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镇长走后,二老也与众告别。此时屋里只剩下张洪、梅晴、义生三人,还有在摇篮里已睡着的荣临。
梅晴笑了笑:“瞧这小家伙,又睡着了。”张洪也道:“是啊,他真爱睡!”又道,“对了,哥,你也还没吃饭呢吧。”
“嗯,本来打算忙完全家去饭店吃呢,被这事耽搁了,看来是吃不成了。”义生忧愁地说。梅晴很热情:“嗨,不必烦心,我们也没吃呢,正好一起去我家吃吧。”
义生犹豫不决。张洪便也劝道:“是啊,去我们家吧,很方便。我媳妇儿做饭也好吃。——你知道我们原本就是开火锅店的嘛,正好也让临安认认我们。”义生再三思索,终同意了,带着临安去了邻居家。
临安随父亲走进宁和网吧,只见一排又一排她只闻说而从未眼见的电脑呈现在眼前,总共有三十多台。临安实感震憾,仔细观摩着,不知其怎样运作,好奇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张洪见状,便十分和气的对她说:“想玩以后常来就行,我教你怎么弄,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现在快要开饭了,先随我上楼吃饭吧。”
临安闻声抬眼望去,只见这位高大的邻居叔又走向他们,热情地招呼着。义生道“这是张叔叔。”“张叔叔好。”临安小声问候。
“你好!临安。”张洪热情地说,“咱们上楼吧。”义生点头,带着临安,跟随张洪到了楼上。
楼上梅晴正从厨房里走出来要拿东西,正巧碰见义生他们上楼,欣喜道“哥,你们上来了,快坐下等着吃饭吧!”义生点了点头,向临安介绍:“这是你梅婶子”“梅婶子好!”
“好!你叫临安,对吧?”“嗯。”
“多水灵的小姑娘啊!”梅晴赞赏不已,又闲叙了一会儿,便拿了东西进厨房了。几人在客厅中央大圆桌旁坐下,闲聊了会儿,不久,饭便好了,都去端饭菜。这饭菜虽不胜地珍海味倒也美味可口,咸淡适宜,大家无不称赞,都安享了这一顿美餐。
午餐过后,张洪与义生仍在圆桌旁闲聊着,而梅晴则领临安到她屋里看看。
临安跟她走了进去,只见一小女孩正趴在床上玩积木,小口里含着根棒棒糖。女孩子长得倒也清丽,只是左脸颊上多了块红胎记。小孩子嘬嘴糯糯地喊着“妈妈”,一头钻进梅晴怀里。梅晴边抚逗她边向临安介绍:“这是我女儿,她叫张颜玲,今年4岁了,有些怕生,怎么也不肯同咱们一起吃饭,只愿待在屋里玩。她现在是还不饿,等她饿了,还得给这小祖宗另做一顿。”
临安笑了笑,又见床边的摇篮里睡着一个比自己弟弟还要小的男婴。小男孩正在吃手,呆呆地望着大家。梅晴又解释道:“这是我儿子,我们给他起名叫张宏程。他今年1岁了,可不像你弟弟小临一样好照顾,总爱哭、爱闹,这才刚安定下来。”又道,“他应该比小临小7.8个月吧,他是07年4月15日生的,碰巧的是颜玲是4月14日生的。呵!你看巧吧!一临安你和临的生日是?”临安回答:“婶,我是8月5日,荣临应该是8月2日。”“呀!也是差不了了几天啊!”“嗯。”
梅晴招呼临安在床边坐下,小女孩一直躲在梅晴身后,不支声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临安看。梅晴抚摸着女孩,并对她说:“这是你临安姐,快叫姐姐。”“姐姐。”女孩诺诺地叫了两声。
梅晴又说:“快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啊。”女孩便说:“姐姐好我叫张颜玲。”临安对她笑了笑:“颜玲妹妹好。”女孩也似乎笑了笑,从口里拿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递给临安,又跑到母亲身后。
梅晴继续和临安聊了一会儿。
下午五点,梅晴与临安从屋里出来了,听见丈夫张洪说:“义生哥,那女人就是疯子,你真的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连忙走向义生,也对他道:“是啊,哥!你那么正直善良,我们都坚信你的品德,坚信你决不会伤害别人。所以,哥,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对吧。”义生苦笑一下,点了点头。张洪想到当时俊芳嫂受了惊昏迷不醒,便问义生:“嫂子现在怎么样了?”义生叹了口气回答:“她前些年临安时积下了病根,近两年又生了荣临,身体更虚弱了;不过她也只是受了些惊吓,我也给她服过药了,到了明天,想必就好了。所以大家也不必太担心,没事的。”大家听义生这么说也不再担忧了,只是劝义生平时一定要照顾好嫂子。——但临安心里还有些许疑惑。
又几分钟后,张洪夫妇同义生、临安一起下了楼,又关了门同义生他们一起进了诊所。
临安回了家后便把荣临抱到楼上,照看这不省人事的母子俩;梅晴热情地帮着义生打扫整理诊所;张洪则去五金店为义生买玻璃。——其实义生家隔壁原是个五金店,只是自前日起,不知什么缘由,不再开业了。故此张洪只得去别处买去。——买来安好后,张洪就回家看孩子了。
光阴似箭,已至夜晚八点。
今夜正值农历五月十五,天空却一片黑幕,黯然无光。又有一片乌云飘来,见不得日月。微风习习,吹得枝叶哗哗,却吹不散这无尽的苦闷暑气。
诊所二楼,韩俊芳仍在自己屋里的床上半卧着,额头上冒着冷汗,神情恍惚,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不……不要……!求……求你……求你放过我……饶恕我吧!我错了……我错了……啊,不……”
临安坐在她旁边侍候着,见她一直这样断断续续地胡言乱语,心里很是忧虑。临安想:“爸爸虽说我妈没什么事,而且也确实服过药了,但是为何醒来后就一直胡言乱语、神情如此慌张呢?唉!妈妈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偏偏被那女人给吓昏了?妈妈这样真的正常吗?真的没事?她含含糊糊地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而爸爸又在琢磨着什么?……”她又想起了梅晴对她说的话。“——那我应不应该问一问?怎么问呢?……”她一边思虑着,一边拿着湿毛巾为母亲擦脸,并劝着:“没事,没事,妈,不要胡思乱想了。”……
劝了好一会儿,俊芳的情绪终于又缓和些了,慢慢地躺下睡着了。诊所一楼,梅晴终于帮义生忙活完了,与义生告了别。义生随即也关了门,熄了灯,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楼。
词云:
前事喧嚣犹似梦,翠花恶语惊魂。镇长公断止嚣尘。暗忧心底绕,怎护病中身?
夜幕深沉灯照影,俊芳呓语添闷。义生无奈诉情真。风波虽已息,余悸扰心魂。
心力交瘁的义生疲惫地上了楼,看见临安在屋里照顾着妻子,走向临安面前对她悄声说:“女儿,你辛苦了。让你妈自己好好休息会儿吧,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后我再给她服药,明天就应该好了。”临安看了看母亲,又望了望父亲,点了点头。义生道:“好,你先在那里屋里坐一会儿吧,我洗漱一下就去做饭。”
临安却说:“爸,饭我已经做好了。”
义生很是惊喜:“饭已经做好了吗?!”——“嗯。”
“我女儿还会做饭!”
——“嗯,我之前跟大姑简单地学过一些。”——“嗯,好!”义生很欣慰地笑了。
几分钟后,饭菜已经被摆在了桌面上。——饭菜是临安早在半小时前做的,乃是三菜一汤:番茄炒蛋、爆炒青葱、土豆丝和米汤。临安与父亲共同在圆桌旁吃饭。——圆桌很大,是他们一家四口一起吃饭的桌子。——现在只有两个人。
义生望了望床边睡在摇篮里的荣临,笑问:“也给这小娃喂了奶粉了?”临安点了点头。义生道:“没想到妮儿这么小做事就已经这么周到了。”临安笑了笑,二人却又不再言语,只顾吃饭。
临安犹豫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开口道:“爸,今天下午,我妈虽服了药,我却看她并未见好转。我刚回家上来时,就见她坐在床边,胡言乱语,神情很慌张,又哭又闹,好不容易劝得缓和些,躺下休息没过一会儿,就又开始了。如此反反复复持续了一下午直到现在。”
义生听见女儿说了这话,又惊又愧,刚拿起的碗头又放下,又拿起,又放下,不知所措。
女儿继续说:“爸,我妈她……到底是怎么了?您不愿让我看见,给她服的药又究竟是什么?”
原来义生在给妻子服药时,曾刻意躲着临安,不让她看见。为的是把妻子的病情隐瞒起来,毕竟孩子们年纪尚小。——却哪能想到十几岁的临安这样灵通。
“算了,女儿既已问了,想瞒也不好再瞒了,况且如果一直瞒下去,说不定还会搞垮我跟女儿的关系。女儿才刚来,可不能这样。告诉她吧。”义生这样想着,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妈她……患有精神疾病,那药片……是治疗精神病的。”
临安虽有心理准备,但听父亲此言,还是不免心头一震,含泪哽咽道:“这……真的?”
义生悲悯道:“其实早在十几年前你妈就突然得了这个病,只不过病得不厉害,大家都不知道,你当时也很小,更不知道。后来好几年,你妈也没有复发过。直到去年发生了一件事……刺激了你妈,你妈才又病了。也是因为这,我们才搬回了德兴镇。我就是想保护她不受别人的伤害啊!谁知今天又出了这种事!”
临安听父亲这么讲,也感到很悲恸,哽咽地问:“爸……去年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为什么我妈会得这种病?”
义生强忍着泪水,温和地对临安说:“孩子,我知道你很在意你妈,但有些事,在你这个年纪,还是不知道为好。因为我不敢保证,我说了之后,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况且事都过去了,无论今天的,还是去年的,都过去了,现在再提它,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应该向前看,就把这些事当作场笑话好了。至于你妈为什么会得这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她应该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或刺激才病的,所以,以后我们可不能再让她受惊吓了。”临安擦泪,坚定地点了点头。
义生继续说道:“好孩子,从今天起,临安,我们一定要保护妈妈,不让她再受伤害。”“嗯,我会的。”
“我们也不要当她的面提起她的病,好吗?”
临安回答:“嗯,我知道……我妈她自己……知道自己得了这病吗?”义生叹了口气:“她知道。——但精神病患者往往是不受人待见的,所以我想,我们得保护好她的自尊心。所以,临安,咱们就先把这瞒下来,不对任何人说,好吗?”临安答应道:“好。”义生很欣慰,很感激,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临安的头,说道:“真谢谢你,女儿!”临安愣了一下,笑了笑:“爸,您客气了,我们是一家人嘛!本就应该一条心呀!”“嗯,女儿说得对,说得好!”临安似有深意地笑了笑。
此刻,父女相视而笑,似乎一切的烦恼都尽“消散”了。
晚上九点,夜空中,乌云渐散,月亮渐出。凉风徐徐,吹得这暑气似乎也淡了些。
晚饭过后,临安收拾完碗筷后,去了洗手间,拿一脸盆,取了少半盆凉水,又用热水壶往里倒了些热水,调匀温度。女儿面带微笑地端着盆放在父亲床前,正半卧在床上看报的父亲见状便很欣喜地坐了起来,问道:“这是……”
女儿欣然地回答:“爸,我来给您洗洗脚吧。”又说:“爸,您找双干净袜子,咱这就洗吧。”“嗯,好。”父亲很是欣慰,照做了。
女儿洗了一会儿看了看爸爸的脸色,慢慢停下来,忍不住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和那个叫张翠花的女人有过节?你说的去年那档子事是不是就是有关张翠花的事?“啊?”父亲很是惊愕,一时手足无措。
“今天下午,梅婶婶都告诉我了,她说,那个疯女人去年就在韩丹找过我妈!当时你没在家,梅婶婶她朋友正在韩丹,见到了这一幕。那女人把我妈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就走了。等爸爸你赶到的时候,我妈已经晕倒在地了!”父亲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也因为这你们才又从韩丹回到德兴镇的吧!”“啊,这……”父亲既惊讶又不知所措只好故作恼怒道:“这梅晴怎么竟胡说八道!……”女儿打断他道:“您不要怪梅婶!您,为什么不肯说出实情啊,爸?”
噫!这真可谓“纸包不住火”呀。一波未落一波又起。
有绝句言曰:
医堂纷扰息,暗疾苦难医。
真意愁中现,微光破夜时。
不知义生为何处处隐瞒,亦不知事情缘由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本章完)