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章浮出暗河时,血玉罗盘的磁针刺破水面雾气,在北方天枢星方位凝成冰晶。黄皮子蹲在浮木上抖落水珠,前爪拨开淤泥,露出半截汉白玉浮雕——神龟背甲裂纹间渗出黑血,竟与《洛书》“戴九履一“的纹路严丝合缝。浮雕眼窝处嵌着的夜明珠,正随着暗河潮汐明灭,宛如玄武真君在眨眼。
“坎卦主北,玄武当值。“了尘的袈裟浸水后浮现《禹贡》山川纹,青州方位的沂山标记正渗出血珠,“刘伯温改道洛水时,把玄武七宿炼成了镇物。“僧人指尖沾取血珠,在浮木上画出井字格,木纹间突然凸起二十八颗青铜铆钉。
白芷的药蛊结成金网捞起浮木,网中黏液突然凝成“山泽损“卦。阿巽突然抓住陈九章手腕,金血在裂痕处画出《连山易》的“山火贲“卦。木心应声炸裂,滚出青铜铃铛表面,鬼金羊星宿正吞吐着幽蓝火焰。对岸岩壁传来编钟闷响,十二具青铜人偶破水而出,它们手持的量天尺上,《周髀算经》的刻度正随水流旋转。
黄皮子窜上领头人偶肩头,对着耳孔撒尿。青铜表面腾起的青烟里,浮现诸葛亮《诫子书》残句:“非澹泊无以明志...“人偶关节突然反向扭曲,胸腔裂开喷出裹着尸油的龟甲。陈九章的发丘印压住天灵盖,印文灼出焦痕:“杨公,对不住了!“三记叩击后颈,人偶眼窝射出青铜卦签,钉入暗河岩壁组成“水火既济“卦。
龟甲在空中组成“地水师“卦,阿巽的太极痕突然离体,在卦象中央烧出空洞。白芷的药刀挑开缺口,旋转的洛书方阵中,每个活体甲骨文都在啃食星辉——那些蝌蚪状文字吞下星光后,尾部竟长出《河图》的黑白点数。
“六爻全动,需活人镇位。“了尘的念珠扫过方阵,九二爻位的甲骨文暴长如蛇,“初九潜龙勿用,各归其位!“
黄皮子叼住阿巽衣角,将少年拖向初九爻位。陈九章踏定九二,靴底《撼龙经》残页与甲骨文共鸣,震位青砖下突然升起青铜日晷。白芷的银针钉入六三爻位,针尾朱砂坠子炸成血雾,在晷面投射出未时三刻的阴影。了尘的袈裟覆盖六四,梵文经咒与活体文字厮杀,每灭杀一个甲骨文,袈裟就褪色一寸。
当最后两爻归位时,祭坛翻转露出青铜碑。碑上反文用相柳毒血书写,遇空气蒸腾起紫烟,在空中凝成《归藏易》残篇。阿巽的金血滴落碑面,“龙战于野“四字突然活过来,龙爪撕开紫烟扑向众人。傩面人的青铜箭矢穿透水幕,箭尾铜铃摇出《目连救母》戏腔。活体甲骨文化作黑雾缠住脖颈,黄皮子窜上碑顶,对着震位撒出混雄黄酒的尿。
黑雾凝结成冰的刹那,碑底锁链崩断声里,九口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浮雕的紫微垣星图中,太微垣方位镶着的诚意伯印,正渗出带着硫磺味的黑血。
白芷的药蛊触及棺椁时,地宫穹顶突然降下雄黄雨。了尘扯断第四串念珠,菩提子射向棺椁四角:“戌时三刻,尸解仙现!这些道士吞过假尸解丹!“
棺盖炸裂的轰鸣中,九具道袍腐尸踏罡而出。它们掌心的《周易参同契》丹诀泛着金芒,每步踏出都引发地脉震颤——青砖缝隙间涌出的不再是黑水,而是带着朱砂味的汞液。阿巽呕出的金血在地面画出“雷水解“卦,卦象触及道尸时,腐尸突然跳起求雨舞,道冠上垂下的五色丝绦竟编织成先天八卦图。
陈九章的发丘印嵌入主棺凹槽,七十二枚青铜丹丸飞射而出。黄皮子偷吞一枚后醉态毕露,爪尖踏着北斗轨迹跳傩戏,尾巴扫过处竟留下《甘石星经》的星图残影。道尸突然调转方向,朝着醉狐行三跪九叩大礼,腐朽的喉骨挤出《道德经》第四十二章:“道生一,一生二...“
“丹丸封着龙脉生气!“白芷泼出雄黄酒,丹丸遇酒融化露出微型浑天仪,“刘伯温用假尸解丹骗它们镇守河图!“浑天仪坠地裂开,内部齿轮咬合声里,道尸骨骼自动拆解,在汞液上拼成神龟负碑图腾。
阿巽的太极痕射入龟目,碑文浮现金色小篆:“地相盟丙辰年封存“。整座地宫开始坍缩,砖石缝隙渗出铁锈味的黑水,在水面凝成《山海经》异兽图。黄皮子叼着青铜符跃入龟口,陈九章的血玉罗盘突然裂解,碎片嵌入龟甲组成河图全貌——图中黄河竟有九条支流,每条都对应着《撼龙经》的龙穴方位。
了尘背后的《禹贡》刺青浮空展开,九州山脉虚影镇住崩落的巨石。当雍州秦岭标记渗出黑血时,兖州方位的黄河故道突然改移,在虚空中冲刷出大禹治水的幻象。白芷的药蛊结成金线缠绕虚影:“河图是活的地脉镜!你们看冀州方位,太行山在移动!“
傩面人从暗河跃出,青铜钺劈向神龟脖颈。阿巽喷出的金血溅在河图上,洛水支流改道形成漩涡,浊浪中浮现秦始皇量地尺的虚影。追兵被卷入漩涡时,神龟化作青烟消散,原地玉琮十二节亮起,对应着黄道十二宫的星辉。
玉琮入手的刹那,紫微垣帝星突然陨落。陈九章的发丘印腾起青光,在云端投射诸葛亮虚影。那虚影羽扇指向东方:“五百劫满,九鼎重光...“话音未落,北斗杓柄突然指向骊山方位。黄皮子人立而起,爪尖在地面画出秦岭全图,五处龙穴渗出的黑血正腐蚀《撼龙经》残页。
了尘的金色瞳孔映出星象:“有人用倒转乾坤之术,提前触动了龙脉死穴!“阿巽的太极痕在空中组成“泽风大过“卦,少年首次完整开口,声音带着青铜回响:“申时三刻,骊山崩!“
众人奔出地宫时,远处骊山升起血色烟柱。黄皮子叼来的青铜符突然发烫,符面浮现秦始皇陵的星图——紫微垣天牢星正坠向陵墓封土堆。陈九章怀中的玉琮裂开,露出半卷《连山易》,首行朱批赫然是刘伯温的字迹:“洪武八年,改龙脉以镇相柳,后世当续...“
暗河尽头浮现九尊青铜鼎,鼎身饕餮纹正吞噬着血色烟柱。白芷的药蛊触及鼎耳,鼎内突然传出《诗经·商颂》的吟唱。阿巽的金血渗入鼎足,铭文竟变成会流动的甲骨文:“九鼎镇九州,龙脉泣春秋。“
傩面人残部从鼎后闪出,为首的青铜面具裂开,露出杨公风水尺的反文。了尘的袈裟突然燃烧,露出后背完整的《禹贡山川图》——图中长江竟改道流入淮河。陈九章的发丘印嵌入中央大鼎,九鼎突然悬浮成紫微垣星图,鼎口喷出的不再是火焰,而是混着《青囊书》残页的黑色雪片。
黄皮子跃上鼎沿,对着北极星位撒出最后一泡尿。尿液触及鼎身的瞬间,九鼎幻化成九条青铜锁链,将骊山烟柱牢牢捆缚。诸葛亮虚影再次浮现,羽扇轻挥间,锁链上浮现五百年来所有地相盟主的姓名——最后一个名字,正是阿巽掌心渗出的金血凝成的“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