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权血夜
琴无弦永远记得那日的血腥味——混着朱砂与松烟墨的气息,从玉阶上一路蜿蜒到云音台。十岁生辰的月光本是银白,却被天权峰主殿的千盏魂灯染成猩红。
“要想修成天耳通,总得舍些东西。“
玄微子的拂尘缠住他脖颈,枯槁的手指按在他右眼睑。殿内七十二根音柱突然共鸣,柱面浮现历代乐修剜目时的惨状。琴无弦的惨叫声刺破云霄,滚落的眼球坠入丹炉,在幽冥火中凝成半枚玉瞳。
“看见了吗?“玄微子将玉瞳嵌入琴匣,“这才是天权峰真正的传承。“
玉瞳映出的画面让琴无弦呕吐不止——三百年前,初代峰主剜尽百名乐修双目,以眼为弦炼制弑神琴,琴身裂缝里至今卡着半片孩童的指骨。
二、哑音十年
成为盲琴师的第七年,琴无弦摸到了音柱的真相。
他的指尖抚过玉柱内壁,盲文刻痕刺痛指腹:“慕师姐于甲子年霜月,藏冰魄精元于琴身,被剜舌镇幡...“
那夜,他奏响禁曲《问天谣》。音波震碎十三根音柱时,飞出的不仅是噬灵幡碎片——还有三百颗被毒哑的喉骨!它们在空中拼出《清心普善咒》的残谱,每个音符都在泣血。
“原来如此...“琴无弦的耳后音纹蔓至脖颈,“所谓天耳通,是要用聋哑同门的魂灵铺路。“
三、弑神琴裂
玄微子的降临裹着硫磺气息。
幽冥链穿透琴身时,琴无弦的右眼窝突然灼痛——那枚玉瞳在琴匣中疯狂跳动,映出骇人真相:初代峰主的弑神琴并未损毁,琴身就藏在天权峰地脉深处,琴弦由历任盲琴师的视神经编织而成!
“你以为剜目之痛便是极致?“玄微子拨动他眼窝残留的神经,“让你听听真正的镇魂曲...“
虚空浮现初代峰主剜目的画面,百双眼睛在丹炉中凝成《碧海潮生曲》。琴无弦的琴匣轰然炸裂,十三柄音剑尽数刺入自己咽喉:“以此残躯...破汝邪道!“
四、玉瞳轮回
濒死之际,他听见陆溟的脚步声。
少年剑修斩断幽冥链的瞬间,琴无弦用血在虚空写下盲文:“地脉...冰棺...双生魂...“
玉瞳从琴匣碎片中升起,映出苏清寒与厉红绫共生体的真相。琴无弦的残魂化作《问天谣》终章,音波掀开天权峰地脉——三百具乐修骸骨盘坐成阵,每具骸骨怀中都抱着被毒哑时的遗书。
“原来《清心普善咒》...“陆溟握紧断溟剑,“...是超度亡魂的安魂曲!“
五、弦尽天明
三百年后,林瑶的复生体在溟海拾到半枚玉瞳。
月光透过瞳仁时,映出琴无弦最后的记忆碎片:
——他十岁生辰那日,母亲偷偷将麦芽糖塞进他袖袋;
——盲眼后第一夜,慕雪声隔着音柱为他哼唱摇篮曲;
——魂飞魄散前,他用唇语对陆溟说“谢谢“。
潮水漫过玉瞳,沙滩上浮现盲文乐谱。林瑶轻声哼唱时,海天之间回荡起纯净的童声合唱——那是三百乐修未被毒哑前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