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声闷响,李倧直直的应声倒地,后脑勺处缓缓渗出一缕鲜血。
他挣扎着回头,望向李崇,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竟隐隐浮现出一丝解脱之意,仿佛尘世间种种纷扰痛苦,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弟弟......”
李崇不管不顾,半跪在地上,攥紧手中太祖金誓碑,朝着李倧的脑袋,继续砸。
一下,两下,三下......
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李崇感觉自己双臂酸软,几近脱力,这才扔掉手中金誓碑。
突然,李崇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只见皇后胡氏躲在元和帝棺椁后面,浑身抖若筛糠,满脸恐惧的看着他,那双如水的眼眸里,写满了绝望与无助。
饶是如此,胡皇后依然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喊出来,想哭又不敢大声哭,只发出‘嘤嘤’的啜泣声。
刚才太过投入,差点忘了,这屋里还有一个人呢!
“要不要杀了她,替太子哥哥报仇?”
李崇有些纠结,毕竟留下胡皇后还有大用。
或许是听见灵堂里有响动,戴权走到灵堂门口,探出身子向里面张望。
等看清灵堂里的状况,戴权双眼陡然一亮,快步走进灵堂,朝着胡皇后走去。
经过李崇身边的时候,戴权轻声说道:“殿下辛苦,您先歇着,后面的事情,交给老奴。”
戴权走到胡皇后身边,双膝跪地,沉声说道:“皇后娘娘,老奴有话要讲。”
也不等胡皇后同意,戴权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整个灵堂里,便只剩下戴权低沉的声音,和胡皇后捂着嘴的‘嘤嘤’声。
不多时,皇后胡氏恢复平静,仍过来灵前烧纸。
戴权拿出一块帕子,在地上沾了些李倧的血,抹在皇后身上。
“娘娘,得罪了!”
尤其是胡皇后纤细的腰部,和鼓鼓囊囊的前胸,抹的尤其多。
皇后胡氏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反而参与其中,颇有主人翁意识。
“戴公公,你这样做,我爹,胡阁老他们会相信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没人会信,”戴权面色平静,道,“但不得不信,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说罢,戴权看了眼李崇,对胡皇后嘱咐道:“娘娘,老奴要去料理外面的事情了,殿下待会该怎么说,还得您好好教给他......”
胡皇后点点头,道:“你去吧,崇哥儿这里有本宫。”
戴权低头弓背,倒退着走出灵堂,经过李崇身后的时候,戴权轻声说道:“殿下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戴权进来了,又出去了,整个灵堂只剩下李崇和胡皇后。
哦,还有李倧,不过已经凉了。
胡皇后看着李崇,莫名有点紧张,也有点害怕。
她大着胆子,颤声说道:“皇儿......”可后面的话,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李崇一脸无辜的望着胡皇后,怯生生地说道:“母后,我,我怕!”
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鹿。
胡皇后的胆子,一下大了许多,她走到李崇身边,将李崇搂在怀里,轻轻摩挲着他的脖颈。
“好孩子,别怕,待会人来了,你要这么这么说......”
李崇依偎在胡皇后凹凸有致,丰盈柔软的怀里,却感受不到一点安全感,甚至连温暖都感受不到一丝。
“毒妇,你等着,迟早干死你,给太子哥哥报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说李崇在胡皇后面前如何伪装做戏,只说戴权走出灵堂,绕过那些跪在殿内的文臣,从偏门径直走到后檐滴水处。
他的义子干儿裘世安,早已恭候在此处。
“人手都齐备了吗?”
“齐备了,宫外面的,儿子也都带进来了。”
“嗯,”戴权点点头,道,“那就让孩儿们干活吧!”
“尚膳监,尚衣监,御用监,还有你现管着的御马监,酒醋面局,巾帽局,针工局,这些吃的用的,只要是能接触到主子爷的,全都给咱家篦一遍,凡是和那些朝臣有牵扯的,有一个抓一个。
太后慈宁宫里的老人,不动,皇后坤宁宫暂时不动,殿下钟粹宫里的,千万别伤着,单独关押,其余各宫各殿......”
说至此处,戴权叹息一声,道:“人手还是不足啊,不然咱家一定给主子爷,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子灰尘都没有。”
裘世安目露微芒,壮着胆子问道:“干爹,要不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抓了人还要看守,还要送饭,还要审问,这些事儿都得用人,可现如今人手不足,裘世安的意思是还不如直接杀了。
这样一来,既省了事,又节省了人力资源。
戴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斥道:“那都是主子爷的奴婢,是生是死,只能由主子爷来定,你一个奴才,连把儿都没有,怎敢擅作主张?”
“主子爷?”裘世安眼神微眯,带着人去各宫各殿,二十四衙门抓人。
一路上,裘世安一直在琢磨戴权那句话,心说过去的主子爷是先帝,可先帝已经晏驾了,现在的主子爷是谁,难道是二皇子?
他不是傻子吗?
傻子怎么决定这么多人的生死?
且说戴权吩咐完裘世安之后,只身来找北静王水溶和史家两兄弟。
戴权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王爷,两位侯爷,龙禁尉那边出了点事儿,老奴人手不足,特来向王爷和两位侯爷借兵一用。”
“借兵!?”北静王水溶一惊,皱眉盯着戴权,心说这是紫禁城,你找我借兵,你要干嘛?造反吗?
史鼐和史鼎两兄弟,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看北静王脸色大变,他们也盯着戴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跟王爷保持一致就对了。
戴权苦笑一声,道:“王爷信不过老奴,这个老奴理解,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殿下那边出了点事儿,
王爷别急,殿下没事儿,您一个人过去灵堂,看一眼就知道了,千万别声张,惊动了那些文臣,可就不好了。”
北静王满脸狐疑的看了眼戴权,又满脸狐疑的朝灵堂走去,等走到灵堂门口,往里一瞧......
本来还有点犯困的北静王,一下子就不困了。
不一会,北静王左转转,右转转,晃晃悠悠转回戴权这里。
在那些文臣看来,北静王到底是娇生惯养,才跪了这么一会儿就腿麻了。
你腿麻,难道老夫腿不麻?
腿麻了就起来溜达,成何体统?
简直毫无人臣之礼,明儿一定要授意御史言官,非联名参他一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