾可以变成无限拖延孙星沉的利器,但事实证明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该来的还是要来,谁都没办法躲避这些事情。
“是不是完全没有进展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恐怕要终止计划了。”孙星沉说话的时候身体是纹丝不动的,语气里也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但是阴雨连绵的潮湿气息和狭小空间里的压迫感告诉萧寻孙星沉随时可以把自己处理掉再换新人顶替自己的位置。
萧寻认为自己再不辩解两句那刚才就会变成自己和孙霜的最后一次见面,体内的血液因气愤而直冲脑袋,她感觉这种生理反应就是支持自己抬起头和孙星沉对峙的信号:“没有!属下和孙霜的关系虽然不能在短时间内一步到位但是也已经进展到两成了。”
孙星沉被反驳后语气明显变得更硬更愤怒了,他一下就站起来想用俯视的视角来拉大自己和萧寻之间的距离,但是站起来后却没有直接往前走,他想试探萧寻现在是否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敬畏:“萧寻!你知道组织也不容易,毕竟预言上面说不能随便关押祚星,如果没有这些条件我们早就把孙霜圈养起来了!”
“孙霜要是真的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还有就是之前为什么不让慕容㪱在孙霜还在玉门工作的时候就安排人?”萧寻现在的自信心本来是在这几天里被孙霜消磨了三成,现在孙星沉反向诉苦更是把剩下来的五成抽走了,如果没有最后残存的两成估计萧寻会当场离开,因为在她看来孙星沉说的话更像是胡编乱造出来骗自己这种小成员的。
“把萧熵的后代拉拢住的任务不比拉拢祚星孙霜简单多少,我们也想让这两个人相互牵制但问题是他们始终不上套。”孙星沉靠着这种心理暗示度过了大量的恼怒又无奈的时光,已经是被经过自己之手的大批量的成员无数次问到这个问题了,他在昏暗的房间里面气得好几次欲言又止再焦虑地围绕着桌子踱步,每次转过身烛火都会被他穿的层层叠叠的衣服扇动摇曳,被放在锈迹斑斑的铜碟上的羊油烛火仿佛会被衣物下一次产生的气流吹灭然后然后大家陷入彻底的黑暗,孙星沉虽然不说话了但是大家却能清晰地听见他嘴里因吸气而发出是“嘶嘶”声和大口的“唉”的叹息声,不知道缓了多长时间他才调整状态耐心地劝萧寻:“因为我们也想为孙霜安排最优秀的配偶,慕容㪱的陇西班底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靠,相比之下萧寻你才是金钱会未来的中流砥柱。”
“所以这个计划从始至终都没办法控制孙霜?孙霜最后真的说自己不喜欢我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萧寻到现在为止还想把希望寄托在“孙霜上套以后就赶快把他软禁在城里”的空想上,这还不是因为她在短时间内无法确定目标人物的具体信息吗?
“不可能的,我就是按照‘孙霜喜欢的配偶’的标准寻找并培养的你,靶子都画好了你就往上面射箭啊,何况他现在不喜欢你那你就抓紧时间。”孙星沉说完以后也感觉这话也有点绝对了,但是也就只感觉“有点”,这个怀疑刚在自己心里有个苗头就被铺天盖地的自信心掩埋掉了。疑问来自于“在此之前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当做参考的孙霜择偶信息”的客观事实,但是退一步讲团队的这个计划都进行了一半了那自己也不能随便放弃再重新来过,毕竟在自己的心目中萧寻始终都是孙霜板上钉钉的未来的配偶,这就是对孙星沉对自己工作能力的自信。
萧寻对后面一系列事情的结果感怀疑,但是事已至此还是再努力一下吧,因为说不定自己就能成功呢,她再次跪下来给孙星沉行叩首礼告辞道:“多谢大人教诲,属下现在再试试看……”
“一定要抓紧时间啊萧寻。”萧寻转身离开时后面出现的声音还在催促要抓紧时间。
“我会尽力的!”萧寻把门打开一个缝隙让昏黑的自然光照进来,她说的话也和孙星沉一样模棱两可。
孙星沉在萧寻出门以后才看向桌子,萧寻把自己带来的包袱放在桌子上了,包袱里装满了带有金钱会标识的大大小小的金属盒子,这都是孙星沉要她收集的材料的小分装,其实每个盒子里放的材料都很少很轻。
独自待在休息室里的孙霜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孤身一人不适应这个禅意的环境,僧人给他端来茶水和杏仁点心他也只是勉强喝了一口茶,现在他心里想的全是:“为什么这个地方这么安静?萧寻什么时候回来?”
但是话说回来这个状态也比有人在同一个小空间里面看着自己强一些,也就只是强一些。毕竟在孙霜看来最舒适的情况应该是自己和萧寻一起去暂时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起玩,不是完全没有人烟或者完全的野外,就是那种别人很难发现的带有人造景观的相对隐蔽地方,因为孙霜也怕荒无人烟带来的孤独感和危机感——现在想想八角亭就很符合自己的设想啊。
最后孙霜实在是受不了室内的香篆气味和室外让人烦躁的雨水滴石板声了就站起来想出门去找萧寻,他撑开苍白的的油纸伞往了外走两步就看见了刚从前殿往外退出来要关门的萧寻。
孙霜忍不住加快脚步跨过满是积水的走道撑着伞去接应萧寻,“萧寻!你办完事了吗?”话音未落萧寻把门关好转身抬眼一看只见孙霜又瞬移到自己身后了。
靴底踏积水所溅起的涟漪声融入雨落声中。
“是的我办完了,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外班的同学然后我就把自己带的东西交给她了。”萧寻随着孙霜的步伐一起走但说话时却把脸转到一边只看自己的左侧,那是孙星沉他们所在的会议室的方向。
孙霜感觉到萧寻和自己分开的这半个时辰里遇到了一些不知从何说起的问题,但是他假装不经意地把头仰起来看向屋檐下的黛瓦,他也不愿意让本来就为难的萧寻再看见自己脸上从焦虑到无奈最后停留到强颜欢笑的一系列变化,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担忧和好奇最后只是想把话题岔开:“办完就好,我不适应室内的焚香味所以想在外面透透气。”
“孙霜,我们休息一下就去八角亭吧,我今天真的很想去那里。”萧寻做完心理建设后就毫无征兆地扑上去从左侧面搂住孙霜的肩膀,孙霜被这突如其来的互动吓得直往右边的墙壁上靠却不知道脚下的青苔有那么湿滑,最终他还是被萧寻带来的惯性扑倒一下坐在一旁的草垛上了。
“萧寻!你是不是被我压到了?!”这时的疼痛比思考来的更快,孙霜咬紧牙关用牙缝倒吸一口凉气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倒下时肩膀会压到萧寻的手背,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说出来的话比通透的痛感更早被萧寻知道了。
整个人都压在孙霜身上的萧寻不吭声,孙霜刚才撑着的油纸伞现在也被甩出去斜靠在雨地里,而萧寻手上的没有打开的伞则是压在孙霜身下了。
“我没事。”萧寻扶着孙霜和后面的墙壁站起来了。
“好呀——嘶,我们休息一下就去那个八角亭。”而孙霜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的后背被伞咯得生痛的只能稍微往旁边挪一下再把伞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