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晞熟练地将马拴在山下,缰绳在树干上绕了几圈,打了个紧实的结。做完这一切,她一刻都没耽搁,脚步匆匆地朝着山上奔去。
山路崎岖,两旁的树枝不时划过她的衣袖,但她全然不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见到师父。
还未到竹屋前,她便迫不及待地呼喊起来:“师父!师父!”声音在山林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砰!”一颗石子精准地打在魏晞的脑袋上,疼得她下意识地捂住额头。
山鬼那慵懒的声音从头顶悠悠传来:“叫什么叫?扰我这老人家清净。不知道我睡眠浅吗?”
睡眠浅?魏晞心中腹诽,那平日里不管是坐着还是躺着,一闭眼就鼾声如雷的是谁?
魏晞仰头望去,急切地说:“师父,您在哪儿呢?我有急事找您!”
“啊!”一个脑袋毫无征兆地垂到魏晞眼前,吓得她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定睛一看,原来是山鬼双腿稳稳地勾在树杈上,整个身子倒悬而下,花白的胡须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下一秒,他身形一转,在空中轻巧地翻滚一圈,稳稳地落在地上。别看山鬼年事已高,可行动依旧敏捷,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老顽童的劲儿。
山鬼闭着眼,抬手轻轻敲着魏晞的脑袋,故作哀怨地说:“是是是,没事你也不会想起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啊。我这几个徒弟,没一个有良心的!”那模样,活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正说着,一块手帕突然伸到他眼前,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
山鬼双眼猛地睁开,瞪大了眼睛,低头看向手帕,惊叫道:“你要毒死师父?”
“什么呀!”魏晞急忙拉住山鬼,将他拽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神色焦急地解释,“这是从一个刺嘴里抠出来的。这已经成了刺组织任务失败时,用来自我了断的毒药。”
山鬼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满是震惊:“这是我研制的,本是用来给那些病痛缠身、无法医治的猫猫狗狗,让它们能无痛离开的药啊。怎么会被用在这种地方?”
魏晞一脸无奈:“我还想问您呢。”她焦急地看着山鬼,眼中满是期待,“师父,您快想想,这药方是什么时候泄露的?又泄露给了谁?”
山鬼五官皱成一团,陷入了回忆。
当初制作这药,是因为魏晞三岁那年养了一只小兔子。
有一天,小兔子不小心被狼咬断了两条腿,即便伤口愈合,却始终郁郁寡欢,不吃不喝。小魏晞心疼极了,最终决定让小兔子没有痛苦地离去,早日投胎。他这才潜心调制出了这名为“长眠”的药。
之后还在哪里用过呢……突然,山鬼双眼一亮,兴奋地说:“我想起来了,我给过一个人!”
魏晞忙追问:“什么人?”
“我不认识。就在你三岁那年,我下山给你们买衣裳和吃食的时候,在街边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山鬼顿了顿,有些为难地看着魏晞,“反正你也嫁人了,是大人了。哎……那人下身都是血,已经没了男人该有的东西。”
“我当时心生怜悯,就把这药给了他,让他自己抉择,是毫无痛苦地死去,还是毫无尊严地活着。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山鬼面色凝重,苍老的脸上满是疲惫,担忧地问:“乖徒儿,师父是不是闯祸了?”
魏晞神色柔和,轻轻摇头,安慰道:“没有。师父,您做的是善事,错的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而且这药,本就是为了解除痛苦而生,谁能想到会被这般恶意利用。”
她想起自己重生的荒诞经历,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会信,可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师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山鬼皱了皱眉,抬手轻轻打在魏晞的脑门儿上,佯怒道:“小家伙,还跟师父我讲起大道理来了。”说着,他撸起袖子,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说,“竟敢用我的药去做坏事,我真是太久没出山了!他们都快把我山鬼忘了吧?我非得把这个小兔崽子找出来不可!”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身上翻找着什么,像是要即刻出发去惩治那个罪人。
魏晞戳着下巴,不紧不慢地开口:“您不是说,年轻的时候得罪了太多人,还欠下不少风流债,外面好多人等着找您报仇,想要您的命,所以才躲到这深山里的吗?您还说您窥探了太多天机,往后不能再轻易卜算,否则会死于非命?”
正气势汹汹往外走的山鬼,脚步猛地一顿,随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开始慢慢往后退。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说:“哎呀,突然困了。”
魏晞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走上前问:“那您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吗?”
“他当时蓬头垢面的,活像个疯子,整张脸都被乱发遮住了。估计是因为没了尊严,脸一直朝着地面,谁能看清他的模样?”山鬼说得理所当然,“要说特点嘛……现在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没了命根子。”
魏晞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总不能见人就看人家有没有……
“哦对了!我记得他身上酒味很重!”山鬼说着,还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那股臭烘烘的味道,一想起来就恶心。”
酒味?魏晞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酒葫芦的模样。难道是他?难不成又和那神秘的紫色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