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李崇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便会突然去世,只有在抱着贾元春的时候,他才能安然入睡。
在坤宁宫这一晚,李崇已经做好了今夜无眠,大战通宵的准备。
毕竟榻上没有了贾元春,抱着胡皇后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不,胡氏不是毒如蛇蝎,她就是一条剧毒无比的眼镜蛇。
抱着这么一个玩意儿,李崇怎么可能睡得着?又怎么敢睡得着?
结果,令李崇没想到的是,躺在胡皇后的凤榻上,被胡皇后搂在怀里,一股似有若无,淡淡的奶香味沁入鼻窍,原本浑身肌肉紧绷,精神也高度紧张的他,一瞬间便放松了下来。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翌日,天还未亮,李崇缓缓睁开双眼,他醒了。
一条雪白滑腻的胳膊搭在他身上,还是那股好似婴儿一般,似有若无的奶香味,萦绕鼻端,久久不散。
李崇很是疑惑不解,抱着贾元春的时候,他能安然入睡,那是因为在贾元春丰满温暖的怀里,他能感受到一种难得的安全感。
那么昨晚,躺在胡皇后的怀里,他为什么还能睡得如此香甜呢?
在胡皇后身上,李崇可没感受到什么安全感。
李崇的视线逐渐下移,瞅着那一大片雪白,若有所思。
难道是因为那么大,那么白,那么软,还有那一股若有若无,却能让人心静神安的奶香味吗?
李崇想起前世去扶桑国旅游的时候,见识过的一种奇葩职业,陪睡师,号称只陪睡,不入身,据说助眠效果顶呱呱。
李崇肉身调研一番,只能说效果很一般,纯粹就是靠噱头忽悠人。
有一说一,胡皇后的陪睡效果,可比扶桑国那些所谓的顶级陪睡师强太多了。
可惜了,身为皇后的她,注定此生不能体验那种助人为乐的快感了。
李崇扭头,只见胡氏那张妖媚诱人的面庞近在眼前,或许是梦里魇着了,胡氏眼皮微颤,蛾眉紧蹙,呼气如兰,也不知道梦见了谁?
她爹胡玄机?
她老公元和帝?
单以颜值而论,胡氏堪称祸国殃民,放眼整个紫禁城,她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卿本佳人,唉,可惜了!
近距离看着胡皇后那张堪称妖孽般美艳的面容,李崇在心里暗暗说道:“看在你陪我睡了一夜的份上,以后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不用谢,就酱!”
李崇轻轻推开胡皇后那条胳膊,坐直身子,准备下榻。
然后,他愣住了。
胡皇后雪白雪白的身上穿着一件肚兜,这很正常。
火红火红的肚兜上,绣着龙凤呈祥纹样,这也很正常。
一般的龙凤呈祥,都是龙在上,凤在下。
而胡皇后身上这件肚兜,凤凰却在龙身上压着,伸长了脖子,作引颈高歌之状。
这就很不正常了!
李崇低头打量着胡皇后,打量着她身上那件雌上雄下的肚兜,双眼微眯,陷入沉思。
难道说,胡媚娘想做武媚娘,这娘们竟有武曌之志!?
李崇嘴角微微上扬,心说,老子想做王莽,女儿想当武则天,要不你俩先打一架?
嘿嘿,这大乾,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有意思不仅仅是坤宁宫,还有胡府。
昨夜,胡玄机一夜未眠。
他在书房坐了一夜,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求来求去,求了一晚上,最后的结论是,他胡玄机一点问题都没有。
先有太子李琮,后有棋子李倧,他之所以一败再败,都是因为早年不祥,生了个女生外向的闺女胡媚娘。
胡玄机暗暗告诉自己,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胡媚娘是胡媚娘,胡玄机是胡玄机,那个又蠢又毒的贱人,即便是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正所谓太上忘情,圣人绝情,他胡玄机此生最大的软肋,便是太过在意亡妻嘱托,过于看重儿女亲情,以至于常常受其所累。
现在,他胡玄机弃情绝爱,毫无软肋,无所畏惧啦!
就在此时,管家游七不待禀报,便急匆匆走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宫里昨夜失火,储秀宫几乎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储秀宫在坤宁宫的西边,二者仅有一墙之隔,昨夜吹的又是西风。
储秀宫被烧成了一片白地,那坤宁宫......
想到这里,胡玄机心里一惊,然后便是恐惧,一如当年他的长子胡伯鱼,遭人陷害意外离世,他所经历过的那种深入骨髓,无边无际的恐惧。
“昨夜失火,为何现在才报?媚娘呢?她有没有事?”胡玄机急得颌下胡须乱颤,面容都有几分扭曲。
管家游七摇摇头,道:“不知道,宫里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宫里失火的事儿,昨夜好多人都看见了,现在京城里都传遍了。”
胡玄机一愣,问道:“夏守忠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游七继续摇头,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昨晚的紫禁城,就像一处黑洞,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却没有一点消息透出来。
胡玄机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昨晚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媚娘她......
“备轿,不,备马,老夫要进宫!”
胡玄机一边吩咐,一边往外奔去。
突然,他站住脚步,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先帝驾崩,新皇登基,按照流程,今天要进行三辞三让中的一辞一让。
也就是文武群臣,今天在会极门上表劝进,而李崇则以哀毁骨立,自觉难膺重任为由拒绝。
他胡玄机身为大乾文臣第一,现在也是武勋第一,要是他今天进宫的话,文武群臣在会极门上表劝进,他不仅要参加,还要站在第一排第一个。
到时候,他就得山呼万岁,就得向那位白痴天子,行三拜九叩君臣大礼。
想到此处,胡玄机面色铁青,骂了一句:“想让老夫向白痴跪拜,白日做梦!”
然后,他吩咐管家游七,道:“二公子在何处?让他速速进宫,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什么?昨夜他与文友诗文唱和,今晨方归,刚刚睡下?”
胡玄机气得吹胡子瞪眼,抄起一条马鞭,三步并做一步,径直跑往西跨院。
他一边跑,一边骂道:“逆子,就知道和狐朋狗友天天鬼混,今天老夫非得打死他不可!”
胡玄机与发妻胡甄氏生有一女二子,女儿胡媚娘自不必说,当朝皇后,现在却与他反目成仇。
长子胡伯鱼天资聪颖,三岁识文断字,五岁熟读四书五经,六岁精通诗词歌赋,八岁中秀才,十二岁中举人,十六岁进士及第,胡玄机本对长子寄予厚望,结果没想到,那年却被人给害死了。
幼子胡幼鱼,年仅十三,为人方正,素有小君子之称,可惜他不喜读书,也不求上进,每日里不是和丫鬟厮混,就是和那帮狐朋狗友鬼混,最是令胡玄机头疼。
再说胡玄机,他跑到西跨院,一脚踢开房门,来至榻前,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儿子,好没来由想起一句诗。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胡玄机将马鞭高高举起,叹了口气,又将马鞭轻轻放下,斜着身子坐在榻边,伸手推了推儿子。
“幼鱼,幼鱼,快醒醒,你得赶紧进宫,去看看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